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未知身份牌》狐狸饼

3、二·幽灵医生

　　秦愉双耳一阵嗡鸣，右耳胀痛间像是有什么液体流出，下意识抬手一摸，指尖染上鲜血。

　　小林的声音如同细针戳刺耳膜：“有个病人意外摔伤了，刚刚叫人送去紧急处理了一下，我想着顺便过来看看情况，就一个没看住，你怎么又睡着了？”

　　秦愉还没缓过神，愣愣抬头看向小林。

　　见她眼下青黑，小林又像有些不忍，抬手搭在她肩头拍了拍，劝道：“再忍忍，这里的病人是难伺候了些，但熬过这段时间，咱就拍拍屁股走人，等到了大医院，工作好待遇也好，咱这种没什么本事、走后门进去的小护士，到时候也不用干什么大活，日子不就好过了，你说对吧？”

　　轻微的声音零零碎碎划入受伤的耳膜，刺得秦愉皱紧眉头，她抿紧嘴，不愿泄漏声响。

　　血液顺着秦愉的右耳流到小林手上，她却像什么都没看见，仍然盯着秦愉的眼睛，抿着嘴笑。

　　秦愉还未调整好反应，就见小林的微笑慢慢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定格在脸上，身体雕塑般僵硬，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渐凉，刺骨的冰冷正缓缓透过衣物侵袭身躯。

　　心中猛得下沉，她下意识答了句：“对。”

　　下一秒，小林脸上僵硬的皮肉松下，时间仿佛瞬间归位，她顺着刚刚的话，继续安慰了秦愉两句。

　　秦愉心中迷茫和杂乱仍未平息，她应付几句，便转移话题：“刚刚不是有病人摔伤了吗，严重吗？要不我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小林狐疑地看着她：“你一个小护士，过去能帮什么忙，怎么突然这么上进了？”

　　疑惑的神情困在小林面上，慢慢向外拉扯，仿佛下一秒就有什么会从其中破土。

　　要守规矩！要合身份！

　　秦愉紧紧抓住这个转瞬即逝的灵感，稳住表情:“你不是说要好好照顾这些病人吗？”

　　小林果然接受了这种说法:“话是这么说没错……”

　　“那我现在去看看病人，确保他们的安全。”不等小林说完，秦愉就迅速抛出句号，结束对话。
　　她冲着小林微笑颔首，转身向不知何时开了灯的一侧走廊走去。

　　秦愉在脑中回忆着“住院须知”。

　　同为玩家，这些病人被困在病房内，不一定需要她的照顾，但大概率需要她的信息。
　　碰巧，她也急需了解这所谓的游戏的具体规则。

　　此地危机四伏，岂能坐以待毙？

　　微弱的灯光轻轻散下，幽长的走廊静谧无声，延伸至拐角的墙，不知是否蛰伏了什么未知的秽物。

　　一连串的病房门紧闭，细看却见一漏网之鱼。

　　秦愉盯着那扇微启的门，放平呼吸，稍作犹豫，便下定决心上前一探究竟。

　　她不信这是无意留的门，也不认为呆站在原地会有线索砸到头上。

　　站在门外，秦愉先用尚且完好的左耳凑近细听一番。

　　没有动静，也没有人睡着时稍显沉重的呼吸。

　　要么没有人，要么人醒着。

　　她紧抓把手，全身戒备，轻缓推门。

　　门缝渐渐变大，露出其中真容。

　　右手边厕所门紧闭，正前方两张病床，月光透过对面窗纱漫延进室内，撒在靠窗病床上靠坐着的身影上。

　　那人微微侧头看着她，嘴角上翘，像是噙了一抹永生的笑。
　　他约摸十六七岁的模样，眉目舒展，目光温和，眼尾微微下垂，向上望着人时，端的一副无辜好相貌。

　　“护士小姐姐好，请问我的室友还好么？”

　　他的室友恐怕就是那个摔伤的病人。
　　只是“病人”大概率不是病人，“摔伤”也有待考察就是了。

　　秦愉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床尾写名字的牌子，斟酌开口:“沈辞懦，对吧？别担心，医生自然会尽职尽力救治自己的病人。”

　　“那小姐姐，我可以去看看她吗？我还是不太放心。”沈辞懦弯着眼睛问她。

　　秦愉没有回答。

　　让他出去了，但凡经过护士站，“住院须知”就不再是单她一人掌握的信息，同时，她也将失去目前唯一的筹码。

　　空气陷入沉默。

　　还是沈辞懦率先打破:“秦愉？”

　　这走向。

　　秦愉心中微动:“你认识我。”

　　“对，秦姐姐可厉害呢，你可是救过我的命啊，你不记得了么？”他像是有些惊讶，双眼微微瞪圆，嘴也张得恰到好处，正好能让人感受到情绪，又不至于夸张。

　　秦愉平静地回望他，不搭腔。

　　沈辞懦唱了独角戏，沉默片刻，无奈一笑:“小秦姐姐戒备心还是这么重啊。虽然在游戏里保持戒心不是坏事，但让人和鬼都放下戒心才是本事哦。”

　　他温和一笑，指了指秦愉的右耳:“不如我先帮你处理一下？”

　　秦愉一边靠近，直至距他两米处停住，一边开口:“我原本打算和你做一个交易，用病人的住院须知交换游戏的规则。”

　　“那现在呢？”沈辞懦继续笑盈盈地看着她，像是对她不清楚游戏规则的事情并不惊讶。

　　这小子绝对知道些什么。

　　“现在，我认为我们可以合作。”秦愉也扬唇微笑，满脸真诚地注视他的眼睛，“我在副本中的身份注定能给你提供很大的便利——作为邀请的诚意，我可以告诉你，住院须知中有一条，病人需要在医护人员的同意下才能离开病房。”

　　“不对吧？我也可以通过别的方式出去哦。”沈辞懦的视线意有所指地落在另一张病床上，“只要符合逻辑就行了。况且，我大概也能猜到住院须知在哪里。”

　　“你说得对。”秦愉回答得很爽快，笑容也更加畅快，“但很显然，我可能帮不上太多忙，但使绊子还是能让人吃一壶的。”

　　这可是在医院。

　　不等沈辞懦回复，秦愉继续说:“我猜，特殊身份意味着高风险、高收益，信息多，死得也快。我刚醒这几小时，差点死几回，再不掌握些游戏规则，只会死得更快——你知道，一个人死很孤单吧？”

　　死也要捞个垫背的。

　　当处于绝对的劣势，不一定就是坏事。亡命之徒总会让人有所忌惮，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一起凉凉。

　　小伙子想要她的信息，总要付出些代价吧？

　　“可以，合作吧！”沈辞懦状似爽快地答应了，心底怎么想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毕竟，姐姐可是救过我的命啊。”

　　合作的事由确实是定下了，虽然这个合作伙伴并不完全值得信任。

　　俩人几番拉扯，才各自零星地得到一些真伪莫辨的信息。

　　好在即便是假消息，也是对真相的另一种认知，加上独立的判断，并非没有可能从背后袭中真正的核心。

　　比如说，据沈辞懦所言，“幽灵医生”是个指认型任务副本。
　　找出副本背后暗藏的故事线，才能寻到题目对应的目标，在目标面前进行故事还原和指认，便能成功通关副本。

　　这个流程虽然不一定可信，但方向值得参考。

　　至少，让她知道接下来该注意什么——一切能发掘故事线的线索。

　　比如说，那个住院须知中病人禁止入内的医护办公室，手机私密文件中隐藏的信息……还有谈话间沈辞懦一直有意无意想了解的，梦中那间差点弄死她的手术室。

　　这场交流，或者说谈判，持续了约莫五六分钟，就被敲门而入的小林打断:“小秦？”

　　秦愉略有些遗憾，只能回道：“是，我在。”

　　“你怎么跑这来了？”小林皱着眉，语气带了些埋怨，“快来帮忙，快六点钟了，已经有家属来送饭了。”

　　秦愉一边应着，一边小跑跟上向外走的小林。

　　她于是也没有看见，背后那张空荡的病床上，摊开的被子缓缓鼓起，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被子下长了出来。

　　走廊上，秦愉跟在小林身后半步，思考自己接下来该做的事。

　　从之前的对话来看，林秦二人关系应该不错，不管是从打探消息的角度，还是从符合身份形象的角度，都该打好关系。

　　哪怕这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秦愉面带笑容，上前亲昵地凑在小林身侧，帮忙给陆续进入的病人家属提供协助。

　　这一帮忙，秦愉发现这两个玩家很有意思。

　　“哟！老弟！这是怎么了？”女人面无表情，声音却热情又高昂，“就算被绿了也不能这么作践自己啊！”

　　她“啪”地一声将饭盒放在桌上，狠狠拍了一把床上男人的脑袋，声音响亮。

　　“放心吧，你被渣了那么多次都厚着脸皮活着，我肯定活的更好。”男人将她的手“啪”得一声拍开，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你打疼我了，这么对病人，小心护士不高兴。”

　　女人面带微笑，眼神却带刀:“怎么会呢，我动作很轻，你怕是没有按时休息，所以身体不好，这么点力气都受不住。”

　　“护士不高兴”、“没按时休息”。

　　秦愉想起方才小林叮嘱的“不要弄疼病人”，又想起住院须知写的“按时休息”，心下好笑。

　　这俩人话里话外都是互坑呢，若出现在这里的是小林，他们怕是都别想活蹦乱跳了。

　　她摇摇头，对玩家间关系的微妙暗暗留下印象，转身前往下一个病房。

　　病人中有副本角色，也有玩家。

　　有的玩家好发现，总是投来若有若无的探究目光；有的玩家表现不漏痕迹，秦愉也不能判断他们是副本角色还是玩家。

　　但这目前对秦愉来说不是重点，她装模作样检查完所有的病房，就立马回到小林身边。

　　开玩笑，小林这里的信息才是最宝贵的！

　　这可是一手消息！

　　病房内，小林正在和一个家属对话。秦愉站在一旁帮她打下手，耳朵却已竖起来偷听，视线也开始四处扫。

　　忽然，有样东西透过门缝，进入了她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