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肆 ...
-
游人莫道西湖瘦，隔水先听一曲箫。谩遣长风扶翠柳，可凭短桨过红桥。轻歌曼舞船娘艳，逐日乘云块垒消。归梦还疑身是客，喃喃呓语小蛮腰。
月娘初上的扬州城近日最热闹的莫过于西湖，按百花会的规矩，前来夺魁的青楼花娘们都要在湖上的画舫里等候数日，待盛会之时，就着撩人月色衬着如画美景佳人便在湖边尽展风采。
百十条的画舫停浮在湖面之上，茜红纱宫灯或明或暗的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照的这夜中的西湖都似蒙上了一层绯色云雾。娇媚婉转的琴曲声从各家画舫飘出，就连岸上的人都觉出一阵酥麻入骨。
唐双双一身小厮打扮，左拥右怀，与那些个莺莺燕燕嬉闹调笑，倒真是一幅风月老手的做派。一旁的任修逸却像是如坐针毡，肩背挺得笔直，死捏着酒杯的手都有些泛白。
香肩半露的花娘们见任修逸一身玄色深衣，腰间白玉带，气宇轩昂，好一个翩翩佳公子，都不禁心生喜爱凑上前去。
一声能拐出八道弯的“公子”才一出口，就见任修逸手中杯盏尽碎，吓得刚围上来的花娘们大气也不敢出，慌作鸟兽散。唐双双憋着笑，看向一脸隐忍的任修逸道：“啧，都让你吓跑了。”
任修逸心中翻腾，若再待一刻他怕是忍不住大开杀戒：“小姐。”
“路上怎么跟你说的！现在你是少爷，我是小双。”唐双双摁了摁贴在嘴上的假胡子，刚才蹭来蹭去的险些掉了。
“是。”
唐双双见他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便收了一副玩笑嘴脸低声道：“好了，不闹你了。办正事要紧。”随后换了副低沉的声音叫过正忙着招呼客人的嬷嬷。
“哟，这位小哥对我们这的姑娘还满意么？”嬷嬷一笑面上的粉都簌簌掉下二斤来。
“这些个庸脂俗粉岂能入了我们少爷的眼？早就听闻遥乡楼的了了姑娘才情卓群，我们少爷有意结识，还劳烦嬷嬷引荐引荐。”唐双双装模作样的说了一通，又往嬷嬷手里塞了一锭银子。
嬷嬷在手中掂了掂，似有难色的说道：“这位公子爷，我家了了只与有缘人相见，嬷嬷我也不好破了这个规矩不是？”
唐双双见嬷嬷显然是嫌银子给的少，唐大宝怕她又乱花，出门前就给她留了几十两在身上，哪里来的闲钱打赏她？只得谄笑着对嬷嬷道：“那还劳烦您准备些文房。”
虽说少些，但还算懂事赏了点，况且那家少爷长的倒是一表人才，嬷嬷心里瞧着欢喜，倒也没说什么听了吩咐便去了。
唐双双转头问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任修逸：“待会给那了了姑娘写首情诗什么的呗。”
“不会。”少时师父教导过一些学问，做个文章赋首诗倒是不难，但实在是对此等淫艳的地方有着本能的排斥，任修逸倒是想也不想的就干脆拒绝。
“哦，我记得你字写得挺好的，我念你写就行。”唐双双倒也没在意任修逸的反常，兀自思考着下午与老掌柜商讨的方案。
绫罗绸缎铺里的货都是唐双双亲自与老掌柜的下江南去采办的，料子那绝对都是万众挑一的好货色，唯一欠缺的便是所谓的知名度。好酒也怕巷子深，铺子里的货再好，若还只是现在这般靠着老主顾怕也只是坐吃山空了。所以唐双双便打起了这四年一度的百花会的主意。想要找几个今年有望夺魁的花娘，在盛会上穿上自家铺子里的衣裳，介时也不怕名头打不响了。唐双双告诉老掌柜的这叫代言，当时老掌柜的这一通夸赞，连称东家好头脑，巾帼不让须眉，让唐双双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当然，这代言人的人选唐双双还是要自己先行考察一番，综合着街头巷尾各家说辞，今年大约五位花娘形势大好。一是名满扬州城的明月楼里的杜明月，唐双双与其交情不菲，说是臭味相投狼狈为奸或许更为适合。杜明月舞技超群，翩若惊鸿，本就媚态丛生的面容更添几分勾人姿态。二是这秦淮河畔遥乡楼的了了姑娘传闻才情艳艳，诗词歌赋造诣不浅，颇受当地文人才子追捧。三是淮水挽风苑里的知画姑娘，传闻一双丹青妙手，善做山水，意境悠远，更传闻当朝画师胡惟清与其有着知己相惜之情。四是江夏春风阁里弹得一手好琴的江如烟，琴声婉转，再配着一副柔情似水的嗓，能化了一池春水。这最后一位据说是从西域而来，颇为神秘。
离百花会还有半月有余，唐双双需得加紧时间与除杜明月以外的四人会上一会，可谓任重而道远。
唐双双见笔墨纸砚已经伺候好，便随口吟道：“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揽草结同心，将以遗知音。春愁正断绝，春鸟复哀吟。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那堪花满枝，翻作两相思。玉箸垂朝镜，春风知不知。”
任修逸听罢，不由一怔，未曾想到唐双双倒是个扫眉才子。“好诗”不经意便开了口。
唐双双坦然接受称赞，或许穿越最大的好处就是古诗词随便拿来己用？
候在门外的龟奴接过新墨未干的笺纸，匆匆给了了姑娘送了去。
不消半刻，打死卖粉的嬷嬷便挥着绢子，一路“哦呵呵呵呵呵”的说是了了有请任修逸入幕一叙。
“了了姑娘，我们少爷对了了姑娘倾心依旧，如今得见佳颜心中自是万分欣喜，”唐双双看了看半天一句话都不说的任修逸，往了了跟前凑了凑低声说道“所以害羞了。”
了了低眉浅笑，自是把此刻沉默的任修逸认作怕羞。刚才诗中的相思之情倒是让久经风月的了了心神恍惚了一瞬，字写得遒劲有力，一笔一划都透着写者的气度不凡，此刻再见本人，却是如此的俊朗非凡，心中爱慕之情涌现。
“任少爷好文采，了了钦佩不已。”说罢便抬头望了一眼任修逸，这一眼可真是宛若春水，满含深情啊。
唐双双在一旁看的真切，老掌柜倒真是精明，这美男计一使，花娘们还不乖乖卖力做宣传？连代言费都省了。
任修逸被了了看的浑身不自在，唐双双倒是跟了了有一搭无一搭的聊了开。
该打听的也差不多了，唐双双示意任修逸可以走了，任修逸立刻起身就走，动作那叫一行云流水的快速。
唐双双对有些不明所以的了了说道：“少爷怕打扰了姑娘休息，先告辞了。”扯毛啊，人家这行的这会儿应该才开始忙活吧！
了了含情脉脉的对着任修逸的背影道：“了了盼着任少爷呢。”
还未来得及走远的任修逸从头到脚打了个冷颤。
===============================================================================
两人上岸后，唐双双看着一脸冰霜的任修逸，拍了拍肩：“同志辛苦了！”哎哟，觉得脸上都冷出冰碴子了。
那纤纤素手拂在肩头的触感让任修逸心中一颤，仿佛那手心带着火，从肩头一直烧到了心深处。就那样怔怔的看着她碰触过的地方。
唐双双走在前头，头也不回的说道：“今天就先回去了，明儿个还得接着来。我说你那不乐意个什么劲儿啊，多美的差事。再说了，你卖身契还在我这，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卖个皮相嘛，不为过！”
......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么？
呵，生自当是你的人，死也自当是你的鬼。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