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爱上巧克力》苏非陌

5、被你窥见的伤心事

　　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总是很巧妙。
　　生活就是离别和重逢不断地交错出现，自由自在又不必受世俗的约束。相逢陪伴一程，分别又是一程，这就是我们冗长的一生。
　　之前只是五个孩子的母亲，从陌生到认识，再从认识到熟悉，不知不觉中，几个人已经相识多年。
　　一年中，总有几次，她们抛开家人，像这样，一起去看一场新上映的电影，品尝一顿有滋有味的晚餐，然后肆意的喝上几杯，畅快的聊上一会儿。
　　虽然脱离了家人，但是话题还是围绕着男人和孩子。
　　这也是结了婚的女人，永远逃不开的枷锁和惦念。
　　今天喝的酒是饭店里大桶的扎啤，就着这个季节的小龙虾，椒盐的，麻辣的，各点了一大盆，再点上几个小炒，加上一个热气腾腾的牛肉锅子，包间里的餐桌被摆的满满当当起来。
　　女人总是格外的偏爱一些食物，比如榴莲，小龙虾，火锅，还有螺蛳粉，在男人眼里这些都是有特殊味道的东西，却成了大部分女人的心头之好。
　　什么减肥，节食，那些因为步入四十岁所带来的身材焦虑，此刻在美食面前都被抛在了脑后。
　　“老大，新的男朋友咋样？”
　　“长得还挺帅的，我那天在家里看到了。”
　　“还行，就是年纪有点小。”
　　“小了多少？”
　　“7岁。”
　　“哈哈，这个可以，年轻力壮的，那个方面应该可以。”
　　“你们这些女人呀！”
　　面对四个探究的目光，沈湘含笑举起杯子，喝了一口扎啤，清凉的感觉从喉咙处涌入，缓缓而下。突然想到自己的儿子，心里酸涩了几分。
　　“小野不喜欢他。所以只能算了.”
　　酒越喝越多，想说的话也越来越多。几个人围绕着这个话题，又深入探讨了一番。
　　每次当苏洁不在家里的时候，林朝朝的父亲都会点各种外卖，带着他们两个偷偷解馋。
　　今天也不例外，他们回到家里，两位母亲大人都不在家里，去参加她们五个人的闺蜜局。
　　临走之前，苏洁再三叮嘱林国栋照顾好两个孩子，让他不要拿外卖糊弄。当时，林国栋一一应下，可是转过头就点了孩子们爱吃的炸鸡和汉堡。
　　将圆未圆的明月，渐渐升到高空，一片透明的灰云，淡淡的遮住月亮，有风吹过窗前的树梢，树叶随着风的方向，肆意的摆动。
　　而少女的房间里，只有奋笔疾书的声音。
　　晚饭过后，两个人端坐在书桌的两端，安静的写着作业。
　　偶尔她会凑到他的面前，虚心的请教一些自己不会的问题。
　　房门突然被敲响，随即被打开，林国栋出现在门口，有些无奈的看着屋内的两个人。
　　“孩子们，两个酒鬼妈妈回来了，你们两个赶紧下去请安吧。”
　　一年相聚不到几次，可是每次相聚，五个人总是喝的酩酊大醉。按照以往的经验，两个人飞速下楼，在楼道门口等着。
　　小区里的路灯昏黄，光线偏暗几分，一抬头，还能看到夜空中那半圆不圆的月亮。
　　他们在路灯下等了几分钟，才看到有车灯由远及近照了过来。
　　代驾技术熟练，在他们面前调转车头，把车子安稳的停在门前的停车位上。而后，下车，打开后备箱取了自己的折叠车子离去。
　　他们上前，打开车门，搀扶起各自的母亲大人，踉踉跄跄的上楼。还好只是二楼，没费多少力气，就到家了。
　　总有一些人，在一起就很开心。
　　也总有一些人，每次聚在一起，都会喝的太过尽兴。
　　“你们这几个老娘们，每次都是这样，在一起，就知道喝酒，也不知道有啥好喝的，到明天自己又难受，也不知道长点记性。”
　　林国栋虽然一直在指责苏洁，可是体贴的动作一点也没少做。帮她洗了脚洗了脸，最后安置到床上，细心的盖好被子。
　　林朝朝在旁边看着父亲的一系列熟练的操作，不禁笑出了声。
　　她拿着醒酒药，递给父亲，示意父亲给酣睡的母亲吃上几粒。
　　“我煮点醒酒汤吧，你妈妈不爱吃药。”
　　“那我给干妈送去吧。
　　“好。”
　　过往伤人，可是总是在不经意间想起。今夜，酒意渐浓，不知怎地，就莫名的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那个时候，儿子才几个月，看着年幼的孩子，她不想离婚，宁愿忍下他在外面那些的五彩斑斓的情史。
　　可到了寂静的夜里，悲痛如丝如线，无孔不入，总是折磨的她难以入眠。
　　可是，这次他却不同意了，死活要离开，连刚刚几个月大的儿子都不想要了，只想与她快速彻底的斩断关系。
　　那时，估计是外面的那个女人，等不及了。而她也不想去深究了。
　　屋外雷声阵阵，她只觉得心里闷得慌，愤怒与荒唐积攒与一处，却无处宣泄。
　　到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引以为傲的那么多年的爱情，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个笑话，只有她还守着那份可怜到骨子里的情分。
　　至少，她还有一个孩子。儿子，是她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离婚的时候，闹得太过难看，他精明之处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把她算计的体无完肤。最终，她只能退出苏州的市场。
　　曾经，陪着他打拼的那些历史，都变得如此的苍白可笑。
　　儿子终于同意给她了，而他，分得他们之间大部分资产和房产的男人，却只愿每个月支付一千元的抚养费。
　　财产，房产，车子，股票，怎么分割，男人提前找好了律师，清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给她任何准备的空间和余地。
　　她看着眼前这个认识十几年的人，突然觉得好陌生,陌生的让她感到害怕。
　　后来，大概是心死了，可是她舍不得孩子，为了儿子的抚养权，她舍弃了苏州最贵的那套房子，要了其他两套市值不高的房产。
　　生活总是变幻莫测，她以为经历了之前的艰难困苦，两个人可以携手走完这一生。可是，如此眼前这荒唐的一切，让她觉得之前的自己就是个笑话。
　　歇斯底里般的吵闹过后，他对她也是耗尽了耐心。扯着嗓子，对她喊着，沈湘，你别像个疯子行不行，放过我吧。
　　面色狰狞，青筋暴起，那个模样真的是够冷血绝情。
　　放过你，可是谁来放过我呢。那个时候的沈湘，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内心一片荒凉。无数的夜里，她躺在床上，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眼睛空洞的望着屋顶的天花板，眼角的泪水慢慢的溢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样。
　　她觉得自己在无边的海水里溺水了很久很久，无人能救她上岸。她困在那个方寸之地，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头发大把大把的掉了下来，她开始失眠，纠结，挣扎，反复的质问怒骂着他。

　　领完离婚证的那天，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搬了出去。
　　那天晚上，外面狂风大作，夜空阴沉的吓人。
　　她把儿子哄睡后，自己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碗泡面，味同嚼蜡般的吃着。
　　电视里放着一部青春的电影，里面的男女主角牵着手肆意的奔跑耍闹。
　　她笑着笑着就哭了，眼泪滴进碗里。她就着眼泪，把碗里的泡面吃了个干净，连汤也没放过，一起喝了下去。
　　生活总得继续，没了他，她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儿子。
　　儿子，是她的软肋，也是她的铠甲。
　　在她总是把自己困在牢笼的时候，儿子的哭声拯救了她。那个失败的婚姻，让她伤了筋动了骨，那些伤，即使在很多年后都没有被治愈。
　　抠门，精明，不讲丝毫情分，把她伤的彻头彻尾，心里那道疤痕到现在都没有愈合，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站在窗前，望着漆黑的夜空，偶尔有星光闪现，她却红了眼尾，独自吞下那些委屈和心酸。
　　那些痛，那些伤，只有自己慢慢去舔，慢慢去忘记。
　　江暮野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极其敏感的孩子，如今看到她这般落寞眼角含泪的样子，莫名的想到前几天她带回来的那个男人。
　　“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我没有意见的，你没有必要为了我，去为难自己。”
　　“儿子，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这么多年，没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我不需要，有你就足够了，我已经长大了，你也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了。”
　　“好。儿子，谢谢你。”
　　房门被他轻轻关上，他矗立在房门口，久久没动。
　　单亲家庭，总有外人看不到的伤痛。曾经，他也无比的渴望父爱，也很艳羡其他小朋友，都有一个温暖的家，而不像他，从小到大，几乎都是一个人。
　　当他转身想离开的时候，却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林朝朝。
　　她晃了晃手里的醒酒药：“我来给干妈送醒酒药。”
　　“她已经睡了。”
　　他眼底落寞的神色还没掩去，落在了林朝朝的心里，勾起一丝丝酸意。刚才两人的对话，她都听见了，她自幼生在一个父母恩爱的家里，所以对他所经历的无法感同身受。
　　只是少年身上那淡淡的忧伤，让她觉得难受。
　　她缓缓上前，轻轻抱住了他的腰身，学着母亲每次安慰她的样子，伸出双手，轻轻的在他的后背拍了拍。
　　她的体温，透过她那棉质的睡衣，传递到了他的身上，她的心跳，他亦能感觉得到。
　　“也许没有我，她会过得更好，就不会这么累了，都是我拖累了她。”
　　“你对干妈来说，是最重要的，之前她就说过，如果没有你，她撑不到今天。”
　　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平日里伶牙俐齿的样子也都收了起来，只能干巴巴的问：“江暮野，你要不要吃个巧克力？”
　　听说，吃甜食能让人的心情变好。
　　他没有说话，在她出声询问的时候，回抱住了她，然后把头缓缓的靠在她的肩膀上。
　　他想，如果，这只是个梦，那么他也想在梦里休憩片刻。即使梦醒了，落了空，也无妨。
　　他闭上眼睛，僵硬的身体渐渐的放松下来，心也在一点一滴的软化，最难过的事情在此刻也觉得不难过了。
　　因为，他最在意的人，都在自己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