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改嫁姐夫》白衣慕卿相

16、娘两谈心

　　看着全族骄傲的裴敬学此刻又谨小慎微，带着些卑微，裴青山感觉自己入口的茶都满腹苦涩。

　　六连元啊，大周科考史上第一人，甚至纵观历朝历代，也没有几人。
　　结果因琼林宴会虎头蛇尾的，反倒是被某些酸水的人各种揶揄打趣。

　　裴敬学眼眸黯了两分，缓缓解释当时的心路历程：“我也是因六连元之事飘了些，才想着顺着礼部尚书的话提及一二。当时我也在踌躇害怕若是其他人投来橄榄枝，反而不好周旋。”
　　“然而思虑种种，未料到何霄应对竟如此肆意。故此眼下只能厚颜求伯父相助一二，起码让我落得个敢爱敢放下的好名声。”
　　“免得被人视作攀龙附凤，损了裴家的名誉。”

　　听得这番合情合理，又顾全裴家一族荣傲的话语，裴青山捏紧了茶盏，狠狠道：“说来说去也是他们这些世家大族欺我们是柴门！老夫纵然无才，也知道合族出个六连元的重要性，是绝对不会让裴氏一族的荣光有污点。”

　　“但有一件事，咱们还是率先得搞明白，”裴青山眼眸眯了眯，带着官场沉浮的几分威压，定定的盯着裴敬学：“何承道何祭酒到底什么心思。殿试之前闭国子监，又大张旗鼓的求皇陵庇佑，却忽然琼林宴会都消失不见。是否是陛下所求？”

　　“陛下？”裴敬学闻言，逼着自己露出恰当的几分茫然来：“何祭酒在国子监主持改革，文章都偏务实为主，与陛下施政之策是一致的。”

　　裴青山见裴敬学虽有几分精芒，能谋划六连元，但对于某些事依旧缺乏些敏锐度，不由得脊背都挺直了两分，压低了声音道：“可何家毕竟是武勋，且已经有个成器的大女婿了。若是你真成何家女婿，那何家真是文武都兴旺发达了，陛下若是同意，不是捧杀何家，那恐怕就是极度信任何家，真把何家当做自家的外戚了。”

　　听得这话，裴敬学高看了眼自己这位能从国子监祭酒混到翰林院，看起来官运普通，却也平平安安混成两朝元老的族亲：“多谢伯父指点。”

　　他也正是冷静下来细想过泰兴帝的拧巴态度，才觉得何祭酒“避之如蛇蝎”，其实也是敏感的察觉到帝王心。

　　所以他可以暗中蛰伏等待。
　　反正世家大族婚嫁六礼漫长。
　　反正沈丛虎要死。

　　等何家没了个新贵武勋做女婿，是彻底脱离与武将的联系，那么他这个痴情人求娶何玉娇，反而是雪中送炭。
　　所以现如今得要个敢爱敢放下的名声，甚至可以筹划去哈城谋事，再一次凭破案迅速立身攒下功绩！

　　裴青山见人恭敬中带着恍然大悟感恩的神色，满意的点点头。
　　于是便颇为痛快的应下，商讨出现各种情况该如何应对，尤其是如何应对何霄这种混不吝，张嘴说龙阳敢掀桌子还敢甩先帝爷金牌又能装傻攀附关系的大舅子。

　　裴敬学按着自己上辈子与何霄相处的经验，郑重的罗列出一百多条应对之策。除此之外，他又提及了何家的庶子，看起来有些阴郁，却也是个狠人的何旷霁。
　　这人上辈子被构陷，直接自宫证清白，此后更是直接以侯门公子之尊入宫为内监，为泰兴帝临终指定何霄辅政侯创下夯实的基石。
　　所以也不得不防。

　　“何家嫡庶并不显，都得自己在科考之道争功名。所以也得多琢磨琢磨，万一何霄借口忙，派弟弟们出来应对该如何是好。”

　　“老夫亲自登门与何祭酒聊天，这何家还彰显侯门的门槛吗？”裴青山闻言眉头一簇。

　　“伯父，我们还是慎重些为妙。毕竟裴家底子薄，经不起太多的折腾。”裴靖学一字一字，带着心有余悸的惶然：“琼林宴过后，六连元这个词就成某些人揶揄我的话，甚至还牵连裴家一族，小子实在是不敢再想当然了。”
　　“还是谨慎为妙。”

　　裴青山想想连自己都遭受的闲言碎语，咬牙重重嗯了一声，对裴敬学给予厚望着：“你能在步入官场前提前经这一遭也好，磨炼沉稳过后倒是游刃有余能够应对官场。”

　　“多谢伯父宽慰。”

　　两人和和气气着商讨又完善计划。

　　翌日，裴青山休假，与自己约定好的有人一唱一和，在官衙诉说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总要竭尽全力拼一回，哪怕被拒绝也不留遗憾等等的豁达话语。
　　听得这番感染力极强的话语，似勾起不少人心中对爱情的触动，勾起文人的那些悲伤秋月之情，在场都有人抑制不住想要诗兴大发，来赞誉。
　　“裴大人你能为六连元也豁出去颜面，拼一把不容易啊。不过有道是一家女百家求，这也是显得何家教养出来的千金宜家宜室。”
　　“梁祝化蝶不也传诵千古？料想何祭酒也不会过于拘泥门第之见，不过有些意气用事罢了。”
　　“…………”

　　迎着入耳的话语，裴青山笑笑谦虚两句，便告假离开。
　　回府偕同自己的夫人，带着些厚礼，便上门了。

　　何府门子看着今日递拜贴今日就求见的拜贴，差点都想看看今日的太阳是打哪一边出来的。
　　他在何家多年，也就见过微服私访的帝王不问时间，偶尔性子来了直接登门的。其他人，哪怕是大姑爷都学会写拜贴了。
　　拜贴，算最基本的礼节。
　　就算小门小户的人家，也要提前问问有空没空。像何家别说家主夫人的行程安排，都定到一个月后了。便连几个姨娘们也有自己的圈子，得夫人颔首点头后，会出门交友，参加茶会。

　　眼下春日，各种宴会多着呢！

　　腹诽着，门子碍于被何霄全府训诫过的礼节，压住鄙夷农家子粗鄙的眼神，客客气气的垂首回答：“还望裴大人裴夫人体谅，慈恩太妃偶感风寒便觉年事已高，故此今早宫中来人宣了夫人少爷和小姐们都去伺疾了。”
　　最后三个字说完，门子字正腔圆：“家中无主，故此奴也真无法为您通传。”

　　设想了万千种可能的裴青山：“…………”
　　都不知自己如何强撑一抹笑，裴青山想要将拜贴递上，时间随何家有空都行。

　　门子微笑：“裴大人，百善孝为先！您这番举动是关爱自家族亲，却要将我何家主子们都背负不忠不孝的骂名吗？”

　　裴青山迎着这一声几乎尖锐的质问，硬生生的憋住气，默念着宰相门前七品官，和声道：“是老夫一时执拗了，还望这位小哥莫要见怪。”
　　边说还飞快示意自己长随递个荷包。

　　门子反手推回：“您请回便可。”

　　裴青山见状和声道几句，便转身离开。

　　甚至声音都带着些催促。

　　一等回到裴家，裴青山气得直接按额头：“还真是……还真是侯门！”

　　说话间他才看向裴敬学，低声：“你最好莫要再想着何家了，甚至都不要提及何祭酒指点你的事。”
　　“慈恩太妃病了。”六个字，裴青山说得意味深长。

　　裴敬学闻言眼皮狠狠一挑：“病了？”
　　这绝对是装病吧？
　　上辈子明明两年后因为后宫斗争牵连到慈恩太妃，让人从戏台跌了下去，跌到骨折，才身子骨不好，渐渐病痛缠身。
　　眼下慈恩太妃看戏听曲，过得可肆意畅快了。

　　琢磨着，裴敬学眼里闪着些阴鸷。
　　万千的谋划，似乎遇到何家，就不像上辈子那般顺遂了。
　　是何家有人如他这般有了重生的机缘？

　　就在裴敬学绞尽脑汁回想过往，一一对比琢磨时，在宫内伺疾的霍夫人收到亲卫来报的消息，气得拳头都要捏得咯咯作响：“还好我更快一步！”
　　把全家能带的，一个不落全都带进宫来了。

　　“母亲，您消消气。”何玉娇看着气得眼圈都微红的霍夫人，心中溢出些愧疚。有些事，是不能细细去想去计较更不能对比，不然就衬着……衬着裴敬学愈发是自私自利，利欲熏心的白眼狼。

　　可无奈这样的白眼狼，的确有才华的确也能再官场混的如鱼得水。

　　“你爹到底是男人心态，琢磨着利益。”霍夫人看向还乖巧劝说她冷静的闺女，深深叹口气：“若你是寻常农家女，图个吃喝的，那跟着裴敬学这种重利小人，哪怕他日后三妻四妾，为名声着想，都不会缺你衣食住行。可你好歹也是侯门女，何家缺什么都不缺一口饭，你……”

　　霍夫人道：“你梦里的日子，应该是苦熬着吧。说来也是我们当父母的太过想当然了。”

　　听得这一声夹着愧疚的话语，何玉娇眼圈克制不住红了：“没……也没有的，起码有姻亲关系在，裴敬学也不敢图利将矛头对准何家。”
　　“我也能知晓些文人秉性，告诉兄长们。”

　　霍夫人瞧着挑着好事说的孩子，抬手轻轻拍拍人肩膀：“好，对得起何家多年来的悉心培养，是世家大族的好千金，亦也是好主母。”

　　“为娘是为你骄傲的。”

　　“但女人嘛，眼下咱们也关起门来说些悄悄话，该骂就得骂，你别什么事尤其是什么苦都自己硬抗。”霍夫人柔声诉说着：“像你爹偶尔犯浑，那也是属驴，还是绝种犟驴的。你就得柔，偶尔也得闹，也得让这些所谓在外奔波顶门立户的男人们明白，管家管家，能把一个家管好也是不容易，也跟朝堂大事差不多。道理一通百通……”

　　听得这声声推心置腹的诉说，何玉娇只觉自己内心流淌着汩汩暖流，让她能够放松下来多年的提心吊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再一次能够稍微安心的，做一回女儿。

　　“好，女儿定将母亲的教诲牢牢记在心中。”

　　“还得学会应用。”霍夫人看着竭力止住泪水，满眼只有感动的何玉娇，眼眸闪了闪：“你因缘巧合的跟沈丛虎在一起。这……说句心里话，沈丛虎年轻肯定要再娶的。你姐姐苦命，你去填房，作为小汤圆的亲祖母我是乐意至极的，但我也好歹看着你长大，也是有两句话要说。”

　　“母亲您说，我定然做得好。”

　　“作为填房，被比较几句会有的，这些闲言闲语莫要放心上。何家作为你的娘家，能够给你的体面，便是尽可能的让你也能够体面的出嫁。这一回求了姑母帮忙，孝顺长辈的名义压下来，也足够让你在勋贵圈子里掷地有声。”

　　“女儿知道，是您求了慈恩太妃。”

　　霍夫人笑笑：“慈恩太妃姓何，自也是何家人，给你撑腰是理所当然的。但不管如何，咱们女人家，到底也是需要个孩子才叫站稳脚跟。所以……”

　　侧眸看了眼紧闭的大门，霍夫人意味深长：“不管未来如何，你能够怀上还是尽快怀一个孩子。”
　　“说句实在话，你爹偶尔那倔驴脾气，我是觉得做寡妇带娃，有诰命有体面有钱，比多个火蒺藜担心炸要安稳的多。”

　　猝不及防听到这话，何玉娇瞠目结舌看着自己心目中最最最最贤的主母：“您……您……”

　　霍夫人抬手在人唇畔轻轻扣了扣：“也算咱们娘两的秘密，别往外说。”

　　何玉娇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侧眸看看紧闭的大门，小声：“这安全吗？”

　　“放心，你三妹在院子里守着，谁都进不来。门口李嬷嬷守着。在宫里，你爹不着调也不敢上屋檐搞个窃听。”

　　何玉娇瞧着有几分骄傲的霍夫人，又听得人这般诉说，感觉自己记忆里中的爹都……都没那般伟岸光辉了。

　　而此刻的确不能爬皇宫的何承道幽怨：“我是你爹。”

　　何蜜娇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娘亲说了，就防您！让您辅导弟弟做功课，要不去陪姑奶奶聊天讲故事。”
　　“您再不走，我抗您去见姑奶奶！”

　　看着说话间还撩手腕的小闺女，何承道脚步后退，边道：“你姑奶奶殿内来了一群漂亮姐姐，你去陪她们聊天，她们来伺疾带了不少好吃的。”
　　着重强调过后，何承道见小闺女眼眸一亮，当即显摆自己的祭酒文采，生动形象的描绘着：“御膳房的糖葫芦那做的叫一绝，那糖衣晶莹剔透，照着一颗颗山楂又大又圆又……”

　　正说着，忽然就听得背后一声冷喝：“闭嘴，宫里没有冰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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