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欢》将须

13、第 13 章

　　发了一天呆的陈知暮听到下课钟声，终于鼓起勇气邀请宋微约吃饭。

　　宋微约看她，笑道：“那便先谢过陈姑娘了。”

　　陈知暮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闻言松了一口气：“天香楼的汤炖得不错，宋姑娘可以尝尝！”

　　云霜跑了一趟告诉宋湘澜不用等，回来坐上陈府马车朝天香楼而去。

　　吃完饭下楼时，遇上来下馆子的肃亲王，宋微约中规中矩退到一边行了礼：“见过王爷。”

　　萧朔黎平淡嗯了声，抬步上楼。

　　进了包厢，疑风才露出点八卦的神色：“听闻，今日郑五把宋姑娘的课业染了墨汁，学堂里热闹了好一阵。”

　　他说着，瞥见自家主子喝茶速度变缓，知道是自己发挥的时候了，他连说带比划：“那些个姑娘都与宋姑娘不熟，无人帮忙说话，郑五平日又是个飞扬跋扈的，欺得宋姑娘好生可怜！她奋笔疾书才终于重新补了一份课业！哎，好好的姑娘，怎么受了这些委屈呢！”

　　萧朔黎脑海里映出相关画面，想到宋微约边抹眼泪边写课业，不由得皱眉，嫌弃道：“她就这点能耐？”

　　被人欺负了不知道怼回去？

　　疑风：“……主子，属下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宋姑娘人美心善，关键还救了您一条命啊主子！您这是什么表情！

　　合该二十五的年纪了还独身一人，与主子同龄的太子，长女都四岁了！不仅如此，太子东宫里，姬妾肚子里还揣着几个！

　　萧朔黎放下茶杯，冷漠：“不当讲。”

　　上辈子没发现自己下属这么跳脱。

　　想着疑风几个的下场，萧朔黎心里难受了一下，抬眼却又看到疑风暗戳戳的让小二加一盘辣味烤肉，并不吃辣的他：“……”

　　本该死无全尸的人好端端坐在面前，萧朔黎忽然不知该是什么心情。

　　非要形容，就……有些诡异？

　　感觉到主子看死人似的目光，疑风坐端正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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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史府的夫人选了个明德书院放假的日子邀请各府的夫人姑娘们游湖，给季娴婵也送了张帖子。

　　入夏后京都城开始闷热起来，游湖地点又是在京郊，季娴婵本是想推诿身体不舒服拒了，想起宋微约还没在大家面前露过面，还是准备去。

　　听完季娴婵派人传的话，宋微约本人无语，同丫头们吐槽：“她们就是闲得发慌，这时节荷花还没开几朵，有什么可游的。”

　　云露抓住了核心：“许是想瞧一瞧姑娘你长什么样呢。”

　　京都城名门贵女多，少爷公子也不少，谁家都有两个少爷，到了婚配年龄，不管是不是亲生的，家里嫡母肯定是要帮忙相看一番的。

　　想跟丞相府结为亲家的可不算少。

　　宋微约平时不爱打扮，首饰衣服都以素静为主，但现在她有了个“丞相府姑娘”的标签在身，不好让外人说丞相府闲话，便让云露去准备要穿的要戴的。

　　“明日你随姑娘去？”云霜跑去帮忙，低声问云露。

　　需要交际的场合一般都是云露去，遇上突发情况，云露应对得妥帖很多。

　　云露拿了一套新做的衣裳，湖蓝色很衬姑娘的气质，配上姑娘偏爱的玉制饰品刚刚好，她满意点头：“游湖人多，又是在水上，你陪姑娘去，若是有什么事，不必你开口，只管听姑娘的就是。”

　　若是她在，怼人骂人都是她出面，若她不在，姑娘自己的战斗力也不弱，左右吃不了亏。

　　第二日一早，梳妆打扮后季娴婵让人来叫宋微约。

　　到了时宋微约才看到宋湘澜也在，她稍稍一想明白了。

　　季娴婵算得上是极为宽厚的嫡母，这些宴会，她不去也就罢了，若是要去，定然会带上府里的姑娘一起。

　　何况宋湘澜如今已经到说亲的年岁。

　　随行的丫鬟婆子稍微多了点，季娴婵分了两辆马车，让两姐妹带着贴身丫鬟坐一辆。

　　“三妹妹这身妆扮很美。”绕是才貌在京都城出了名的宋湘澜都忍不住赞叹。

　　宋微约起早了有些困，商业互捧一番，抱着枕头想补觉，无奈出了城区后路上崎岖不平，马车颠簸得睡不着。

　　宋湘澜也颠的难受，想说说话转移注意力：“御史夫人为人较为严苛，妹妹在她面前时要乖分点，不然明日弹劾父亲治家不严、不善管教子女的奏折就送到陛下那了。”

　　宋微约点头：“多谢二姐姐提点。”

　　她自然是不会随便捣乱的，如果宋常仁还是被弹劾，那就怪不得她了。

　　宋湘澜：“不过，御史夫人不爱和我们这些小辈一起玩，多半只是见一面就散开了，大家随意在湖边赏花，等画舫上准备好了午膳，我们才上船游湖，那画舫是御史夫人的陪嫁之物呢！”

　　“哦——原来是这么个章程。”宋微约还以为就是一群人围着湖边转一圈就了事了，她打趣，“二姐姐羡慕御史夫人的画舫？”

　　宋湘澜捂嘴轻咳：“又大又漂亮，谁不羡慕呢。”

　　“等二姐姐结……成亲时我送二姐姐一艘……”宋微约忽然清醒，顿时想给自己一巴掌，她刚是说的什么豪言豪语！

　　宋湘澜只当是开玩笑：“那可不能与御史夫人同样规格，不合礼制。”

　　宋微约：“……”

　　她想想自己的财力，别说一艘，就是十艘也只是泼泼水，无非是看与对方关系好不好，既然话出口，她便也笑：“那就小一点规格的，到时给二姐姐添妆。”

　　“三妹妹真可爱，”宋湘澜遗憾摇头，“可惜我送不了这么贵重的礼。”

　　一艘画舫加上里面配饰，最少也得千两银，加起来都抵她全部嫁妆了。

　　云霜微妙地看了看宋湘澜，若是让她知道自家姑娘还有一个偌大的庄子，不知她是什么感受，想必表情很精彩。

　　见两位姑娘聊天，如意也和云霜聊了几句拉近关系：“云霜妹妹是何时跟着三姑娘的啊？”

　　“几年前，”云霜想起自己差点被人贩子卖给个肥头大耳的土财主，不由得感激，“我家姑娘是好人。”

　　如意：“哈、哈哈，我家姑娘也是好人呢。”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到了京郊翠湖时，宋微约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麻木了，缓了一下才跟着季娴婵走。

　　御史夫人注意到季娴婵，笑着迎上来：“哎呦，妹妹可算来了！瓜子水果盘都备好了，就等妹妹来玩叶子牌！”

　　说着，她顺势看向宋微约：“这位是……”

　　季娴婵哪能看不出御史夫人的意思，无非是想给御史府的两个庶子相看：“姐姐想必也是听说了，我家三闺女，正好替小四陪我呢！”

　　宋微约礼节性笑笑，福身：“小女见过夫人。”

　　“原来是宋三姑娘，”御史夫人细长的丹凤眼上挑，笑道，“我前几日听了个笑话，说是宋三姑娘与郑家五姑娘起了争执，宋三姑娘好大的威风！”

　　季娴婵并不清楚这事，却也记得郑五平日里的性情，她刚要说话，宋微约在她前面出声了：“夫人眼里是笑话，便算不得大事，不过是同窗之间的小摩擦，既不曾冤屈谁人，也不曾失礼辱骂，何谈威不威风。”

　　御史夫人笑容淡了些，转向季娴婵：“自小不养在身边的姑娘确实比府里的牙尖嘴利，嫡母还没说话，竟学会抢话了。”

　　宋微约：“……”

　　她对不住便宜父亲，不过一句话功夫，便宜父亲就有被弹劾的风险了。

　　算了，能升到丞相的位置，宋常仁不至于连个莫须有的弹劾都处理不了，宋微约继续：“夫人这话奇怪，方才是夫人先提的话头，话里话外都是对我的误解，难道我不该解释一句？”

　　“我素来听闻御史公公正廉明，为人刚正不阿，想着夫人也是同样的品性，这才越过母亲解释误会，倒没想夫人竟认为这是牙尖嘴利。”

　　假的，宋微约压根没了解过京都城这些与她生意不想干的官员。

　　御史夫人面色不虞：“嫡母在前，却不请示嫡母，这便是不知礼数，有什么委屈你嫡母难道不会为你出头？”

　　季娴婵心里直叹出门没看黄历，御史夫人爱训小辈她是知道的，没想到今日却训到自家人身上了。

　　——不过是她表现出不愿意结亲而已，御史夫人着实气量小。

　　“秦夫人，我家姑娘自有我与她父亲教导，你越礼了。”季娴婵不怕御史公，自然也不怵御史夫人，论起官位品级，丞相并不低于御史。

　　“你……”御史夫人险些没控制住骂出来，到底是不敢得罪丞相府，破大防，“你既不在意，是我自作多情了！”

　　季娴婵没理她，拍拍宋微约跟宋湘澜：“你们玩去吧，不必拘在我跟前，小心些注意蚊虫。”

　　宋微约笑了一下，凑近季娴婵：“多谢母亲为我出头，您真好。”

　　“莫贫嘴，”季娴婵嗔她一眼，“注意点，别乱相信人，我若要找你，肯定是让陈嬷嬷去的。”

　　宋微约连声表示知道了，跟着宋湘澜离开。

　　宋湘澜有她的小姐妹，宋微约便没有和她凑在一处，寻了个人少的地方慢慢散步。

　　翠湖边上风景不错，抬头隐约看到有个寺庙，只是瞧着青苔覆瓦，应当是废弃了的。

　　沿着石阶走了一刻钟，天上乌云盖顶，突然下起了雨，宋微约拉着云霜去前面寺庙避雨。

　　到了寺庙前，宋微约才发现这地方居然是有主的，斑驳的青苔和废旧的外表只是这方主人的奇怪审美，其实承重柱与房梁门窗都是结实的。

　　这里没有香烛味，透过窗棂，能看出里面是正常人家摆设，并没有佛像三清像之类的泥塑。

　　——所以，修成寺庙模样，很可能也是人家的奇怪审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