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你一嘴唐僧肉》咯牙的铜豌豆

96、第 96 章

　　他蹲在地上给她整理资料，她自己把书抱到书柜前，抬头看了看高度，把书分成两摞，手上拿了几本书就踩了上去。靳沉背对着她在地上收资料，完全不知道一个不留神，她就能搞点事出来。听到开会的人纷纷大声喊他，他回头一看，赶紧又扔了手上的资料去把她抱下来。
　　“你要放什么你跟我说。”
　　“好吧，老马和老毛在最上面，马克思和涂尔干第二层。”
　　“怎么又是老马又是马克思的，这不是一个人吗？”
　　“卡尔马克思是老马，马克斯韦伯是马克思。外国人起名字就是没创意，老毛老邓你就混不了。”
　　“你既然常看老马和老毛，为什么把他们放在最顶层？”
　　“因为他们是千年难遇的奇才，所以必须在最顶上，傲视群雄。涂尔干他们也牛逼，但是比起他们还是略逊一筹。”
　　“那你刚才还把他们踩在脚下。”
　　“前人的知识就是为了让后人站得更高，起步更远。如果一个巨人不能让自己民族的后人踩在肩上前进，他就是大而无当，不值得尊重，还不如能让城市整洁的环卫工人更值得尊敬。我要么要留下对他人有帮助的思想，要么要去做有利于他人的实际的事情，才不枉费来人间走一趟。”
　　“加油，我觉得你两样都能做到。”她重重的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剩下的书，按作者，放在一起就可以了。”
　　“我怎么感觉这两个人的书好像还有几本在我的书柜里啊。”
　　“把好像去掉，他们确实还有几本书在你的书柜。”
　　“为什么？你不是要把他们放在一起吗？”
　　“但是没看的和看过的要区分开来。你的书柜的都是没看的。”说罢立刻一溜烟的跑了。
　　“哎。”他坐回去，看见大家的眼神，也忍不住辩解两句， “我的书不是摆设，我看过的。”至于大家信不信，他也没办法。
　　“靳总是不是快要发喜糖了？”
　　“快了，快了。”
　　江月端了两碗汤进来，给他一碗，自己也端了一碗坐在他书桌上。又拿了一堆烹饪书籍，想尝试点新菜。
　　“你们刚才不都在商量下次会议了吗，怎么还没散？”
　　“随便聊两句。汤挺好喝。什么汤？”
　　“不知道，我随便摸了个汤料包，都倒进去了，好像是个五指毛桃的。”
　　“炖汤这么简单的吗？”大家正要散会，也跟她随便聊聊
　　“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复杂，就看各人的需求了。我反正也喝不出来那种特别讲究的，我这样多省事啊，东西一洗扔进去，上个闹钟去关火就好了。”
　　“你们没有专门的厨师吗？或者直接出去吃？”
　　“我们可以有，但直达目的并不是人生的唯一追求，过程是很重要的。有的时候路途蜿蜒一点，可能会让你晚一步达到目的地，可是你在路上的收获有可能远胜于目的地的。你们觉得你们的工作辛苦吗？想不想早日实现财富自由，提早退休？”
　　“工作还好，但是谁不想实现财富自由啊。”大老板坐在这里，大家也不好意思说工作辛苦。
　　“我今天提出一个暴论，财富自由是个伪命题，提早退休也绝不是你们想象中的乌托邦。”
　　“啊？怎么会呢？”
　　“首先什么程度叫做自由，这件事情本来就没有标准，当然你可以说你遵从本心，自己觉得自由就是自由。”
　　“对啊，这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因为你们以为你们的感觉是内在的，实际是外在的。是外在的环境不断地对你们洗脑，让你们觉得一个有质量的人生必须要有自己的房子，车，每年出境旅游两次，要吃有机食品，不穿快销的衣服，不背杂牌包包，要有兴趣爱好，户外，运动，艺术。似乎都做到了才是一个有质量的人生。可是这是你们遵从本心做出判断吗？当你们不能自主的说出什么是自由时，当你们只会争取车厘子自由，榴莲自由的时候。你们就已经失去了定义你们自己的自由的能力。当你们的目标都不甚明确的时候，你如何能实现呢？”
　　“可是物质条件很重要的，人本来也不能抛开面包谈理想啊。”
　　“那当然，但是现在舆论把非必需的物质条件宣传成必要基础条件，比如说最基本的饮食营养，要有足够的碳水，优质蛋白，维生素，以及各种微量元素。那么一顿饭一碗米饭，两个鸡蛋，一盘青菜一个苹果。很健康也很便宜，这才是基础，青菜要有机，水果要车厘子，这些是额外追求，如果这些真的对你很重要，那你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来获取这些。时间，精力，心情，甚至健康。你们如果把车厘子当作苹果，觉得它是你们应该享受的基础权益，结果你们还需要好辛苦的奋斗才能勉强得到。那就难免会抱怨社会不公，时运不济。”
　　“可是人生来就会想要过更好的生活，这是人人都向往的啊。”
　　“那当然，人本来就应该去追求更美好的生活，只是你得扪心自问，什么才是对你更好的。对我而言，我在认识靳沉之前我就已经实现财富自由了。与其说是财富自由，不如说是物欲的自由。当我对物质的欲望远远低于我能得到的，我就实现了财富自由。”
　　“对，勉强五位数的账户余额，她也挺自由的。”
　　“但是享受了更好的物质生活以后，是不是也很难回到以前了。”
　　“出乎你们意料，除了要去参加活动的礼服以外，奢侈品牌和淘宝我都是混在一起的，我至今分不清什么老花限量，全看眼缘。而且你们靳总被我带的非常接地气，我们吃用跟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真的吗？”
　　“当然，我给你们看证据。”她翻出靳沉的私人手机，给他们看他手机上淘宝，拼多多还有美团的app。大家一阵哄堂大笑，淘宝也就罢了，但拼多多就很魔性了。实在是很难想象他们严肃正经的靳总还用拼多多。
　　“那为什么网上全都是铺天盖地的财富自由的言论，您这个论调怎么从来没人说？”大家都在嘻嘻哈哈，只有财务部一个年轻人轻皱眉头，思索的很认真，他并不是管理层，但是对业务很熟悉，很得领导器重，经常开会都带着他。
　　“我这个论调当然不止我一个人说过，只是你听不到而已。至于为什么清一色都是这样的言论，当然是因为这样大家都能从中得利。”
　　“您是说商家鼓吹消费主义好出售商品吗？”
　　“这是直接得利的人，还有间接得利的人，他们也乐见于此。是不是？资本家？”
　　“我什么都没做好不好，只不过我也没有能力改变，也没有勇气掀桌子。”他们两人一唱一和的像打哑谜，其他人一句也没听明白。
　　“以前的淘金地，矿场，周边经常都是黄赌毒盛行，而且这些通常都是矿场老板或者老板亲朋开设。矿场的工作环境差，工作强度高，理性上来说，应该积累财富，早日离开，另谋生路。但是现实却是，精神和身体的双重高压下，人们反而会选择短平快的刺激来放松身心。他们把钱在黄赌毒上花完以后，又得回去工作，这样他们就无法离开。而矿场老板用低廉的价钱让他们卖命，又用黄赌毒把钱再又挣回来。”
　　“所以消费主义对打工人，就像黄赌毒对矿工？”
　　“也没那么邪乎，消费是正常的，畸形的是消费至上。而正常与否的界限并没有绝对的是非对错。比如我沾床秒睡，那么两千八和两万八的床垫对我没有区别，那两万八对我就是不必要的消费，哪怕我可以轻松支付，我也不应该消费在这上面。但如果你脊椎不好，睡在两万八的床垫上第二天才不会背疼，那么这笔支出哪怕你负担的很吃力，也是一笔正常的开支。”
　　“但是人很会自欺欺人。”
　　“哈哈，所以放松心态，没有说取悦自己的消费就要绝对禁止。但是要搞明白非用于再生产的投资都是不必要的，学习，保持身体健康，身心愉悦都是投入在生产的投资。当然你可以把买个奢侈品包包说成是让自己开心，激励自己好好工作。可是扪心自问，消费得到的愉悦在即将得到时最高，在到手的瞬间就断崖式下降，然后很快就会消失殆尽。所以要好好衡量值不值得为这笔消费宵衣旰食。至于别人如何评判你的生活质量，不用去理会，毕竟让你们去消费，消费完了再又努力挣钱的人，在网上有着最响亮的声音，但不意味着他们都是对的。他们以你们的消费为利，以你们为了消费而努力工作为利，以你们不能消费的恐慌担忧焦虑为利。”
　　她的言论震住了所有人，她自己倒是老神在在的看着菜谱，很快挑好自己要做的菜，还展示给靳沉看，让他把自己的书放回去，自己先去做饭。
　　“江小姐，您还没说提前退休为什么不是乌托邦呢。”财务部的年轻人见她要走，很是急切。
　　江月看看他，跟靳沉调侃， “没想到你开会，我还交了个朋友。”
　　说完抬头跟他说， “大家都累了，我们下次再讨论，先给你个方向，你自己思考一下，下次我们探讨。你们很多人是不是想退了休，养花种菜，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那么养花种菜是不是劳动，它和工作的劳动什么区别。提示，去看一下马克思关于劳动和劳动异化的观点，卡尔马克思，不是马克斯韦伯。以及让你们痛苦的到底是工作本身还是人际关系，利益关系，那么退休种菜是不是这种人际和利益关系就没有了。还有，如果一切愿望都实现了，人会不会陷入虚无，到时候所有实现的愿望又能否让人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