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未知身份牌》狐狸饼

8、七·幽灵医生

　　程实已经不知道他在这碎镜迷宫中呆了多久了。

　　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破碎的镜子，四面八方都是破碎的镜子。

　　原本头顶的镜子上，有一处裂痕格外大，像一条裂缝，缝口涌动着浓白的雾，偶尔会从中掉下零星几个人来。

　　不过今天不知道怎么，那裂缝突然扩大，白雾全涌了出来，铺满了顶部，比以往多得多的人掉了下来。

　　人。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人了。

　　为了躲那鬼东西，他藏在这满是镜子的鬼地方已经不知道多久了。

　　他躲在这里，不吃不喝不眠，也不会死，应该不算人了吧。

　　他“活”了这么久，大概早就不是人了吧。

　　不过那些掉下来的人，大多也不算“人”，都是些危险的奇葩。

　　但偶尔会有蠢货。
　　从他们口里，程实得知，他们是从一个护士站的桌子进来的。

　　“谁能想到钥匙的信息藏在电话号码和纸的背面呢？”
　　“谁又能想到护士站那个上锁的抽屉后面是个特殊通道呢？”
　　那些蠢货好像历经难关才来到这，总是后怕地说这说那的。

　　他都张一只耳闭一只耳地听着，直到把他们带到它那里。

　　填饱它，换来又一段时间的平静。

　　毕竟那东西，比起害怕镜子，更憎恨他啊。

　　它恨他。

　　却灭不掉他。

　　这是天底下第二令他得意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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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实又看见两个人，一看就很好骗的样子。

　　男的那个，一副小白脸的模样，嫩生生像个学生仔，涉世未深的蠢样。

　　女的那个就更不必说了，长的柔柔弱弱，长发凌乱，身上都是血，之前肯定吓得不轻，稍微一骗就能上当！

　　程实心中得意一笑，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跑了过去。

　　“救命！救命！”

　　程实匆匆跑到他们面前，撑着膝盖喘气，男的那人上前扶住他，温声细语地问:“怎么了哥哥？”

　　嘁，谁家大男人叫张口闭口叫人家哥哥啊。

　　程实心底不屑一顾，面上继续装出一副慌乱的样子:“刚、刚才，有一只怪物追我。”

　　“怪物？”女的那人朝他后面望，吓得眼角通红，“哪呢？哪呢？”

　　他装模作样地反过去安慰一句，顺势引出怪物的存在:“没事没事，已经被我甩掉了，那怪物怕镜子，我跑进来它就不敢追了。”

　　在这这么久，他早就摸清这些人的目的，都是冲着那怪物去的，稍做引导，他们就会屁颠屁颠地跟着自己去找它了。

　　这些人太过天真，只要过去了，就根本不可能跑得掉。

　　他们不可能知道怪物的软肋，就算能拿出一些有古怪能力的东西，也最多只能撑上几秒，然后绝望地变成它身体的一部分。

　　程实心里喜气洋洋，恨不得当场得意地吹个口哨。

　　果然，那俩人对视一眼，纷纷上钩，眼底的心动简直不要太明显。

　　男的那人开始客套:“哥哥别担心，我们可以一起走，人多力量大，怪物也没那么可怕。”

　　女的那人也开始帮腔:“对啊，我们两个都还有点防身的道具，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多少安全些。”

　　她把“安全”两字咬得格外重。

　　程实知道，她不过是想通过这种强调来吸引他的注意，让他和他们一块儿走罢了。

　　真是没办法，这种上赶着受骗的傻瓜，他怎么舍得拒绝呢？

　　程实装作犯难的样子，纠结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好吧，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适当地抛出个引子，就能让他们显露出真实的目的，这些人总是一个样，他们都想去——

　　“去找点吃的吧。”

　　“啊？！”
　　程实震惊了，怎么不按套路来呢？他们不是都想去找那怪物的吗？

　　“怎么了？”秦愉十分惊讶地看着他，仿佛不明白他怎么这么大反应。

　　程实强装镇定:“我们就这么混吃等死，不做点什么吗？”

　　“做点什么？”沈辞懦呢喃着，和秦愉对视一眼。

　　秦愉接过他的话问:“你是说做饭吗？不行呀，这里没有工具。”

　　“不是！”
　　你俩是傻子吗？

　　程实简直有些气急败坏：“我们现在有三个人！难道不该去弄死那怪物吗？”

　　秦愉惊讶地捂住嘴，睁大眼睛:“弄死怪物？小哥你这么残暴的吗？再说了，我们就三个人，也打不过怪物呀。”

　　沈辞懦在一旁煞有介事地点头:“是呀是呀，咱们还是混吃等死吧，等有人通关了就可以离开副本了。”

　　那还了得？他们拍拍屁股走人了，他怎么办？

　　程实想起那怪物的恐怖模样，打了个寒碜。

　　他皱紧眉头，呵斥:“不行！你们就这么怂，要看着别人赢？”

　　秦愉眨眨眼:“难道说……小哥你有什么秘密武器，不怕那怪物不成？”

　　沈辞懦迅速帮腔:“真的吗哥哥？你真有秘密武器呀？”

　　俩人睁着两双卡姿兰大眼睛，充满崇拜和希冀地望着他，让程实一时间竟不好意思直视他们。

　　“这、这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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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愉拎着灭火器，神色自若地冲那个可疑的男人解释：“这东西可好用了，可以防身的，小哥你要是害怕，我就用它来保护你啊。”

　　“……谢谢你哈。”

　　此刻，秦沈二人正在程实的带领下，蹲在地上敲镜子。

　　三人鬼鬼祟祟、乒乒乓乓，不知道的人看到，还以为附近疯人院丢人了。

　　不得不说，灭火器真是过副本必备好物。

　　秦愉拎着灭火器，一砸一个坑——灭火器上的坑。

　　虽然但是，她一个人的效率也比另外两位要高得多了。

　　至少，她砸十下，还能有条新的小缝出生。

　　那二位嘛……

　　秦愉默默撇了撇嘴，愈发坚信靠人不如靠己。

　　话说回来，这组成地面的镜子比四周的要好砸很多，秦愉甚至暗地里有些蠢蠢欲动，想试一下能不能砸穿。

　　“不过嘛……”她想着，又是狠狠一砸，“比起破坏场地，还是NPC送的温暖比较有意思呐。”

　　况且，她总觉得这男的有点眼熟，好像在这个副本里见过他——
　　她在这个副本里见过的人形生物，那可是屈指可数呢。

　　沈辞懦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拳头砸着镜子，一看就是深谙摸鱼之道。

　　“哥哥，按你的意思，那怪物看到镜子就动不了了？”他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问程实。

　　程实正愤愤砸着镜子，虽说是雷声大雨点小，但郁结之情已是溢于言表。

　　他鼻孔出了腔气，算是应声。

　　再次砸下一拳，久违的疼痛附在拳面，程实不禁握紧了拳，心底恨恨咬牙，暗自发誓一定要把这两个傻子送进那怪物的臭嘴里。

　　沈辞懦默默瞥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眼里的坏水开始随眼波流转。

　　秦愉砸着镜子，余光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她心下默默计算着，面上却无谓地微微扬眉，又是狠狠一瓶子砸下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它魑魅魍魉的，尽管放马过来，看她弄不弄它就完了。

　　这些个人开始各自心怀鬼胎、琢磨算计，气氛却是史无前例得友好，偶尔目光对接，还能友好地相视一笑。

　　人类，真是可爱又可怕的生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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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嘶哑破碎的声音层层叠叠，仿佛是无数个腐蚀的声带同时出声，“吃人……”

　　哦，不是仿佛，是事实。

　　秦愉贴在镜子迷宫尽头的那扇门后，通过刚敲下的镜子碎片，悄悄观察里头四处游走的怪物。

　　那怪物体型巨大，扭曲的黑影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畸形五官，赫然就是她在梦中手术室见到的那只。

　　镜面照出秦愉神色莫名的脸，又被她的身体挡住，不为身后两人所见。

　　门缝里，是没有光的大厅，前台背后的墙上的立体字笔画七零八落，只依稀能看出其中两字——“整形”。

　　目光所及处，墙壁斑驳、设施老旧，仿佛处处都写着“非正规”三个大字。

　　里头静悄悄的，只有黑影怪物蠕动时，靠近地面那侧的烂嘴里，被迫裸露的牙齿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可能它自己也觉得这声音刺耳，所以蠕动得很慢，像是竭力保持着安静。

　　最好是死寂一般的安静。

　　“怎么样？”程实小心翼翼，用气声问她，“看到那怪物了吧？”

　　也许是方才沉浸在里头的寂静中，秦愉只觉程实的声音刺耳。

　　她也懒得继续装什么小白花，淡淡应了声:“嗯。”

　　程实只当她是好面子，心里害怕却硬要装不在乎，又压低声音嘱咐了句:“小心点，那可是只吃人的怪物！”

　　“吃人的怪物？”秦愉喃喃，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你说它？”

　　“不然呢？”程实觉得她眼神怪怪的，不过一会儿这俩倒霉蛋都得死，他就大人有大量，不和她个小女人计较了。

　　他拍了拍身边自看到里面医院大厅以来就一直沉默的沈辞懦，说:“嘿，别发呆了，你俩赶紧进去。”

　　沈辞懦眼疾手快地攥紧他的手腕，笑道:“我有点害怕，哥哥带路吧。”

　　程实挣了挣，压根挣不开。

　　这死小子力气还挺大！

　　他心底骂骂咧咧翻着白眼，面上勉强挤出个笑:“我就不……”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秦愉打断:“它到里面去了，我们趁机进去。”

　　沈辞懦闻言，死死拽着程实，直接将他拖拽进去:“走吧哥哥，记得保护我哦。”

　　秦愉跟在一旁，长发披散，身上血迹斑斑，形象宛如索命厉鬼，嘴角还噙着诡谲的笑意。

　　方才辛苦敲下的两块用来保命的镜子碎片，塞在她口袋里；那个屡建奇功的灭火器，拎在她手上，冲程实笑的时候，还会若有似无地晃一晃。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程实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该死！这俩人压根不是什么柔弱白花，而是两只千年的食人花！
　　要不是镜片在那女人身上，他早把那怪物引来弄死这俩人！

　　三人算是撕开脸皮，之前的和谐温馨不复存在。

　　秦、沈二人压着一看就在打鬼主意的程实，闪身躲进了一间办公室里。

　　来前秦愉瞥了一眼办公室门牌，上头写着取药处。

　　秦愉用镜子碎片的边缘割下百叶窗的拉绳，递给沈辞懦。

　　沈辞懦接过，将程实手脚绑上，然后一脸和善地盯着他的眼睛：“你要安静呆着哦，不然就拿你喂怪物。”

　　程实……程实拒绝说话。

　　沈辞懦见他安静如鸡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看向秦愉。

　　“现在怎么办，直接指认吗？”秦愉低声问。

　　沈辞懦:“什么指认？”

　　“别给我装傻。”秦愉指指程实，“这家伙，不就是那个幽灵医生吗？”

　　沈辞懦不置可否：“你能确定？那你去指认好了。”

　　“少来，我试过了。”秦愉拎起灭火器，视线在他圆润的脑袋上游走，“你绝对没说清楚怎么指认。”

　　她都不知道试过多少种方法，心想、默念、说出声……全都试过，无事发生的空气仿佛都在嘲笑她的愚蠢。

　　“绝对还有隐藏的条件。”

　　沈辞懦挑了挑眉：“就不能是你找错人了？”

　　“与其苛刻自己，不如指责他人。”秦愉颠了颠手里的灭火器，“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况且你骗我骗的还少么？”

　　沈辞懦脸上写着“我就骗你了怎么着吧”，斜了她一眼，嘴上敷衍地安抚:“等过了关，送你几个道具做补偿。”

　　“……你还无耻的挺坦荡。”

　　秦愉气笑了。

　　眼前这俩个家伙，还真是一般爱骗人。
　　一个隐瞒指认程序，一个隐瞒怪物命门，干脆揉吧揉吧一起出道算了，名字她都想好了，就叫“骗子男团”。

　　她还偏偏就不想让他们如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