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地狱直播中》雅塔木

73、Chapter 073 报应

　　三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这次游戏没再搞什么加时长的幺蛾子，正常进行副本结算。
　　江颂此时听到游戏播报“盛宴混战”活动结束时，心中一直提着的一口气顿时一松，霎时间只觉得头晕眼花，耳边一阵嗡鸣，都没听清游戏公布的具体奖励措施。
　　这次的传送很迅速，在006的干预下，他们一行人到达了陵光楼的地界。
　　刚刚站稳后，江颂就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正兴高采烈跑出来的瓷娘刚想蹦蹦跳跳的扑上去给江颂一个熊抱，就见他直接晕了过去。
　　这一幕有些眼熟，瓷娘的动作僵在半路，她问把江颂打横抱起的001：“我这陵光楼是不是和你两犯冲？每次来都要晕一个？”
　　001十分不走心的敷衍：“可能是吧，等江颂醒了我和他一起去给朱雀上柱香。”
　　623见江颂晕倒顿时警铃大作，冲上去查看情况，见他生命值没掉，狠狠松了一口气。
　　001抱着江颂，熟门熟路的往陵光楼里走。
　　瓷娘迈着她的小短腿追上去，头上垂着的两个雪白毛绒团子随着她的动作摇晃：“哎！等等，等等呀！这次我给你们安排了新住处！”
　　001当即停下脚步看向瓷娘，瓷娘向旁边一指：“孔雀他们走了，陵光楼地界上空出了好多地方。我收拾出一处府邸，恰好够你们一群人住在一处。”
　　于是一行人跟着瓷娘前往新住处，就在众人还在欣赏此处错落有致的风景之时，001直接往住人的院子中走去。
　　他跨过门槛，推开距离他最近的一间屋子，扫过那一堆雅致的家具和摆件，径自找到了外壳被做成金丝楠木的治疗舱。
　　001单手掀开舱盖，把江颂放了进去。

　　江颂醒来的时候，外面已是漫天的绚丽晚霞了。
　　其他人早就分好了房间，此刻都待在自己的床上倒头就睡，毕竟活动中满打满算他们也经历了两次副本，精神一旦松懈下来，疲惫感也汹涌而来。
　　最有精力折腾的006也累了，他一下子窜到距离001最近的那处院子中，往塌上一摊就不动了。
　　623跟着006一起，选了他旁边屋子，锁好了房门后也和她哥如出一辙的瘫在床上。
　　另一边戚白釉有样学样，拉着许晴雨的手跑进了另一处距离江颂他们近的院子。
　　011慢了一步，气得磨牙，但是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成熟模样：“都多大年纪了还学小朋友抢房间，真幼稚。”
　　009握住她的手，悄声对她说到：“我看地图上靠近北边的院子里开满了紫藤，还有秋千……”
　　011眼睛一亮，她亲了一口009的脸颊，悄声说到：“那我们快去。”
　　009应了一声，两人欢欢喜喜的走了。
　　002和齐诺也早就手牵手跑去挑院子了，其他人则有说有笑散去各处挑院子了。
　　此刻霞光满天，所有人都睡得沉沉。
　　江颂此刻整个人都浸泡在莹蓝色的治疗液中，这些液体十分神奇，身处其中都不会有窒息的感觉，甚至感觉周身无物，轻盈得如同置身云端。
　　001没有把治疗舱的盖子合上，毕竟一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狭窄的密闭环境中，换谁都不会心情很好。
　　江颂微微偏头，就能透过莹蓝色的液体看见坐在一旁翻阅终端上文件的001。
　　霞光带来的橙红色从敞开的窗口铺满室内，仿佛为001加了一层柔光的滤镜。
　　001走到江颂身边查看他的各项数据，眼神没有落在江颂身上，只说到：“醒了就再睡会儿，一时半刻不会……”
　　001的话语被江颂的动作打断，他从莹蓝色的液体中抬起了手，搅动得周身带起一阵细密的气泡，更让江颂眼前的一切变得不真实起来。
　　他的手碰到了001的脸颊，001微微偏头，却没有避开，莹蓝色的液体在他脸上留下了一处透明的淡蓝色水痕。
　　他问：“江颂，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江颂在里面说不了话，他挣扎着想起来，却被001按了下去。
　　001对治疗舱熟悉无比，顺手在内部给江颂按了个休眠模式，江颂在陷入黑甜乡之前，只听001说到：“你现在脑子不清醒，等你清醒了我们再说。”

　　江颂这一觉梦见了太多的东西。
　　他的梦里掺杂了076的“深渊凝视”中的地狱景象，时而地球在他眼中变得暗沉，只剩下一片焦土，永远沉沦在永夜之中。
　　时而场景变化，他看见自己死在了注射QTa-β药剂之后，彻底被踢出局成为旁观者，对发生的一切事情无能为力。
　　时而那些断肢残骸中尚且能辨认出的特征会与他的朋友家人相吻合，惨烈得让人的视网膜上只余留一片残红。
　　时而梦中那个被所有人送上祭坛的人从燃烧的火焰中抬起头，那张脸赫然正是001。
　　时而076那个疯子在他面前捏碎001的心脏，伸出恶心的长舌舔舐001滑下眼角的泪水，如痴如醉的露出品尝美味而餍足的表情。
　　时而他在梦中突然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身处QTa-β药剂的剧痛之下，那些平安过关的记忆仿佛只是他的幻觉。
　　……
　　层层噩梦累积叠加，让人在自己内心恐惧的沼泽中越陷越深。

　　江颂猛然惊醒，他只听见耳边的声音有些嘈杂。
　　周闻达的大嗓门尤其清晰：“……破玩意，哪个大聪明想到这么设计治疗舱的外观的？跟个棺材有什么区别？江颂不声不响的往里面一躺，真像是泡在特调的福尔马林里让我们瞻仰遗容。”
　　江颂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声音有些哑：“……少胡说八道，我还没死呢。”
　　戚白釉一开口就带了哭腔：“我靠，江颂你可吓死个人了。”
　　周闻达也抹了一下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许晴雨和洛晏在一边默默流眼泪，江颂挨个安慰：“我这不是没事吗？”
　　戚白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到：“006说你是故意的，也是你在我们抢回QTa-β药剂时换的药剂。”
　　江颂面皮厚的大方点头承认：“对，是我。006还说什么了？”
　　戚白釉耿直的把006卖了个干净：“他还说你这手速配合上你的技能不去变戏法可惜了，凭借这演技能把多少人骗得倾家荡产。”
　　江颂：“……那倒也不至于。”
　　许晴雨心中任有些困惑：“江哥你怎么做到的？明明白釉姐的锚还锁定在药剂上。”
　　还不等江颂回答，戚白釉就抢答到：“江颂的技能是移动物体和改变物体的物理化学属性，他只要将装药剂的针管变出一条缝，就能把药剂换出来，再把兑了色素的生理盐水放进去。这样做装药剂的针管没有被动过，我的锚放在针管上，自然察觉不到。”
　　江颂低低咳了一声，点头赞同戚白釉的说法。
　　周闻达想起江颂干的事就心有余悸，他说到：“你干嘛非冒这个险不可？001已经够强了，还有其他引路人的实力也不错，甚至你自己的技能也足够用了，做什么非要赌上命去……”
　　江颂直视周闻达：“因为只有我自己的实力才是属于我的。我获得足够强的力量，才能做我想做的事。”
　　周闻达被说得哑口无言，他只是叹了一口气后说到：“江颂，仗着你叫我一声周叔，我只想劝你爱惜些自己的身体吧。就算以后真有什么谋划，也可以和我们说一声，总是能帮上些忙的。”
　　江颂垂下了头，看上去似乎听进去了，低声说到：“抱歉。”
　　周闻达松了一口气，以为江颂听进去了。但凡是001在这，就能听出江颂的未尽之语，每一个对不起和抱歉后面，都是下次照干不误。
　　四人说了些话后就离开了，毕竟江颂看上去脸色苍白，他们见他醒了没事后，放下心的同时都劝他多休息。
　　江颂在他们的注视下躺回了治疗舱里，然而等他们一走，他就麻利的爬了出来，点开终端一键换装，整个人瞬间就换上了一套干爽简洁的衣服。
　　江颂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的翻出了院子，顺着他向瓷娘问到的定位找到了001。

　　江颂的脸色实在苍白，都不用刻意装可怜，天然就带了一股破碎感。
　　所以哪怕001现在心中依旧有气，在见到江颂的瞬间还是起身帮他从窗子边翻了下来。
　　江颂十分会顺杆爬，他还记得001说的那句秋后算账，此时就这这个姿势，将脑袋往001肩窝那里一搭。
　　001将他整个人从窗子那里拎下来，皱眉到：“怎么不走门？”
　　江颂答到：“偷跑出来的，走门太嚣张了。”
　　001笑了一声，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无语的：“你还知道嚣张两个字怎么写吗？”
　　江颂再次化身树袋熊，坚决不肯起身：“知道，本科毕业了，你嫌低以后我争取去考个研顺带读个博。”
　　002和齐诺一同清咳了一声，提醒两人房内还坐着两个大活人呢。
　　002笑着问：“需要我们给你们腾个地方吗？”
　　001假装没看见002眸中促狭的打趣意味，十分坦然的说到：“需要。”
　　002挽住齐诺干脆离开，还贴心的给他们关上了门。

　　还不等江颂继续胡搅蛮缠，他就被001扛起直接扔进了此处的治疗舱内。
　　江颂猝不及防被按进莹蓝色的治疗液中，仓促之下甚至有种窒息的感觉。
　　001单膝跪在治疗舱的边沿上，一手按着他防止他扑腾：“等你好全了再聊。”
　　江颂突然安分下来，001正想松手，江颂猛然发动技能，将001脚下的木质脚凳掀翻，手上拽住001，让他顺着治疗舱的边缘滑进了治疗舱。
　　哗啦几声响，治疗液被他两洒了一地。
　　江颂只是脸色白，但是身上基本已经恢复了。
　　他翻腾间将001按进了治疗液中，一整个人压在了001身上。
　　001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透过莹蓝色的液体盯着他，让江颂想到了儿时童话故事中和瑰丽的神话传说中，那些汇聚了人类所有美好想象的惊鸿一眼。
　　江颂知道001的耐心有限，不可能一直任他压着而不做反抗。他低头，隔着水面凑近001问到：“如果我没猜错，其他人的总体寿命是五十余年，但是你剩下的寿命可能不到十年了。恰好现在我也大差不差，说不定我们还能黄泉作伴，也不算寂寥。”
　　他的声音穿过液体进入001的耳中有些失真，001腰上猛然发力，将压在他身上的江颂掀翻压住，揪住江颂的衣领，声音中已经有了些怒气：“我活多久关你什么事？少模糊重点来胡搅蛮缠！你注射QTa-β药剂是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尊重你的决定和选择，但是这种隐瞒和利用的事情我希望是最后一次。”
　　江颂没反抗，他努力在水中咕噜咕噜，001看得实在糟心，一把将他扯了出来。
　　江颂咳了几声，只说到：“那我为了什么？为了我的同胞和我的国家吗？我承认有这个因素，但是那一切的前提是我得活着才能发挥自己的价值，就算我去死也必须榨干净我身上最后一点价值才行，我用命去赌仅仅是因为这个吗？”
　　江颂看着001，目光炙热而认真：“我想和我的爱人并肩而行，我不想自己无能为力的只能选择妥协和所谓的理性决定下的利益最大化。如果真到了不得不去做某些事情的情况下，我希望我有资格以身替之。我想保护他，我想和他这辈子同生共死。十年又怎么样，百年又怎么样，痛痛快快又问心无愧的活十年远胜过浑浑噩噩的百年。”
　　001心中并非无动于衷，却扭开头回避了江颂的视线。
　　001没有说话，他最后只说到：“江颂，别乱许诺自己做不到的事，也别拿情感当筹码来利用。”
　　江颂仰躺在治疗液中，心想他一生说谎如饮水，终于在今日遭了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