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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魔域之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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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燃看了一眼那老者离去的方向,踌躇一瞬,现在已经确定元照在魔宫内了。
但是夜还未深,他此刻潜入成功的概率几乎为零。
而且对方指的下面……喻燃想起自己在河流中看到的倒影。
心思转了转,喻燃抬腿跟上了那个老者。
对方并没有走远,只是转了个角,一到看不到那酒馆的地方,老者就就地坐下来继续喝酒。
喻燃走近老者,蹲在后者身旁:“老先生,您能不能跟我讲讲您刚才说的‘下头的事’?”
老者摆了摆手,神秘地笑了笑。
“一壶酒。”喻燃竖起一个手指。
老人明显有所意动,但还是摇了摇头。
喻燃层层加码,一直加到了三壶,对方才终于开口。
“你小时候,你爹娘有没有跟你说过这水面底下有水鬼,让你千万不要碰?”老人眯缝着眼,浑浊发黄的眼珠紧盯着喻燃。
魔族还怕水鬼?
喻燃点了点头。
“多少年了,”老者长叹一声,仰面朝天,“一代一代地唬下来,就真没人敢去底下看看。”
“您去看过?”
老者摇摇头:“你看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我要是进去了,小娃娃,你现在就见不着我啦。”
不待喻燃回答,老人就自顾自地说下去:“我虽没去过,却知道底下有什么,那里有魔族找了一万年的出路。”
“什么出路?”听到“出路”这个词,喻燃就想到森罗殿。
说到这,老人却再不肯说下去了:“小娃娃,你要去找,就得要一个永远不会迷路的人。”
老人蹒跚着爬起来,喻燃扶了他一把,却被对方甩开,那许诺的三壶酒也忘了要,一抬腿就不见了踪影。
速度之快,与他行将就木的老人形象全然不符。
喻燃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没有再去追。
……
魔域当中白日就已经算得上昏暗,现在入了夜甚至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喻燃眯着眼,他在等待这里守卫换防的时刻。
他屏息凝视,耳朵动了动,听见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喻燃稍稍撑起身子,脊背的弧线如一张弓,他屏住呼吸,以心脏的跳动计数,五、四……一。
在两队人交接的刹那,喻燃的身子如利箭一般射了出去。
速度在符咒的加持之下达到顶峰,在夜色的掩盖下,喻燃飞速在城楼上掠过,轻巧地落在地上。
沿着墙根潜行,喻燃一路看见不少大门四敞的院落。
魔族的治安条件有这么好吗?竟然都到夜不闭户的程度了。
可是诡异的是,整个魔宫之中安静得要命,连人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喻燃随心选了一个院子进去探查一番,果然不出他所料,一个人也没有。
那么问题来了,他要怎么才能找到元照?
喻燃一翻手,丰灯出现在手上,纯阳火是魔族中人的克星,为免被人识破身份,他一直没有让丰灯亮起来。
喻燃还未拿定主意,手中的丰灯却有了异动。
当中本来被压抑到极致的烛火突然跳动了一下,接着,整个丰灯都徐徐升至半空。
烛光的范围不过一尺,想来只要喻燃反应就快就不会被人发现,而且混在魔宫这万户灯火当中就更不显眼了。
丰灯在半空晃了晃,示意喻燃跟着它走。
“多谢。”喻燃抬腿跟上丰灯,向后者道谢。
一人一灯七歪八拐,越走越偏僻,喻燃心头压着的疑惑越来越多,拖得脚步都慢了一些。
“丰灯?”喻燃出声叫了丰灯一下,但后者好像没听见,自顾自地转过一个拐角。
喻燃只好跟着他转弯,然后就看见丰灯悬停在半空,他向丰灯后面看——一个死胡同。
喻燃:“……”
他那句“你到底靠不靠谱”在嘴里转了千百遍,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丰灯中的烛光闪了闪,似乎是在催促喻燃。
喻燃抬脚欲走,一转头先和丰灯面贴面。
烛光不停跳动,丰灯的外壳也来回晃动,喻燃甚至能脑补出这个灯的表情。
一定是单纯又无辜,就像元照故意把周倜的罗盘藏起来的时候的神情。
丰灯贴着喻燃往前走了两步,喻燃只好向后退,他最终妥协:“好,我看看。”
走得近了,喻燃才发现这里倒也算不上什么穷巷,至少……墙角的地方还有一个狗洞。
喻燃不出声,丰灯撞了撞他的肩膀示意他赶紧。
暗夜之中,喻燃手上寒光一闪,断刃的剑身反射着丰灯昏黄的光。
丰灯非常识趣地往后退了一步,给喻燃一点做思想准备的时间。
喻燃往后退了两三步,丰灯以为他要脱逃,又想阻止又不敢近身,来来回回两厢为难,差点把自己转晕。
喻燃微微俯身,突然冲向墙面,他的手在半空中一捞把丰灯握在手里。
右脚在墙壁上一借力,一个不深不浅的鞋印留在墙壁上,在黑黢黢的夜晚并不明显,墙那边传来一声响——喻燃已经落地了。
越过这道墙,喻燃才发现这个地方别有洞天。
看似偏僻荒凉的地方,背后藏着的竟是这样一个世外仙境。
只是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魔域的装潢,反而是跟修真界宗门的陈设大同小异。
“恭候于小仙长多时。”
自从碰见涂山猗,喻燃就恨透了这种“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出场方式,在加上对方这一声“于小仙长”,着实把喻燃叫得背后发凉:“何人?”
四周忽的亮起来,说话之人缓缓现形:“魔域之主,裴镜微。”
光照到对方脸上,喻燃才发现这人就是白日率人把他和元照堵在巷子里的“大王”,再结合当时元照叫他“裴兄”,应该身份无疑。
“他呢?”
喻燃戒备地把断刃横在身前,他手中的一道黄符已经绕了一半。
对面的男人长了一张十分温良的脸,比起魔域之主,他更像是进京赶考的书生,“渟澍仙长体内心魔失控,又身具纯阳之火,对裴某的臣民实在是个不小的隐患,故此才贸然把他带来此处的。”
见喻燃眼中的戒备丝毫未减,裴镜微抬手示意:“渟澍仙长还在昏睡。”
喻燃迟疑了一瞬,对眼前的局势做出了判断,对方很有可能是一位大乘期的修士,而自己明面上也只是筑基期的修为。
如果要害自己,裴镜微没必要绕这么大的弯子。
思虑到这里,喻燃举步向着裴镜微指的方向走去。
一阵风吹过来,掀起钉在门上的纱帘,元照苍白的面孔就这样突然映入喻燃的眼帘。
“元照!”喻燃用断刃挑起纱帘,快步走向元照所躺的床榻。
“渟澍仙长的心魔太严重了,在魔界停留太久对他毫无益处而且有害。”裴镜微站在喻燃身后,揣着手淡淡地陈述情况。
喻燃的手搭在元照的手腕上,没有理会裴镜微话语当中明显是赶客的意思。
元照体内的魔气倒还安静,现在他的身体还没有出什么大问题,但若是一直在魔域待下去就不敢保证了。
喻燃一挥手,地上就铺了一地的瓶瓶罐罐,他的视线在其上粗略地扫了一遍,就准确无误地找出了所需的丹药。
站在一旁的裴镜微看得两眼放光:“于小仙长竟然是丹修,不知可否赠给在下几粒……”
他还没说完,就被喻燃打断了:“元照因何晕倒?”
他跟元照的心魔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基本的脾气秉性还是知道的,元照心魔发作时,顶多只是占有欲强了一些,就算日趋严重,也不应该到这种自己把自己气晕的地步。
裴镜微仔细地回想了当时的场景:“好像是发现于小仙长您不见的时候。”
听见这个答案,喻燃怔了一下,喉咙开始发涩。
良久,他才开口又问了一句:“他之前醒过吗?”
裴镜微摇了摇头:“不曾。”
喻燃抬头看了他一眼,元照一直没醒过,这个裴镜微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裴镜微看出他的疑惑:“渟澍仙长的道号就刻在他的剑身上,至于您的名字,他之前在巷子里还有昏睡的时候一直在喊您的名字……”
说到这,裴镜微试探着重复了一下:“是……‘于然’对吗?”
喻燃这时候才发现,裴镜微念他的姓时一直念错了音调,不过喻燃也无意纠正。
他随意点了点头,全部注意力都放到刚刚服下丹药的元照身上。
魔域的环境与修真界不同,他担心会有差池。
大概过了小半炷香的时间,元照的睫毛颤了颤,喻燃急忙唤他:“元照?元照?”
元照刚睁开眼的时候神智还不清醒,他看见喻燃只有一个念头——关起来。
把喻燃关起来,谁也不能看见,谁也不能带走。
因此,他的真气本能地探出来,顺着手腕把喻燃的整个身体缠了个严实。
“咳,那我先出去了哈。”一直静静侍立在一旁的裴镜微突然发现这房间内的气氛在非常诡异地排斥他。
没人理会裴镜微,他只好悻悻地帮两位兴致正浓的客人带上门。
“元照?”
被捆到这种程度,喻燃除了脖子以上已经没有一处能动的了:“你难不难受?有没有事?”
元照勉强撑起身子,喻燃看到他行动之间紧皱的眉头就知他现在一定很不好受:“你别乱动。”
元照不理他的劝阻,他本来半阖着的眼此刻完全睁开,里面的戾气毕现:“你去哪儿了?”
“……”喻燃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元照的话。
难道说他追着涂山猗走了?
喻燃有七成的把握,只要他说一句与事实相似半分的话,元照都会立刻暴走。
毕竟涂山猗在元照这里是天字一号的轻敌。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