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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鸡同鸭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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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燃的瞳孔放大,感觉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他怀疑是元照的纯阳火灼烧,或者重黎炉的死灰重又复燃。
火势太大了。
喻燃慌乱地扶着元照的肩膀想把他推开一些,就只是一些,不是想拒绝。
如果有一件你梦寐以求为它辗转反侧了几百年的东西突然蹦到你怀里,你会下意识把它推出去吗?不会,你只会第一时间到处找人问这件东西是不是真的属于我了。
喻燃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得头晕眼花,元照却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
对,元照又知道了。
元照觉得自己的胸腔里积了一口冷血,幸而有纯阳火,他才得以用全身的热量去温这梗在心口的一块冰。
元照本来扣着喻燃下巴的手去捂对方的眼睛,心中那些泛滥的爱与恨熬出一滴热泪,滴在元照的手背上。
“真人……”喻燃觉得有一点凉意顺着元照的指缝渗进来,他的眼窝落了一滴雨。
元照长吸了一口气,他喟叹着道了半句话:“喻燃,千不该万不该……”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爱你。二人的心音在这一瞬间相合,然而一方的心意怯懦又怯惧,一方认为自己无力又无理。
元照试图抑制住汹涌的泪意,他吞下差点脱口而出的“对不起”,硬下心肠告诉自己不能再怯懦了。
那九尾狐也许就在大阵外守着,只等元照“一时糊涂”把喻燃放走,他就要带着喻燃双宿双栖去了。
我不许。
元照咬着牙,脸部的线条都凌厉了几分。
他看着喻燃的目光愈发坚定,其实连搭在喻燃脸上的手都在颤抖。
元照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出了问题,耳边嗡鸣,眼前都是重影,他以第三人的视角看了一遍又一遍喻燃推开他的场景。
他觉得自己有点疯,这应该又不该,修者养性,他不该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但元照又想起舍友们失恋买醉的场景,又觉得很正常。
喻燃好像说了什么,元照不会读唇语,他听不清,只能想办法把嗡鸣声压下去。
纯阳火在体内升腾起来,元照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被煮沸了,才觉得耳边清净了一些。
良久,他才从杂音中辨出喻燃的一句“我心悦……”
心悦什么?元照顶着个马上要炸的脑子,终于想出来喻燃喜欢的东西——那个狐狸精。
于是他听见自己非常坚定地拒绝喻燃:“不行。”
“什么?”喻燃听起来好像很诧异的样子,元照从他的下半张脸上里品出了一些对自己人品的质疑。
喻燃抬起手,准确地握住元照的手腕,他觉得自己听岔了,又问了一遍:“什么?”
不行是什么意思?喜欢你不行还亲我是什么意思?
“真人,我喜欢……”
喻燃还没说完,就被元照捂住了嘴。
元照可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他一只手还提着丰灯,只能用刚才覆盖喻燃眼眸的手去捂住对方的嘴。
喻燃突然重获光明,他下意识先看向元照的眼,去确认对方是不是一个亲了别人又不接受情意的登徒子。
元照着实没有三头六臂,喻燃找不到第二双元照的眼睛去求证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看见元照的眼睛里,魔气和纯阳火交织,已经把元照的眼白烧成了赤色。
喻燃立刻向对方膝行一步,他的手去抓元照手里的丰灯,试图用丰灯的光去驱散元照眼里的魔气。
“你被魔气侵袭了。”喻燃试图说话,却发现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元照的手滑到喻燃的脖颈上,他打量了一下还试图负隅顽抗的喻燃,拇指在对方的喉结上摩挲了一下。
喻燃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元照见状,手指故意多停留了两秒。
元照举着丰灯纹丝不动,喻燃撼动不了半分,他去拉元照的手腕,去摸元照的脉门。
“睡吧,天都晚了。”元照无意于和喻燃纠结到底喜欢谁的问题,男主喜欢女主简直是天经地义,他又不生气。
他真的不生气。
元照把喻燃从地上拽起来,他说着不生气,手上却不免用力,喻燃被他拽得一个踉跄扑倒床上。
元照磨了磨牙,觉得自己怎么有点强迫良家妇男的意思。
为表清白,他把喻燃塞进被子里,自己坐回桌前背对着喻燃:“过几天就带你出去,不会总把你关在屋子里。”
元照还记得喻燃对他关着他表示不满,他试图宽慰喻燃的时候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把事情弄到这一步的。
喻燃还没发作呢,他先把事情弄成了僵局。
元照近来颇感自己的喜怒无常,他叹了口气,静坐了一整夜。
喻燃被元照点了穴位,丝毫动弹不得。
元照不能再去一粟海了,一粟海魔气太重,他再待下去会更危险。最好,直接让喻燃离开罗浮山……喻燃暂时没想到解决方案,又想起自己没有抑制魔气的赴火丹。
这个要现炼。
喻燃控制着全身的真气去冲击阻滞的穴道,天亮时分,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脚能动了。声穴是元照用真气封住的,跟其他穴位不一样,他暂时冲不破。
他能动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身下床去找纸笔,元照回头看他,有些讶异:“你找什么?”
喻燃的动作很急,连他宝贝的那些丹药灵草都被翻乱了,他找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的笔墨纸砚在放在书案上,而书案一直被他放在院子里。
他惶急地回过头,第一次意识到发声器官对人来说是多么要紧。
“我走了……”元照猜不透喻燃在想什么,但他定点打卡上班的时间到了——晨光熹微,他该去一粟海了。
喻燃也知道到元照去一粟海的时间到了,他闪身到门前,用肢体动作向元照表明自己的态度:不许去。
“什么意思?不想我去?”元照纳闷 ,想调侃喻燃一句,“我又不会出去会情人。”
“情人”二字提醒了元照,他虽然没有情人,但是不代表喻燃没有啊,那个九尾狐说不定快要在山南等成望夫石了。
于是他问喻燃:“那狐狸精在?”
喻燃不知道和狐狸精有什么关系,摇了摇头。
元照看见他摇头更觉得他有事瞒着自己:“那狐狸精真在阵外?”
说着,他想越过喻燃去开门,喻燃一把抓住他的手,在他手里写字:魔气侵袭。
奈何这四个字里有三个都笔画比较多,元照除了“气”什么也没看出来,只觉得手心痒酥酥的。
两个人鸡同鸭讲了半天,元照看到外边天光大亮,他真的该走了,而且今日要绕远——他要去看看阵外到底有没有狐狸精化成的望夫石。
元照看着把门堵住的喻燃,静默了一瞬,突然伸手去揽喻燃的腰。元照手臂带起的风吹拂着喻燃的腰侧,他下意识往旁边让了一步,两个人的位置瞬间对调。
元照的另一只手把门闩拉开,半只脚踏出门槛,马上就要抽身而去。
喻燃立刻伸手握住元照的小臂,把他往回拉。
元照顾及着周倜怕被他看到,轻易就被喻燃扯了回去,长腿一带,房门合上,发出“嘭”的一声响。
喻燃反应这么大?
元照拧着眉,急于摆脱喻燃的纠缠,他想到“纠缠”两个字就想笑,真是形势比人强,都从他纠缠喻燃变成喻燃纠缠他了。
两个人面色冷凝地过了两三招,元照再收着力,喻燃也只是个不精剑道的丹修,被元照故意引着到了房中离门最远的地方。
元照抽身、开门、出门一气呵成,他环顾院中发现周倜不在,竟然还有闲心回头去看喻燃会有什么反应。
两人分立禁止内外,一人安闲自得,一人心急如焚。
元照设下的禁制扭曲了空气,喻燃透过禁制去看,元照的脸有些扭曲。
以他练气期的修为,要去破分神期修士设下的禁制,无异于蚍蜉撼树,然而喻燃还是召出长剑。
骨节分明的手握上剑柄,喻燃的手好看,元照每每看到他练剑都觉得他那把云褚山下发的统一制式的武器辱没了握剑的手。
然而此刻元照没空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梦境和现实重合的一瞬间,元照有些恍惚之感。
梦中的喻燃和现在一样执剑与他对视,只是这柄剑现在还没来得及搭到他的脖颈旁。
因为禁制的缘故,喻燃看不清元照的眼神,他抬起剑,却并不如元照料想的一样。
喻燃的剑搭在自己的脖子上,他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元照回来,但是……姑且一试。
“喻燃!”元照动了怒,他的手覆上喻燃握剑的手,两厢对峙,没有一个人想放手。
元照闭了闭眼,叹一口气:“我错了……”
喻燃察觉到他态度软化,以为元照终于放弃去一粟海了。元照感觉到喻燃握剑的手松动了些,他小心翼翼地把剑从喻燃的手里取出来。
喻燃任由对方把剑抽走,他的剑被元照“锵啷”一声撂在地上。元照伸手擦了一下喻燃的下颌,喻燃才意识到自己出了汗。
他和元照差得太多了,每一次出手都要出全力。
元照掰着喻燃的下巴看了看喻燃的脖子,没有出血,没有伤痕,他的真气从指尖喷薄出来绕着喻燃细长的脖颈转了一圈。
喻燃感受到纯阳火的灼热,下意识往后撤,元照扣住他的肩膀:“别动。”
元照说不动喻燃就不动了,他去看对方,用眼神询问对方的用意。
元照并没有和他对视,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一缕真气上,或者说,被真气缭绕的一截瓷白。
真气随着主人的心意缩了缩,几乎就要锁住喻燃,元照不能不去想象喻燃的脖子被捆住的样子,他叹了一口气,放弃了自己的想法——那样的话就太侮辱喻燃了。
元照的手指动了动,那缕银红色的真气还是顺着喻燃的肩臂绕下去捆住了喻燃的手。
真气的另一端一直伸到床头上,自动打了个死结。元照扣住喻燃的手推了对方一把,真气化作的绳索骤然缩紧。
元照看着在床上挣扎的喻燃,“啧”了一声,这好像不是他第一次把喻燃推到床上了。
元照,你真是个变态。
他暗暗想。
“好好待着,我去看看外边到底有没有狐狸精。”元照怕喻燃又整什么幺蛾子,弯腰捞起喻燃的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