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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泰王 ...

  •   邹清许不情不愿地给梁君宗开了门。
      张建诚下马的事人人皆知,梁君宗恭喜他安然无恙度过此劫,邹清许朝他摆了摆手。
      小事情。

      梁君宗依旧一副白衣胜雪的模样,眼底含笑,问:“去茶坊吗?”
      邹清许一愣,考验演技的时刻到了,他用手摸着肚子,露出痛苦神情:“我今天肚子不舒服,想在家里休息一天。”

      梁君宗扶着他坐下,关切地问:“怎么回事?我去请大夫。”
      眼看梁君宗要起身,邹清许忙抓住他的胳膊:“不用麻烦,我只是吃了些寒凉之物,在家里休息一天便好。”

      梁君宗陪着他一起坐下,邹清许的视线嫌弃的由上扫至下,“梁兄,你回家吧,别为我担心。”
      梁君宗给他倒温水:“我会陪你,你放心。”

      邹清许:“......”
      邹清许一点都不放心。

      可能命该如此,邹清许查收一捧荒唐,却不认命,百无聊赖间,他问梁君宗:“上次在小绿楼面前,我看你和沈时钊相识?”
      梁君宗把水递给他,“他是谢党的人,我们只是点头之交。”

      邹清许:“依你之见,谢党和陆党哪个厉害?”

      梁君宗往桌边一坐,刚要开口,邹清许拦住他:“稍等,我拿个笔记一下。”
      邹清许备好纸笔后,让梁君宗继续,梁君宗疑惑地问:“你要干什么?”

      邹清许拿着小狼毫,不敢乱转,乖巧地说:“补课。”
      梁君宗眉目呆柔:“为什么要补课?”

      邹清许抬眼看他“你我都是清流,又有十几年的交情,长话短说,我想在谢党和陆党之间生存,怎么能不了解他们。”

      梁君宗眉峰微微一跳,线条明晰的脸上映着若明若暗的天光,他静静地注视着邹清许,像专注地看一幅画。
      “清许,时局如漩涡,我们不要蹚这趟浑水,也蹚不起,明哲保身为上。有道则现,无道则隐。”

      邹清许抬起头,似乎听出梁君宗的言外之意:“所以,陆党和谢党不相上下,清流的确腹背受敌。”
      梁君宗默不作声。
      邹清许明白,朝堂纷乱,身为清流,能活着已经不错了。
      屋外风声阵阵。

      邹清许佯装困顿:“帮我和老师问声好。”
      梁君宗不好再说什么,他一走,邹清许立马活蹦乱跳生龙活虎起来,他随手拿了一个果子啃起来,思索着梁君宗刚刚说的话。
      想了想脑仁疼,邹清许又想到了茶坊?类似于奶茶店吗?

      长乐街,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邹清许看到一家门面装修精美雅致的茶坊,走了进去。

      茶坊有二层楼高,门外摆着两张桌椅,茶香四溢,袅袅香气从里面飘了出来。
      邹清许走进去,里面别有洞天。

      茶坊里人满为患,雅座众多,环境高雅清幽,花架上摆着缤纷的时令花朵,走廊里立着高高的迎客松,墙上挂着名人的字画,酒水点心,菜肴果品应有尽有。

      有人在煎茶,还有人在斗茶,一壶好茶事关水质、火候和茶具,邹清许算长了见识,除此以外,茶坊不仅仅是喝茶的地方,有人凑在一起高谈阔论,有人玩游戏,有人听艺人弹琴说唱,听说到了晚上,还有人讲评书和大鼓书。

      文人墨客和来往的行人在里面消遣享受,结交有志之士,情趣风雅,邹清许一路往里走,挑空位坐下。

      旁边那桌坐着一位气质温和端方的男子,双目明亮有神,五官清秀,着装布料奢侈名贵,身旁还有小厮跟随,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子弟。

      他正同几个读书人侃侃而谈。
      男子问:“本朝天子自继位以来,勤于政事,严于吏治,恩威并施,和乐盛世。然而近来,国库虚空,民生凋敝,民心不稳,诸位有何妙计?”

      旁边一人说:“提高赋税,把百姓的银子收上来,不就成了国库的银子?”
      邹清许在心里大骂:哪个二货胡言乱语?拳头硬了。

      另一人说:“要想充实国库,不过开源节流,开源我不懂,节流不就是缩减开支!”
      邹清许心想:这还靠点谱。

      眼见无人再回答,邹清许转身,遥遥回应:“我有一计,可以把部分皇庄和勋贵的田地分给百姓,既能收获民心,也能增加税收,还能间接打击皇亲国戚的势力扩张。”

      邹清许重拳出击,试问有谁不想分田地呢?
      邹清许说完后,男子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他:“敢问兄台大名?”

      邹清许友好地答:“我是邹清许。”
      他同时伸出一只手,按流程下一步他俩应该握个爪,但男子看着他伸出的手不为所动,甚至有些茫然。

      邹清许忽然意识到,这里是大徐。
      他尴尬地将手下移,从果盘里捡起一个果子,笑眯眯地躲到一边。

      乾阳宫里,香烟缭绕,宫里烧了地龙取暖,荣庆帝坐在软榻上,听着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吴贵给自己读着大臣们的奏章。

      吴贵一边睨着荣庆帝的脸色一边念:“东宫,国之大本,宜早定国本——”

      “好了,休息一下吧。”荣庆帝打断了吴贵,他面无波澜地转着手里的佛珠,声音低沉平静,“外面有动静,是不是来人了。”
      吴贵吩咐身旁的内侍出去打探,他半蹲靠在荣庆帝脚边,帮荣庆帝捶打揉捏小腿,他觎着荣庆帝的脸色,荣庆帝眼底一片寡寂。

      但吴贵知道,荣庆帝心里早已不爽。
      他十几岁进宫,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全仰仗自己机警聪敏,极擅于察言观色,揣摩圣心,司礼监素有“第一署”之称,他担任的掌印太监又是其中的头一号,在内宦中权重望崇,地位显赫。

      荣庆帝生性多疑,大位、大权和大政都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对哪个皇子继承大统之事从不着急,一直搁置,唯有百官成天操心。

      门外有人通报,泰王来了。

      泰王穿过金漆装饰的大柱,坐在青绿点金的楠木椅上,脚边摆着珍玩花卉。
      荣庆帝挪了一下身子,泰王行礼后他抬眸扫了一眼,开口:“上次给你出的题想的怎么样了?”

      泰王想到他在茶坊里听的建议,声音洪亮地说:“儿臣以为治国要知人,要安民,父皇一向知人善任,但如今朝官之中奢靡之风渐起,不如思变收缩,清查皇庄和勋贵庄田,补贴国库亏空,同时安抚民心。”

      荣庆帝一下又一下把玩着手里的佛珠,额间的细纹似被悉数抚平,他给吴贵使了个眼色:“想必泰王一路过来也累了,给他端几盘茶点,宫里不是新来了一个点心师么,手艺不错。”

      吴贵心领神会,不一会儿端来一桌点心和茶饮,供泰王挑选。

      荣庆帝看着规规矩矩不苟言笑的泰王:“这主意是你想的?”
      泰王忙站起回答:“儿臣不敢欺瞒父皇,这主意是翰林院编修邹清许提议的。”

      泰王奉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信条,他不像锦王结交大臣,而是常常出去出游,结交名人志士,与士子讨论天下大事,去茶坊时,刚好邂逅了邹清许。

      “朕殿试的时候考过他,有点印象。”荣庆帝再次挪了挪身子,他停止拨动手里的佛珠,扭头对吴贵说:“一会儿把内阁的几位大臣召来,朕有事和他们商量。”

      不久之后,轰轰烈烈的新政开始了,清查土地、还田于民的举措损害了既得利益者的利益,不少藩王纷纷上书陈情,荣庆帝一律不搭理,将勘查权全部下放给手底下的大臣,让他们放手去干,自己则去西郊的行宫休养。

      世家大族伤筋动骨,朝堂上为此吵得天翻地覆,有人为民请命,有人是勋贵的傀儡,荣庆帝从不埋没任何一种声音,也不打击任何一个党派。
      有人打架,才需要裁判,有人内耗,他的地位才能独尊。

      风雨欲来,荣庆帝将矛头扔给提出这项提议的泰王,无端将锅甩给了儿子,后面心里过意不去,又放出消息,为泰王提出此项建议的人是翰林院编修邹清许。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虽说邹清许并不无辜,但针对他的污蔑弹劾和打击报复像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邹清许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家里,到处都是看他不顺眼的人,他真担心哪天半路冒出个杀手,直接送他再次上路。

      令他感到庆幸的是,没想到这些人还是走流程的,他们上疏弹劾,甚至污蔑邹清许,如果不是邹清许自身够硬,平日里一心为公,正直耿介,早被告倒了。

      然而每天一睁眼便是需要应付的弹劾让邹清许非常心烦,有人弹劾就有人查,明里暗里好几拨人像洪水一样涌过来,邹清许都快麻了。

      这日,他刚走到家门口的小巷,凑了个热闹,谁料目睹了某位熟人的英雄救美。
      一位醉汉在光天化日之下殴打自己妻子,被沈时钊管了闲事。

      邹清许在人群中为他拍手叫好,分外捧场,他的目光穿过人群,和沈时钊那双冷漠漂亮的眼睛对上时,才突然回过神来。
      沈时钊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为了查他!
      沈时钊——不是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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