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再后来呢》沐予已

3、Chapter3

　　三、

　　电梯里没信号，消息一直处在接收中的状态。

　　姜喃看着显示屏上的红数字不断变化，心也不自觉地跟着跳动。出了电梯的第一件事，就是刷新微信，看看陈望有没有发来什么。

　　只有几米长的过道走得格外漫长，她想了想发了过去。

　　[姜喃：你好点了吗？记得回家早点休息。]

　　一分钟过去，聊天框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姜喃瘪了瘪嘴，把手机揣进兜里，开门回家。

　　她站在玄关处打开灯，看了眼残留着些许凉气，依旧空荡荡的室内，把手机和虾条放在餐桌上，打开冰箱，把吐司放了进去。

　　手机很久没有亮起。

　　姜喃重新贴回那面玻璃窗，这个角度只能看见楼下的便利店还开着灯。

　　应该是有顾客来了吧。

　　她悬在半空的手又放下，伸了个懒腰，走到床边躺下。

　　下一秒，手掌中感受到震动。

　　姜喃的心空了一拍，有些紧张又有些期许，与陌生头像的初次对话。

　　[陈望：嗯好多了，没事。]
　　[姜喃：那就好。]

　　对话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显示已久，姜喃就这么握着手机等待对方先把话讲完。

　　[陈望：你现在在忙吗？]

　　姜喃不自觉地坐了起来，靠在枕头上，手指快速打字：[不忙的。]

　　[陈望：那你去窗边往便利店的方向看。]
　　[姜喃：好。]

　　她微微蹙眉疑惑了下，但还是很听话地重新穿上拖鞋往床边走。

　　手机再次震动。

　　[陈望：你在了吗？]
　　[姜喃：嗯嗯，我在看了。]

　　视线中突地窜出一小点七彩斑斓的光圈，随即慢慢上升，像是黑夜的点缀，舞动着如流星般的绚烂。

　　姜喃惊喜地小声欢呼，过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点开相机开始录像，眼里藏不住的喜悦。

　　消息栏弹出新消息。

　　[陈望：新年快乐。]

　　姜喃点了暂停，切回聊天框，[新年快乐！]
　　想了想，把刚才录下来的视频一并发了过去。

　　陈望有些得意，[我就知道这个角度看烟花最好。]

　　姜喃忍俊不禁，[莫不是你上来实地考察过？]

　　[陈望：算是吧，我就住在你楼上。]

　　姜喃彻彻底底懵住，虽然说这栋楼的住户很多，她不可能把有着一面之缘的邻居都给记住，但被人给记住确实让她很不好意思。

　　她刚想发个问句过去，对方却先一步发了过来。

　　[陈望：明天元旦你有安排吗？]

　　姜喃看着这句话，默默把对话框里的字一个一个删掉，重新输入，[没有安排。]

　　[陈望：那明天可以请你喝咖啡吗？]
　　他问得很小心，一句话结束还附上了两个可爱的表情包。

　　[姜喃:可以呀。]
　　发完消息，她咧着嘴，四仰八叉地扑到床上。

　　[陈望：那明天下午？早上可以睡懒觉。]

　　姜喃捧着手机，翻了个身，[好，那你也早点休息。]

　　[陈望：正好交班的人也来了，早点休息。]
　　[陈望：晚安。]

　　最后她的对话框里也打上了晚安两个字，上方弹出了一排的表情包，姜喃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点下了表情包。

　　[姜喃：烟花很美，谢谢。]

　　**

　　翌日，两人约在了学校里的一家网红咖啡店。

　　放假的原故，学校里的同学都很少，这家咖啡店也不例外。店里的咖啡香浓郁醇厚，配上悠扬婉转的背景音乐，姜喃没了昨日初见的尴尬，聊天时的声音都响了很多。

　　陈望还打包了三明治鸡肉可颂和草莓泡芙给姜喃带回家，他说女生喜欢吃甜食。

　　离店前，陈望提出和她拍一张合照。

　　他怕姜喃有些顾虑，打开了朋友圈，递到了她的眼前，上下滑动着照片，“这些都是我再国内和国外遇上的朋友同学，我会和他们都合照，然后记录下来。”

　　其实姜喃昨晚很迟才睡，她无意间点进了陈望的朋友圈，仿佛进入了一片长满玫瑰的小花圃，在这里，所有人都笑得炽热，很少见到陈望的个人照，更多是的小团体和风景照，他好像很喜欢记录生活，隔三岔五会去不同的地方打卡。

　　姜喃偏头望向他，“你很喜欢旅游吗？”

　　陈望笑了笑，“喜欢呀，现在就差江南水乡没去了，等今年春天，我一定要去。”末了，不知为何他又重复了遍最后一句，“等春天，我一定要去。”

　　“春天一定去。”

　　“拍照吧。”姜喃凑近了些，对着反转镜头摆出标准的微笑。

　　“开心点，像我这样。”陈望转身，摆出V字手，抵在唇角。

　　当晚，两人的合照就出现在了他的朋友圈，姜喃给点了首赞。

　　她也发现了，他的朋友圈内，除了和她之外，再无双人照。

　　巧合吧，姜喃晃晃脑袋，让自己别想太多。

　　**

　　那天下午，陈望提到了第一次见到她是在电梯里，他从家里出发准备去学校时，电梯停在了21楼，走进来一位女生，穿着一身运动套装，马尾高高扎起，按在了三楼，那一层有泳池和小型健身房以及供人休憩的小平台。

　　而他因为身体的原因，很少参与过分激烈的运动。

　　后来，他在三楼的小平台吹着晚风，做着作业时，扬头便再次望见了那个女生，依旧元气满满，手上拿着绳子，在健身房里一跳就是一小时。

　　再后来，他替她挡住即将关闭的电梯门。

　　“几楼？”他问。
　　“二十一。”女生回答。

　　女生的声音很柔很轻，脸颊因为天气的缘故，泛着红。

　　他垂眸浅笑，慢慢地退到了电梯的最里面。

　　陈望笑着说，那个时候还以为她是个大大咧咧的女生，只是当时累到不想说话，而在跨年那晚，才发现她是个江南水乡的姑娘。

　　姜喃半低着头，听陈望娓娓道来，她问他，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或许你会后悔来到这里吗？

　　陈望毫不犹豫地回答，喜欢又能怎么样，不喜欢又能怎么样呢，日子还是这样一天天过去，我只能尽量把每天的生活往好的方向发展。后悔谈不上，虽然学习累了点，但是也交到了像你这样的朋友，没什么好后悔的。

　　他讲得很轻松，每个字姜喃都听的很认真，就当在慰藉这小半年以来每每的退缩与逃避，为了逃离进入社会，为了逃离原有的生活，为了证明给他人看，而并非给自己。

　　陈望最后语重心长地注视着姜喃，“你要好好生活，要开心，要快乐，我的新年愿望分你一半。”

　　他感觉她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样乐观。

　　**

　　每周二晚上，从公寓出发步行二十分钟的国际宿舍正前方，会有个固定的长街出摊夜市，一般在五点钟左右，所有的摊位都会摆好，开始吆喝买卖，新鲜蔬菜水果，当地特色的椰浆饭、烤鸡饭，生鲜肉类或是衣服鞋子等日常用品，应有尽有。

　　姜喃去过几次，确实比平常在超市里购买便宜不少，特别是水果蔬菜，为此，她有时去一次会买好一两周的量。

　　三点，姜喃收到陈望消息的时候，正眉头紧蹙地写着文献综述。

　　[陈望：等会儿要不要一起去夜市。]

　　她看着查重率还在23%的论文，陷入了沉思。下一秒，噔噔蹬小跑到冰箱前，看着略微有些空虚的冰箱三层，果断敲字：[去。]

　　天气还行，乌云还未堆积。

　　姜喃背着书包，书包里面又装了个斜挎包，大买一场的架势。出了电梯，恰巧碰到了陈望。

　　她看了眼手机，距离约定好的四点还差五分钟，暗暗舒了口气。

　　陈望转身，笑盈盈地往前走几步，“走吧。”
　　姜喃问，“我们是打车过去吗？”

　　按照平时她的习惯，无一例外均是步行，虽说天气炎热，但好歹给自己一个运动的机会。只是在吉隆坡，貌似更多人以车代步，街道上很少行人，在有些路口甚至干脆没有设置红绿灯和人行道。

　　陈望：“都行，看你。”

　　她小心翼翼地问，“走二十分钟的路算剧烈运动吗？”
　　陈望哭笑不得，“当然不算，我还没有那么脆弱。”

　　不算长的路程，却走得格外久，姜喃无数次侧目落在他身上，突然多出来一位陪伴之人，倒有些不那么自然，她走路的步伐和走姿都收敛了许多。

　　勉勉强强顺利走到夜市，姜喃感觉再走都快走出猫步了。

　　陈望带着她走到一个现做甜食的摊位前，外观上来看像是国内做的蛋烘糕，指了下菜单，开口便是流利的马来语，“Hello, sila bawa dua daripada ini, terima kasih.”(你好，这几样来两份，谢谢。)

　　听不懂，开不了口。

　　姜喃扶额苦笑，好几千的马来语课学了依托答辩。

　　最后，当热乎乎的“曼煎粿”拿到手，咬下一口的那一瞬，她顿时觉得也没那么难受了。

　　好像不学也没什么事。

　　“擦擦。”

　　头顶上方的声音传出，姜喃微微扬头，嘴角挂着些红豆泥，瞧见陈望递上了包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