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欢》将须

52、第 52 章

　　四月中旬，距开学还不足一个月的明德书院又放假了——这次停课，主要是为了迎接四国大赛的到来。

　　不过这比赛和宋微约没什么关系，她收拾完书本，和陈知暮道别，顺便询问后者是否有空闲时间去丞相府做客。

　　陈知暮为难地表示开春家里事务繁多，宋微约惊讶：“这么忙啊？”

　　据宋微约所知，陈家并没有太多田产地铺，那点工作量完全可以分派给管事打理。

　　“这不是上次你说可以开个饭馆嘛，”陈知暮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笑道，“我母亲觉得可以，就着手准备了……”

　　只是铺面不好找，这才拖到现在。

　　宋微约记起来上次去陈府，她对陈家厨娘做的野菜饼大夸特夸的事，当时她给出了一个“何不尝试开一家以野菜为主料的饭馆”的建议，没想到陈夫人听进去了。

　　时下，野菜这种被中上阶层人家普遍定性为“粗鄙野食”的植物，几乎不会进入餐桌，市场上发展的空间很大，更何况陈家做的野菜食物味道是真不错。

　　至于客流问题——让聆归馆稍微炒作营销一番，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宋微约漫不经心想着，听陈知暮反过来邀请她去陈家新开的饭馆，她想想便答应了。

　　叶对雪刚在竹字甲班布置完假期作业，匆匆赶到乙班门口，见宋微约还在，她在门外笑着喊了声：“宋姑娘。”

　　班上还有几位磨蹭着没有离去的姑娘，她们回头看了看宋微约，不算意外一向严肃的叶夫子这般模样，毕竟，大家皆知宋三姑娘算术一科确实出众。

　　但也只有算术出众了。

　　“我先走了，”宋微约朝陈知暮挥手，跟着叶对雪一起走，“夫子今日与鲁师傅探讨什么问题？”

　　叶对雪将手中一本书籍递给宋微约看：“鲁大师拜托我帮忙教导他徒弟几日，补一补基础知识。”

　　宋微约翻了两页，密密麻麻的注释补充笔记，显示了叶对雪态度上的重视程度，她发现不是自己能看懂的书，便又合上：“容公子？”

　　“是他，”叶对雪露出对优秀学生特有的欣慰笑容，“他学得很快，只是以前似乎没上过学，很多东西不懂。”

　　宋微约点头，她还记得第一次见萧容轩时，后者因为几册算术书而在宋微约谈及萧朔黎时大惊失色的样子，就是不知后来被揍了没有。

　　鲁师傅今日出门了，让特地来拜访的宋微约扑了个空，刚要走，宋微约就看到慕回风踏进院子，于是她停住。

　　“姐？”慕回风愣了愣，随即笑问，“姐姐又来拜访鲁师傅？大约半个时辰前我遇到过他，他回城郊庄子了。”

　　宋微约还没说话，屋中的萧容轩激动的声音传来：“慕大哥！你怎么来了？”

　　慕回风举起手中的类似小型工具箱的木箱子示意：“我过来帮鲁师傅放东西。”

　　宋微约看了看笑容灿烂的萧容轩，然后得出后者自以为“伪装无懈可击，慕回风绝对看不出来”的结论，然而，事实上——慕回风早就知道鲁师傅新收的徒弟是爹不疼的六皇子殿下了。

　　比较意外的是，宋微约深知自己这位弟弟表面瞧着彬彬有礼温和可亲，其实骨子里比她还淡漠，倒是没想到慕回风对萧容轩还挺友好。

　　不过……萧朔黎难道是真的想拉拢慕回风？这可真是一次很有危险性的拉拢，毕竟某人可能还没有打消要刀皇帝的心思。

　　宋微约摇摇头，甩掉脑海中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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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下旬，各州代表陆续进京，烟云城的赵城主死活叫不动自家不孝子，最后只能孤零零面对各城城主的热情寒暄，身为一个不太能说会道的城主，赵城主在社交中小心翼翼维持着自己不苟言笑的人设。

　　混迹在人群中的君舟充分展示了一个小辈该有的礼貌，没有丝毫要出风头的意思，任谁也看不出来这位年轻人早已在灵台寺住了两月有余。

　　南临国、东辰国、西梁国三大国的使团也抵达京都城，他们在城外驻扎了一晚，第二日，庆帝派出太子和肃亲王一同出城迎接。

　　萧朔黎和太子领头，身后一群文臣武将跟随，街上百姓不得随意走动，队伍浩浩荡荡，气势上确实有大国风采。

　　除了参赛人员和随从护卫以外，南临由大皇子与二皇子带队，东辰是摄政王带着五岁的小太子以及四皇子来，西梁的小公主也被大皇子四皇子带来了。

　　萧朔黎前世都见过这些人，记忆中这次四国大赛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倒是三年后轮到西梁国举办时，西梁发生内乱，最后北冥太子萧容逸从旁帮助平叛。

　　南临二皇子在萧朔黎目光扫过时含笑点了点头：“肃亲王果真如传闻中这般玉树临风、气宇轩昂。”

　　萧朔黎多看了眼南临二皇子：“本王以为贵国应是大皇子领队，没成想竟是二皇子，二皇子才是真的令人佩服。”

　　“王爷过誉。”南临二皇子微微笑着，没看旁边大皇子发青的脸色。

　　南临国如今的皇后是后娶的，先皇后殁了之后南临帝没有在后宫之中提妃子位份，而是重新娶了一位，二皇子便是继后所出。

　　大皇子则是贵妃所出，当初朝廷大臣劝南临帝封后，其中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大皇子母妃，因此，与太子之位擦边而过的大皇子一向与二皇子不对付。

　　西梁国的小公主多日行路，似乎有些晕车，萎靡不振地趴在马上，侍女在旁边扶着，其他人表面上都没什么挑事的意思。

　　东辰小太子被摄政王牵着，两人如出一辙地绷着脸，社交的事由东辰四皇子出面。

　　太子擅谈，就算刚见面就擦出了硝烟味，他也能面不改色，找到合适的话题与众人聊，很快就带动起了气氛。

　　使团入京，虽不能随意走动，但也挡不住京都百姓的热情，爱看热闹是与生俱来的，街旁酒楼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下午时分，“四国双绝”的名头就传遍了。

　　宋微约支着下巴看宋辞买来的八哥，院里跑出去看热闹回来的巧儿和云雀兴冲冲地在她面前形容别国的皇子如何如何英俊潇洒。

　　“四国双绝是哪双绝？”宋微约配合着问道，“是指容貌？”

　　云雀笑嘻嘻地：“是，其中一绝便是咱们北冥的，姑娘您猜是谁？”

　　宋微约想了想，她昨天家宴听宋常仁说过，带队的人里有三位她常见的，太子与许琢玉都在，不过客观来说，萧朔黎比他们二人更添了几分年龄沉淀的稳重：“是肃亲王？”

　　“对啦！”云雀显然很认可萧朔黎的颜值，她欢呼一声，接着道，“还有一绝是南临国的二皇子，据说南临国的皇后年轻时就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呢！”

　　宋微约打趣笑道：“你瞧见那南临皇子了？怎么样？身量多高？和肃亲王相比谁更胜一分？”

　　云雀有些脸皮薄，谈起男人来还是忍不住羞涩：“没有看见，人太多了，奴婢没能挤进去……”

　　巧儿倒是看了眼，她小脸微红：“奴婢觉着还是咱们北冥的肃亲王更好看。”

　　云露带头起哄：“哟喂——巧儿出息啦！”

　　巧儿一跺脚：“哎呀！”

　　几个丫头打作一团，吵吵闹闹的，宋微约摇摇头，逗了会儿鸟，她想起锦绫院还住着位平时不吭声的叶赵，便朝树桠上招了招手：“叶赵，下来歇会儿。”

　　叶赵默默站到宋微约对面：“姑娘请吩咐。”

　　宋微约瞥一眼叶赵怀里抱着的剑，就怕哪天这家伙心血来潮拿来砍自己脑袋，她嫌弃道：“别成天抱着你那剑，我这里又没有刺客来。”

　　叶赵没有犹豫地双手把剑放到石桌上，宋微约没碰，主要是叶赵成日不说话，宋微约害怕他闷出病来，若是整抑郁了，凭他一身武功，锦绫院的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说，你要是无聊就上街自己逛逛，春来虫子多，天天蹲树上是个什么癖好？”宋微约看了一下叶赵的衣服，“我发的月银够用吗？”

　　叶赵点头：“够。”

　　“够个鬼！做人要诚实，”宋微约骂他，“我都没给你发过月银！”

　　叶赵：“……”

　　现在包吃住，压根没有需要用钱的地方，而宋微约果真从未要给他发月银，导致他对月银这个概念已经有些陌生了，他给自己找补：“属下存有银钱，够用。”

　　宋微约摆摆手：“算了，你的钱存着以后娶妻生子，这月开始按云雀的标准给你发月银——不过我这里庙小，实在不需要你这尊大佛镇场，你这么年轻，我还是希望你能找到合适的工作。”

　　叶赵抬眼，却不想宋微约正看着他，他抿唇偏了偏目光：“姑娘这里很好。”

　　宋微约叹息：“……诶。”

　　好好一小伙子，居然如此不思进取，竟光明正大地赖在她这里当咸鱼，她这么想躺平的人都没有表现得这样明显，时不时的还要为了店铺收支情况以及发展状况加班。

　　实在可气！

　　叶赵不知道宋微约叹什么气，他想了想，没有再回树桠上，他得寸进尺地在石凳上坐下，腰杆子挺得笔直，宋微约看他眼神坚定得仿佛多年老干部，无语了一瞬间。

　　“无事就多读书，读书使人进步。”宋微约起身，对上叶赵懵逼的表情，她顿了顿，“文盲？”

　　叶赵意会了“文盲”的具体含义，他低声说：“识字。”

　　宋微约盯了他两秒，应该没说谎，便随意道：“识字就好，要看什么书就找云露，她那里有一些——当然了，内容不健康的不能看。”

　　叶赵问：“何为不健康？”

　　宋微约：“……”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小黄书了！这院子里一群未婚少女，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看小黄书会带坏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