《众欢》将须

94、第 94 章

　　祁霁钦回宫第二日，办宫宴请北冥一行人赴宴，并借此机会迎接永乐公主进宫。

　　因着这是新帝第一位娶进后宫的妃子，南临朝臣们都对这位公主打听了一番，知道北冥皇后被废，永乐公主身份地位大不如前，于是礼制精简不少。

　　宋微约看着宫人将永乐公主乘坐的轿辇抬走，才收回目光，安静地跟着萧朔黎坐下。

　　萧朔黎伸手握住她。

　　最上首的祁霁钦在二人紧握的手上一扫，有些落寞，例行对北冥皇帝问好，又说了些场面官话，他举起酒杯：“肃亲王大婚，朕还未恭喜王爷。”

　　萧朔黎笑，与祁霁钦隔空举酒杯：“本王与王妃谢过陛下记挂。”

　　宋微约也起身谢过。

　　祁霁钦见她垂眸看着酒杯，并没有抬眼看自己，心下犹如打翻了香料罐子，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诸位远道而来，不若多住些日子？”祁霁钦面上维持着一国之君的风度，“四月初一是吾国的百花节，最是一年盛景。”

　　南临气候宜人，春日百花齐放，美不胜收，四月初一的百花节堪比除夕春节的热闹。

　　萧朔黎偏头看了看宋微约，后者坐姿端庄，在重大场合，宋微约总会收起平日的慵懒，任人挑不出毛病——但话语也少了不少。

　　察觉萧朔黎的注视，宋微约看他一眼，眼神中传递出“随你”的意思。

　　想起落云庄那生机勃勃的美景，以及近年兴起的烟云城牡丹花会，萧朔黎轻叹：“多谢陛下，本王早听闻百花节盛况，正好借此机会亲眼见见。”

　　接下来就是君臣互和、南北互捧的环节，萧容轩应对不来这种场合，脑袋空空，接不上话时就向萧朔黎和宋微约求救，萧朔黎只好接过社交的重要任务。

　　今日宫宴上以南临朝臣为主，在没有利益可图的情况下，带女性家属赴宴的较少，是以，这些朝臣都不太和宋微约说话。

　　——毕竟作为臣子，无缘无故向别国王妃搭话，显得有些冒犯。

　　或许是特地考虑到北冥国口味，今日饭菜味道还可以，宋微约多吃了半碗饭，宴会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水果。

　　宴会过半，宋微约闲的无聊，注意到有人进了大殿，悄悄摸摸地找到位置坐下。

　　牛批，竟然有人敢迟到。

　　祁霁钦也瞧见了，余光看宋微约似乎感兴趣，他笑着出声：“阿岚身体可好些了？”

　　宋微约听称呼，才知道这年轻人是白流岚……几年不见，这孩子个头上窜了一大截，她一时竟然没认出。

　　白流岚起身拱手：“方才请太医瞧过，喝了药汤，现在已无大碍，些陛下关心。”

　　瑞安侯府在祁霁钦还是皇子时，就明明白白站队，早些年白流景还做过祁霁钦的伴读，白家与他的关系比较亲近。

　　全场目光都看过来，白流岚有点不自在，客席那边的萧朔黎也看着，他秉着良好家教，也躬身告罪：“在下白流岚，见过肃亲王、见过王……”

　　话到一半忽的顿住，被兄长提醒后，白流岚才接着说下去：“见过王妃，见过六殿下！”

　　萧朔黎随意点点头。

　　宋微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认识？”萧朔黎为她倒了杯茶水，瞥一眼白流岚，见对方还是个小屁孩，才没有乱吃飞醋。

　　萧朔黎已经有些了解宋微约的喜好，这类年纪比她小的，在她眼中都是弟弟，几乎生不出旖旎心思。

　　宋微约收回目光：“在烟云城见过，牡丹花会。”

　　萧朔黎了然，科普：“南阳达官贵族大都喜欢花。”

　　虽说国与国设有关卡，不能随意走动，但总有人有办法偷渡，为了看花偷溜去京州，也算合情合理。

　　对面。

　　白流景几次三番发出示意，自家弟弟却完全没有看到，目光不时往人家王妃那边飘。

　　他有些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委婉。

　　自家弟弟已经到了春心萌动的年纪，而肃亲王妃貌美，弯眼笑时像一轮明月，很给人一种亲和感。

　　但——这怎么能行！人家已经成亲了！夫君还是北冥最不好相处的肃亲王啊！

　　白流景忧心忡忡，低声劝道：“注意些，以肃亲王的性子，随手杀个你完全有可能。”

　　“啊？肃亲王会杀人？”白流岚回神，紧张地抓着兄长，“那姐姐岂不是危险了？”

　　白流景一愣：“哪个姐姐？阿络？咱们家有人招惹到肃亲王了？”

　　白家这一代，除了旁系，就只有他和白流岚两个小辈，他口中的阿络是沈家人，但两家走得近，平时白流岚也爱和同龄的阿络玩在一块去。

　　“没有没有，”白流岚表示自己真的没惹事，“是宋姐姐，两年前在烟云城就是她救了我。”

　　白流景想起来肃亲王妃出身于丞相府，就是姓宋：“是她？”

　　稍作思索，白流景道：“既然是王妃救过你，回家后和母亲说说，备些礼亲自道谢。”

　　白流岚自无不可，末了，有些担心：“……哥，那肃亲王真的可怕吗？”

　　白流景冷漠：“肃亲王眼睛都快黏到王妃身上了，又是剥干果又是倒水的，拿你这装水的脑子想想，别瞎操心。”

　　担心别人家王妃，不如担心自己被肃亲王挖眼睛。

　　“哦……”白流岚被兄长说教，瞄一眼萧朔黎，被对方目光一扫，顿时规规矩矩坐正，不再偷看宋微约。

　　-

　　从宫宴回驿馆后，宋微约拆了满头的首饰，才感觉整个人轻了十斤，她趴在梳妆台上看着窗外发呆。

　　萧朔黎拿起梳子帮她梳发，浓密乌黑的发丝冰凉顺滑，抓在手里玩了会儿，萧朔黎给她绾了个简单的发髻。

　　宋微约左右晃晃脑袋，发髻就松了：“……”

　　感受到宋微约的嫌弃，萧朔黎沉默了会儿，回忆平时她的动作，确认自己步骤并没有错……倒底哪里出了问题？

　　萧朔黎不死心地试了几次，宋微约终于不耐烦地自己动手：“我瞧你平日都是自己梳头发，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

　　宋微约怀疑地抬眼：“你是不是故意想折腾我头发？”

　　“下次一定能行。”萧朔黎俯身在她脸上亲了口，“距离百花节还有十来日，这几天想去哪里玩？”

　　宋微约想了想：“氏亓城似乎不远？”

　　萧朔黎笑：“半日能到，氏亓城有座灵峰山书院，周边风景秀丽，咱们去瞧瞧？”

　　这灵峰山书院宋微约听过，据说是南临数一数二的书院，教学质量高，民间有句话说，进了灵峰山，相当于一条腿迈进了朝堂。

　　南临先帝的两任皇后都曾在这座书院上过学，南阳城里的世家大族也会送子女进去学习。

　　“行，”宋微约确实有些兴趣，“清姚姑姑可有亲近的家人在？”

　　萧朔黎每次听她叫“姑姑”，总会觉得自己像是老牛啃嫩草，他有点不高兴：“师姐和她家里人不算太亲近。”

　　宋微约察觉到了萧朔黎突然沉下去的情绪，不明白怎么了，她盯着面前俊俏的脸看了会儿，最后选择凑上去亲了口。

　　果然，这情绪比六月天还难猜的男人瞬间满血复活，笑得像个大金毛狗：“泱泱，这边也亲亲。”

　　宋微约敷衍地在另一边脸亲一下：“行了，我还要看账本，你自个儿玩去。”

　　-

　　第二日一早，萧朔黎拿到祁霁钦的通行文牒，由几个宫人护卫陪着去灵峰山书院居住几日。

　　宋微约困得没仔细看有哪些人，直到中午停车休息时，才一一看过这几人。

　　四个护卫，两个太监以及两个宫女，在别人地盘上，萧朔黎只带了冷雨随行，其余人均没有带。

　　“秋行，咧着大牙乐什么呢？”宋微约看着熟悉的面孔，招招手。

　　晋升为皇帝暗卫首领的秋行挠着后脑勺上前：“宋姑娘，您还记得属下？”

　　宋微约捡了根树枝在地上乱涂乱画，闻言，好笑：“我记忆力还可以，不脸盲。”

　　当初这家伙随着祁霁钦在落云庄住了挺长一段时间，天天在练武台和大家对练，她怎么会忘记？

　　秋行没有半点首领的气质，笑得有些傻乎乎的：“主子让属下来保护您，有什么事您只管吩咐！”

　　他瞧了眼目光冷飕飕的萧朔黎，有宋微约护着，他并不怕死：“宋姑娘您为人和善，但王爷就不一定了，主子担心王爷被人刺杀连累到您。”

　　这话宋微约挺赞同的：“有点道理，我就在书院待着，尽量不给你增加工作负担。”

　　秋行“哎呦”一声，夸张大喊：“宋姑娘您真体恤属下！属下真想叛离主子去投奔您！”

　　萧朔黎看宋微约心情不错，忍着没说什么，冷着脸给她煮果茶。

　　宋微约笑了声：“家里醋罐子快翻了，我得哄哄，你忙去吧。”

　　秋行瞥一眼萧朔黎：“宋姑娘您真辛苦！”

　　萧朔黎等了会儿，没听到宋微约说话，不满地杵了杵她：“不是说要哄我吗？”

　　“咦哟，”宋微约忍笑，“我什么时候说要哄你？我只说要哄某个醋罐子——”

　　萧朔黎顿了顿，耳根微红，哼了声：“只能哄我。”

　　宋微约挑眉：“霸总成精啊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