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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南极仙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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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照面色凝重,刚进府门就看到喻燃在等他。
元照问:“怎么在这等着?你师兄师姐呢?”
“小楼上。”
元照点点头,伸手想戳一下喻燃的嘴角,手伸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什么:“怎么你的表情也这么严肃?高兴点。”
喻燃看着元照的手半途收回去,眼睛黯淡了一些:“那法阵是针对我们的。”
元照一愣,覆盖整个望京城的法阵,这么大的手笔,就为了针对他们四个人?
“那阵法是干什么的?怎么个针对法?”
两个人边说着边往小楼走,喻燃还没答话,周倜就站在小楼上喊他俩:“快上来!”
姚杏和周倜盘坐着,两人中间摆着那张望京地图。
“望京城所有的阵点,我都在地图上做了标注,排除一些小法阵,再与守城法阵重叠,最后剩下的就是这些,”周倜点了点地图,“这阵法不一般。”
“怎么说?”元照俯下身子,问。
“这些阵点并不是独立于守城大阵的,而是依托守城大阵令设了一个阵眼。”
元照有些着急,也不知道周倜这个说话不先讲重点的毛病是谁教的。
周倜却觉得元照的阵法理论基础太差了,讲东西必须要一点一点地来:“这第二个阵眼,被他们设在了周府。”
“一旦我进府开启天解阵,位于周府的阵眼就会受到天解阵的影响,两个阵眼之间的平衡被打破,望京城的守城大阵会即刻开启……”
周倜说到这,抬头看元照,他眼中难得地出现了茫然:“师父,怎么办?”
如果坚持要开启天解阵,那四个人就没办法走脱了;但如果现在离去,那父亲的谶语怎么办?
周家血脉断绝的预言是悬在周倜头上的一把刀,然而他不等元照回答,说:“师父,我们回去吧。”
“回去?白玉京藏着个大乘期的修士不知道要搞什么事情,我们回去了以后还怎么查这件事?再说,我觉得对方已经做了万全准备了,怎么可能让我们出去?”
一开始看到对手是大乘期的时候,元照还有些恐慌,可突然知道是这样避无可避的局面,他反而不紧张了。
周倜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回云褚的方法:“只要不开启守城大阵,我们就有机会。”
“现在的局面,是双方都知道对方的存在,都在心照不宣地观望,我们在等待时机,对方未必不是正在蛰伏,”姚杏出声提醒,“从我们进入望京城的那一刻,应该就没有转圜的可能了,我想,这也就是为什么……”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个妖族敢光明正大地出现,他已经料定我们出不去了,所以有恃无恐。”
周倜眨了一下眼,颓然地低下头:“抱歉。”
“我们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天解阵,”姚杏拍了拍周倜的肩,“看好你,好好发挥,把我们都救出去 。”
“就算没有周家的事,望京城也非来一趟不可了。”元照拍了拍周倜的脑袋,一抬头喻燃正盯着自己的手,他一时恍惚差点忘了自己接下去要讲什么。
喻燃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提出疑问转移注意力:“真人何出此言?”
“那妖族果真是大乘期,而且跟白玉京有关联,白玉京这六七年一直在开山收徒,望京城的守卫却漏洞百出,这太不对劲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白玉京为什么要图谋天解阵?”
“为什么?”周倜一时犯了傻。
元照:“你还记得你那天说的吗?‘小到颠覆政权,大到给九州改换日月’,都需要用到天解阵。”
“真人怀疑白玉京想要颠覆修真界?”
元照微微摇头:“不是很确定,只是突然想起来,好像有一天在翠微堂,掌门师兄说了一句话,大意是罗浮山的魔气竟然花了七年才控制住,这远远超出当时重结大阵时修真界的料想……”
“……所以,我很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从七年前罗浮山就开始了。”
周倜一愣,下意识看向喻燃,但又想起昨天喻燃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生生把自己的视线收回来。
周倜:“话虽如此,但如果不是我,说不定来望京城的就不是你们三个了。”
元照仰天叹了一口气,养孩子难啊,一不留神,周倜怎么还带上喻燃的属性了。
“你知道,罗浮山小浩劫之后,大家都叫我什么吗?”
“什么?渟澍真人?”周倜一下没对上元照的脑回路,主要是元照平常不是一个矜功伐善的人,所以他一时没想到这个词。
反而是平常不怎么参与八卦的喻燃说出了那四个字:“第一剑修。”
元照重重点头:“对,听到了吗?我可是‘第一剑修’,有什么事肯定也是我先上。”
“好好好。”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元照矜持地压了压手。
“师父武功盖世。”
“师父擎天架海。”
“……通天彻地?”
周倜:“诶,阿燃你迟疑什么?是不是质疑师父的本事?”
“好了好了别贫了,”元照制止周倜的胡搅蛮缠,“现在消息还能送出去吗?”
“传声讯是不行了,但是……”周倜从袖中掏出一只小木鸟,“这个应该可以。”
“你指望这小木鸟飞到云褚山,等掌门他们来给我们收尸吗?”元照在旁边撑着下巴问。
四人坐在小楼台阶上,仰头看夜色凉如水。
喻燃突然开口:“一定要送回云褚山吗?春花门和控鹤府很近。”
元照三人齐齐转头看向他:“那用什么借口把人家骗出来?这可是大乘期修士。”
“不,”姚杏摇了摇头,“我们不是非要请两位门主出山,只需要帮我们传递消息即可。”
一不小心钻了牛角尖的元照和周倜齐齐点头:“哦~”
“此间事无法善了,或许九州各门派都会牵扯进来。”
喻燃此话一出,四人都静默下来。
元照摸了摸下巴,问:“你们说,白玉京是想做什么呢?”
周倜:“王八探头,必有缘由。”
“利欲熏心。”姚杏的声音很轻,好像马上就消失在晚风里。
周倜向后仰着,后颈被石阶硌得生疼,他稍微动了动:“为什么这么说?”
“其实这些年,从云褚内部的争斗到九州各门派的较量,都逃不出这四个字去,”姚杏站起来,“修仙之人难道比世道里的平常人要高贵些吗?我看未必,蝇营狗苟,尔虞我诈,趋炎附势,人性如此,修仙之人尚不例外。”
“太阳底下无新事,世事周而复始,是因为人心千年未变。”
周倜掏出一张小纸条:“别感慨了,往外送的信里要写什么?”
“写……”元照沉吟了一瞬,“平安勿念,落款南极仙翁。”
“何解?”
“鸿师兄曾经送过一张凡间做的九州图,把各路神仙画在了九州大地上,”说到这,元照突然坐起身,“这幅图好像一直挂在执事堂上,你们没见过吗?”
喻燃点了点头:“所以南极仙翁是在望京位置。”
“对。”
周倜动作利落地把木鸟送出去,拍了拍手:“现在该干点什么?”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元照说着,却向门外走去。
“师父干嘛去?”
“白玉京准备的那些修士,你搞得定吗?”元照回头问他。
周倜看向姚杏,姚杏看向喻燃,作为烛照峰最弱的喻燃诚实地代表三人回答:“不行。”
“师父帮你们搞定。”
元照一转眼没了影,周倜问姚杏:“他要怎么搞定?”
姚杏扬了扬下巴,指向小楼:“上去看。”
三个人站在小楼上,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潜入周府,不到一刻钟,白玉京的修士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很快,有一道强大的气息自西南方飞来。
周倜看着这幅场景,怎么想怎么觉得眼熟,挠了挠下巴,嗐,原来是方才元照回来之前他刚刚看了这么一出。
不多时,白玉京的修士和那道强大气息悉数离去。
三人站在小楼上等了半晌,也没见元照从周府院墙内翻出来。
就在周倜以为元照怎么也该回来的时候,白玉京修士去而复返,隔得那么远,也能感觉到那疑似大乘修士的气息暴躁了不少。
三人蹲在小楼上,就看着元照遛狗似的戏耍对方,一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
这次白玉京修士再敢来的时候,脚步明显得疲弱了不少,修士虽然精力比正常人旺盛些,但也搁不住这么造的。
周倜眯了眯眼,怀疑自己已经看到了对面修士耷拉到脚面上的黑眼圈。
“我好困。”周倜打了个哈欠,就没做过这么无聊的事,看了一晚上的猫鼠游戏。
“阿燃,”姚杏拍了拍看起来十分颓丧的喻燃,“怎么垂头丧气的?”
“感觉……拖累了真人。”
“兄弟,”周倜揽过他的肩膀,“自信点,虽然咱仨的实力各有参差,但跟师父一比,我们每个人都是师父的拖油瓶。”
姚杏咳嗽了两声,意外地没有反驳周倜吊儿郎当的话。
元照带着早饭的香气走到三个没精打采的人面前:“干什么呢这是?没去睡啊。”
周倜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没有没有,看了一场大戏。”
“赶紧吃吧,我特意挑的,在云褚山没吃过的。也不知道你们仨在这困个什么劲儿,”元照把在路边精挑细选的吃食塞到周倜手里,“我先去睡会儿。”
……
望京城东又三百里,海上仙山,寒山寺清净钟每日例行敲响。
喻燃悄悄地蛰伏在一株百年松树之后,寒山寺和尚们的秃头在晨光中泛着熠熠光辉。
喻燃旋身落在不远处的树上,寒山寺的代行住持慧觉大师还纹丝不动地盘腿坐在最前方念经。
怀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