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软弱的人》奷莱

37、Chapter 37

　　一行人走到了四层，进入了安可的房间。

　　安可的房间宽敞舒适，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视野向下，可以看见郁郁葱葱的后花园。

　　薇妮激动地说：“让我们开始寻找吧。”

　　狄纪一脸懵。

　　米裴轻声告诉了狄纪事情经过，一回神发现罗最已经不在原地了。她小心翼翼地避开薇妮，在浴室里找到了罗最。

　　“你来这儿做什么？”

　　安可的浴室里也有一扇落地窗，天气好没人待在浴室的时候应该会把窗帘拉开，任凭阳光照进来。

　　“你让狄纪去梅莉夫人的房间看看她的浴室构造。”

　　狄纪拿着手电筒晃回来的时候米裴正从安可的抽屉里找到几张明信片。

　　“怎么样？”罗最问。

　　狄纪说：“没什么特别的，浴室四周都是瓷砖。”

　　“是封闭的？”

　　“对。”

　　米裴拿着明信片走过来——“诶，罗最，这个人好像你啊。”

　　罗最闻言看向明信片，发现上面贴着几张模糊的照片。照片上的小女孩年纪不大，有着一头白金色的卷发，笑得无忧无虑。有一个妇人正笑着为她戴上水晶王冠。

　　罗最几乎是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那是王后？”狄纪看过以前的报纸，照片上的背景又是圣宫门口，很难不让人猜到妇人的身份，那么那个小女孩是……

　　电光火石间，狄纪闭上了嘴。

　　罗最淡定地翻看明信片，看到漂亮的花体字。

　　【阁楼上的公主殿下】

　　【遥远的梦】

　　“呃……我们好像撞破了别人的少年心事。”米裴讪讪地把明信片收回去。

　　罗最心里冷笑，他们初次见面，一个七岁，一个六岁。那时他就已经是毒舌没礼貌的小屁孩了，能有什么心事？偏偏等她家族覆灭后，延用曾经的贵族身份心安理得享受如此奢华的生活时才来缅怀她？

　　王室覆灭就没有安斯的手笔吗？

　　罗最拿过明信片，把它撕得粉碎，连同那张照片。

　　--

　　“找到了。”狄纪找到一个储存器，“在安可的床缝里。”

　　“我背包里有播放器。”米裴说。

　　罗最立即拿过来播放。

　　正如薇妮所说，影像里确实是威娜杀害她的画面。

　　“我会把这个交给警察厅，让威娜得到应有的惩罚。还有梅莉夫人的包庇，我也会上报的。”罗最收好储存器，“现在你可以说了？”

　　薇妮点点头，脸上倏地露出诡异的笑。

　　很快，她的五官开始从脸上脱落，先是眼球，再是鼻子，嘴唇，最后是耳朵。原本五官所在的地方开始化脓，流出蓝绿色的液体，仿佛薇妮的外表只是一层皮囊，有什么蠕动的物体正在她体内急速膨胀，快要将她撑爆。

　　“是安可，安可把噬灵虫带进了城堡，他要谋杀自己的祖父母……他想让安斯和梅莉后悔，后悔当初没有留下赫最，把赫最逼上了逃亡之路。”

　　薇妮的声音说道。

　　接着是一个陌生的雄浑的声音，似乎有些愤怒：“不、闭嘴！”

　　“我就要说！他已经谋划了许久……！为此他甚至不惜成为噬灵宿主，先让城堡成为一个诅咒之地，再让安斯他们顺理成章地死去……”

　　“去死吧！”

　　最终是薇妮的声音被怪物所吞噬了，面前的“薇妮”也彻底看不出原样了，就像一个被扯碎的玩偶。

　　“变成这个样子我就不怕了，”米裴的声音终于恢复了正常，“原来事情是这样，我们下去干掉安可，任务就结束了。”

　　见罗最还在沉思，狄纪问：“你有什么顾虑吗？”

　　“似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安可。”

　　“第一个女仆死去是在安可回来的那天，然后安可就很少回家了，薇妮看样子是被噬灵虫所控制，她跟安可没有仇恨，所以她说的话是可信的。”狄纪说，“何况你们找到了赫最的照片，这也能证明，他一直喜欢赫最。”

　　“刚才你让我去看梅莉夫人的浴室，为什么？”

　　罗最垂眉，“仆人的宿舍里没有宽大的玻璃窗，也没有浴缸。而那个贴身女仆，死在浴缸里。”
　　梅莉夫人说，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照在她的脸上，美得就像一幅画。

　　这样的地方，在安可的房间。

　　“这就更说得过去了，逻辑缜密，严丝合缝啊。”米裴眨眨眼。

　　“所以我觉得奇怪。”罗最说。

　　她走出房间，正好到走廊的扶杆边站定，从四层往下看，能看到餐厅聚集着的人。

　　祝云章独自坐在一边，安可搂着梅莉夫人，仆人们则聚集在了一起。

　　餐厅中间点了一些蜡烛，暖融融的。

　　米裴顺便数了数人数，“没错啊……根本就没有少一个人，罗最……不会是你数错了吧？这就对了，薇妮早就死了，不算她，那么人数是对的。”

　　梅莉夫人正好抬头向上看，偶然跟罗最视线交汇。

　　罗最的眉头一松，“哦，我知道了。”

　　“什么？”两人同时看向她。

　　“梅莉夫人。”罗最吐出一个名字。

　　下楼的时候狄纪和米裴跟在她身后。
　　“可是她没什么动机，以她对安可的疼爱程度来说，她也不会嫁祸给安可。”

　　“噬灵虫会啃噬掉她的理智，作出不合理的行为。”罗最回。
　　“不过她的表现也不至于完全虚假，刚才薇妮和怪物的博弈提示了我，或许梅莉夫人是有残存的自我意识的，所以她极力拒绝安可进入城堡。因为她知道，自己身上的噬灵虫可能会无差别杀死每个人。”

　　“反之，安可的嫌疑太大了，他甚至有非常充足的理由。可你们忘了，被噬灵虫侵入的人，是被控制者，而不是掌控者。噬灵虫又有什么动机要帮安可完成心愿呢？安可的动机就像提前被编写好了一样，由薇妮带路，由我们自己从抽屉里翻出证据，人们会对自己发现的东西给予更深的信赖力。”

　　“所以，你们很确信他深爱赫最，会为了赫最策划这样一场荒谬的活动。”

　　但就她个人观点来说，安可绝不会为了只见过一面的赫最做出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是梅莉夫人？”米裴问。

　　“因为我刚才在想，为什么噬灵虫选择了安可作为嫁祸对象。既然安可平时很少回家，那么它应该有更好的人选才对，比如威娜。所以我回忆了下安可进来之后都做了什么。”

　　“他吃了一块曲奇。随后梅莉夫人更焦急了。”罗最下了最后一层楼梯，望向蜡烛的暖光中，“跟曲奇有关的人只有梅莉夫人和威娜，威娜跟薇妮描述得差不多，似乎当上贴身女仆就已经足够满意了。噬灵虫不会蠢到斥责客人不吃曲奇。”

　　米裴倒吸一口凉气，“吃掉曲奇的人会被噬灵虫编一个天衣无缝的故事……还好我没吃。”

　　“这只是我的猜想。”

　　说话间，三人走进了餐厅。

　　祝云章立马站起来，“怎么样？”

　　罗最看向梅莉夫人，安可顿时挺身而出，严肃道：“我奶奶只是个普通的贵妇，什么都不懂。”

　　罗最捞出刚才撕掉的明信片碎片，朝安可递过去，安可凭着一角认出了这是什么。随即怒从中来，“你为什么动我的东西？”

　　确实是她不对……

　　罗最说：“你奶奶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吧？噬灵虫就是用它编造了一个完美的谎言，企图把你对赫最莫须有的感情作为谋害亲人的武器。”

　　她转过头看梅莉夫人，“我说得对吗？噬灵宿主。”

　　梅莉夫人愣了愣，随即发出尖细的笑声，安可要冲上去，被罗最拦住了。

　　“不好，噬灵虫要出来了！”

　　祝云章迅速拔枪，打中了梅莉夫人正要缓缓脱落的眼球。

　　血水四溅。

　　餐厅里一片混乱，仆人们抱头叫喊着。

　　罗最迅速举起枪，在祝云章打向另一只眼球时，打中梅莉夫人的鼻子，嘴唇。

　　米裴和狄纪相对而站，分别朝梅莉夫人的两只耳朵打去子弹。

　　第三小队此时就像一个真正默契的队伍。

　　安可哀恸欲绝，一时之间忘了动作，任由腿软下去，最后倒在地上。

　　“安可……”梅莉夫人几近面目全非，躺在血泊中。

　　安可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把梅莉夫人搂在怀里，“奶奶、奶奶，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是我不好，没让你再吃到曲奇。”梅莉夫人气若游丝，“我知道那个东西怎么住进我脑子里的……因为，因为我总是怕曲奇糊了……”

　　“要是我不怕，那就好了……”

　　安可痛苦地攀上餐桌的边沿，将近处餐盘中的曲奇捞出来，疯狂往嘴里塞，“吃到了，我吃到了，奶奶。”

　　梅莉夫人没了生息。

　　祝云章将枪收回腰间，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了。

　　他走向安可，“节哀，梅莉夫人是位好祖母。如果不是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也很难做，抱歉。”

　　安可愣愣坐在原地，嘴角还有饼干屑。

　　他任由狄纪和米裴过来搬走梅莉夫人的尸体，然后他仍是呆呆地看着远方。

　　电已经恢复了，城堡也恢复了原本的华丽。

　　安可把碎纸片放在手心，叫住往外走的罗最。

　　“其实，你有一点猜得不对。”

　　“我确实喜欢赫最，我跟她不止见过一次。”

　　罗最停住脚步没有转身，祝云章看了看她，“还走吗？”

　　罗最大步往外跨去。
　　她要想个办法消除所有人有关赫最的记忆，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出了城堡门，几人都有一些劫后余生的感觉。

　　祝云章跟着罗最在后面慢慢走，突然听见罗最说：“队长，你对安可说抱歉，你是真的对他感到抱歉吗？”

　　祝云章面上有过一瞬异样，“嗯？”

　　罗最说：“你害得他们很惨。”

　　祝云章几乎没有诧异，他早就知道，聪明如她，一定会猜到的。

　　“我别无它法。在联邦，我不被允许有过多的怜悯之心。”
　　“为了第三小队，我不得不这么做。”

　　“不要再对自己标榜高尚了。”
　　罗最笑了一声，“真希望我不会被你背后捅刀。”

　　“不会有那一天的。”他声音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