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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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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很暗,身高原因对方要垫脚,立起来的足弓纤细,脚背赤-裸雪白。以Alpha的视力能见到一点淡紫色的血管,婉约地缠进皮肉中。领口的扣子半掩,压出一道春色淋漓的边角。
赫琮山拉开了廊灯,看了眼墙壁上挂钟。
一点整。
“睡不着?”
从夜里醒来,他说话磨着沙砾感,低哑而耐心,又痒又轻地滚过了耳廓。
瞿清雨视线从他喉结上移开:“睡不着。”
“聊聊?”赫琮山说。
瞿清雨:“聊什么?”
赫琮山:“让张载带你去上生理课。”
“……”
瞿清雨磨了下牙根。
赫琮山用一种更加捉摸不透的口吻和他说:“我的生理课也学得一般。”
“不可能。”
瞿清雨几乎没有思考:“他们都说你从军校毕业时所有科目接近满分。”
“课无聊。”赫琮山顶着一张冷漠的脸,点评,“没有意义。”
“……什么?”
赫琮山隔着一道门和他聊天:“到那一天就会了。”
瞿清雨一时语塞。
赫琮山神色缓和,又说:“你可以学。”
瞿清雨微笑:“我也不是非学不可。”
赫琮山尊重他的选择,略过这一话题:“腰痛?”
瞿清雨含糊道:“还好。”
赫琮山突兀地问:“你害怕我?”
他依然站在门内,溶溶月光从窗帘缝隙中溜进来。距离原因,瞿清雨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高等级Alpha无所不在的压迫感。
瞿清雨目光轻盈地从他身上划过:“没有,怎么会呢,上校。”
赫琮山伸手,欲要碰他。
瞿清雨一惊,仓惶朝后躲了躲。躲完他才意识到什么,强迫自己站在原地:“我……”
Alpha军官靠在门沿边笑了笑:“去睡,帮你给华西崇请了假。”
他眼睛非常清明,是深灰的底色调,没有任何情-色和欲-望。瞿清雨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一想起来,他视线就疑惑地落在了对方裤-裆上。
赫琮山:“……”
Alpha军官的声音明显危险起来:“看什么?”
瞿清雨胆子突然变大了,他抱着胳膊,仰起头,说:“上校,我现在突然很想亲你。”
他说话表情总有令人喜爱的本事,唇瓣丰盈、柔软,深蓝的眼睛一眨一眨望着人。
自下而上看人,赫琮山眼皮折成薄薄一道。
“我还是去学生理课吧。”瞿医生想了想,“总不能一个都不会。”
这话说完他施施然走了,身侧壁灯照下一圈圆圆的影子。他走路很放松,头也不回冲赫琮山的方向挥了挥手,脚步轻盈:“晚安,长官。”
“希望你梦到我。”
赫琮山的房间比自己这里暖和多了,瞿清雨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看起来对方的信息素是某种具有辛辣特质的物体,譬如烈酒,或者夏日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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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长得不好看?”
小克不可思议:“谁说你长得不好看?他眼睛瞎了!”
瞿医生忧愁地托着下巴:“我就差脱光了站他面前了,这样我真的很没有面子。”
小克:“等等……谁?赫琮山?!你疯了?”
“是,赫琮山。”瞿清雨心不在焉地说,“真有八块腹肌呢,我还上手摸了,特别——弹,还挺硬,手感挺好。”
小克有气无力:“你……”
“我真是不明白了。”瞿清雨双脚搭在凳子上,幽幽地说,“从来没有人拒绝过我,只有我拒绝别人的份。”
小克麻木道:“你就玩吧,别给自己骨灰盒玩出来。我说过了,这些高级别的Alpha每一个好惹的,当心他打断你的腿。”
瞿清雨:“我很认真,我连着给他送了十天早餐呢。”虽然他没吃。
“嗯哼?”小克表示在听,说,“还有呢?”
“我还帮他解决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瞿清雨“唔”了声,趴在桌面上练自己的丑得乱爬的字,拖着又长又受伤的调子:“他总是拒绝我。”
“那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瞿清雨又高兴起来:“他抱了我。”
小克无情戳破他的幻想:“那种情况是个陌生人都会抱的吧,地上还有血,而且你伤了腰,总不能扛起来放在肩上。”
瞿清雨:“可是他明明可以让另外的Alpha抱我。”
小克一边焦头烂额地算账一边大声:“不可能不可能,你看他这么拒绝你,意思就是——‘Alpha和Beta不可能有未来’,易感期你要被-操-死啊!”
瞿清雨僵硬道:“……用词文明点。”
小克敷衍地点点头,苦口婆心:“你如果非要这样的话,就想点现实的。到时候我们就不用交房租了,直接把这家诊所的门面买下来!你知道一个月省多少钱吗?让我算算,一个月两千八,压一付三,两千八乘以四,再加上水电暖气电子人工费雇佣费……而且他一旦在附近释放信息素就不会有Alpha敢来骚扰了!也不会有收保护费的,更不会有人来砸店!一举两得!”
瞿清雨头痛地说:“我知道了,上次那个什么什么宴会的,我去看看,大不了先……”找个过渡。
过渡。
这词在他舌面过了一圈,他突然怔了一下。
小克根本没意识到他的不对劲,捂着电话筒说:“那晚上七点,你能请假吗,你要是不能请假就我去,我的腿快好了……”
瞿清雨撑着笔杆子转,笑了下:“你是Omega,出事了难办。我去。”
小克犹豫了一会儿,想说什么,憋了回去,不放心地叮嘱:“那你注意安全,见好就收,能弄到一两颗宝石就行,不要贪多。要是对方有什么更过分的动作,你千万不要忍!不管怎么样,还是安全重要……”
值班室灯光明亮,虽然给华西崇请了假,但医院非常忙。瞿清雨刚挂了通讯器,外面就有人叫:“瞿医生,32号床不行了!”
瞿清雨立刻抬脚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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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点32号床的情况才稳定,瞿清雨匆忙中咬了口苹果垫肚子,查完所有房后签字离开。华西崇也累得不行,摆摆手叫他回去洗洗早点睡,又问起昨天食堂有Omega意外发情的事:“那么多Alpha军官在,你冲上去干什么?”
瞿清雨给他倒茶,低眉垂眼地说:“事发突然来不及反应,没伤到哪儿,您放心。”
华西崇“哼”了声:“知道我不放心也不发条消息告诉我,要不是上校跟我说了你打算今天告诉我切菜切到了手背?还有上次,你住的那个宿舍,另外三个Alpha——”他叹了口气,“方诺文那小子人不坏,就是天之骄子惯了,心气高,不肯承认有人比他好。你们什么时候上一台手术……Alpha也不全都是那样。”
平时聊到这儿瞿清雨都不怎么吱声,今天他倒完了茶,蓝眼睛漂亮地一眨:“嗯,知道了。”
华西崇喝了口茶润嗓子,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么利落?”
“您没什么事早点休息,我有点事要出去,晚上回来再看看32号床的情况。”
瞿清雨冲他摊开手:“老师,看在我这么听话的份上,可以给我假条吗。”
华西崇卷着文件纸在他头顶敲了敲,说:“光我这儿签字没用,你拿着审批条去军官办公大楼找个校尉级的军官。底下这行,别签错了。”
北部军事基地管制没南部那么严格,但没到随意出入的地步,华西崇给他想了个偷懒的办法:“问上校有没有空帮你签个字,到时候也不必要找主任和负责人。”
瞿清雨从口袋掏出个又大又圆的红苹果,放在他桌上:“那我去了?”
华西崇往靠椅里一躺,摆手:“去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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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条上要写XX年XX月X日到X日外出,为期X天,原因XX。瞿清雨填了为期1天,又在原因那行随便写了个“外出和同行交流学习”,然后去找赫琮山签字。
他敲门前五分钟张载刚将烫金的精美邀请函递至赫琮山面前,那张信纸散发着一阵甜香。张载拆开,念信:“……您如果有空前来一叙,不胜感激。——柏·李敬上。”
张载:“柏裁判长想请您一聚。”
帝国有裁判长十三人主掌立法权,大法官位置正在关键的推选期。
“裁判长有个小儿子,今年刚满二十,从Omega专修学院毕业,他的插花和小提琴学得很好。信息素是少有的甜酒味,和您的匹配度有57.1%,是目前最高的。”
等级越高的Alpha越难找到匹配度高的Omega,超过50%已经很高了。
张载说:“您意下如何。”
那张纸上飘着似有似无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赫琮山捏了捏鼻梁,说:“能收回来多少?”
裁判长那边吞了军部不少钱,张载给出一个保守的数值:“三十万。”
赫琮山吐出一个字:“去。”
张载:“您要见见那个Omega吗?”
赫琮山一条手臂平放在沙发上,另一条手臂挡住了眼睛,他问:“你见过了?”
张载说:“夫人让我事先去见了一面,是个很可爱的Omega,把头发染成了蓝色,在花园里面给花浇水。您要看看照片吗?”
他将几张照片摆在赫琮山面前,赫琮山随意扫了一眼,没说什么,有人敲门。张载朝门的方向走,拉开门时愣了一下。
“我来找上校签——”瞿清雨说,“假条。”
他一眼就看见了桌面上摊开的Omega照片,中间微妙地停顿了一秒,和坐在沙发上的赫琮山对视。
张载后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倏忽,瞿清雨笑了:“上校准备去相亲啊,什么样的Omega?”
赫琮山抬了抬手,张载躬身,说:“一个甜酒味的Omega,今年二十岁,性格文静。”
瞿清雨挑起眉,对着赫琮山说:“您喜欢文静的?”
赫琮山看了他一会儿,淡淡:“谈不上。”
瞿清雨走到他面前,将假条拍在他身前,烟灰缸里有灰,张载怀疑那一下灰尘飞到了赫琮山军裤上。他眼睁睁看着赫琮山伸手拂走了烟灰,毫不在意:“签什么?”
瞿清雨压低身体:“假条,我出去有事。”
赫琮山修长手指拿过笔,在原因上扫了一眼,拧开钢笔盖:“去什么地方?”
瞿清雨:“医院。”
赫琮山:“什么时候回来。”
瞿清雨:“晚……跟你有什么关系啊,长官。”
茶几上全是Omega照片,赫琮山将假条压在最上面,给他签字。钢笔出水流畅,他的字也劲瘦,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瞿清雨盯着看他的手。
赫琮山将假条归还给他,瞿清雨从他手中抽走假条,他肩颈紧绷,轻而甜蜜地说:“能不去吗?”
赫琮山看他,摇头。
瞿清雨一手插兜走了,面无表情路过张载。
张载一直目送对方离开,等人走了才看向沙发上的Alpha军官。对方交叠了长腿,右手按下点火器,一捧猛烈火焰窜出来。不到半分钟功夫那几张相连的照片化为灰烬,卷入茶几底部。
张载说:“您不满意?”
赫琮山笑了一下:“有人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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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家姓李。
形形色色Alpha端杯穿梭在酒水台间,互相寒暄。庄园繁盛、热闹、人声鼎沸。
“柏裁判长竟然请得动上校,看来要提前恭喜法官先生了。”
柏·李谦虚道:“难说,事情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不过我这个Omega儿子和上校信息素匹配度确实高,没准儿过个一年半载我就能抱孙子。人老了,总是希望抱孙子的。”
开口问的人心里骂他虚伪,嘴上还是奉承:“那就是喜上加喜,您有这样一个儿子,真是幸运。”谁知道这幸运能持续多久。
“……”
四处都吵嚷,琼·李对父亲卖子求荣的行为大失所望,他和自己喂金鱼的弟弟沟通,Omega柔柔地说:“我喜欢上校,愿意嫁给他。整个帝国没有人不想嫁给……”
那三个字光是从嘴里念出来就令他后颈腺体发热,他轻轻地在唇齿间厮磨:“赫琮山。”
琼·李郁闷地:“你喜欢他什么?”
“我喜欢他是赫琮山,帝国上校,功勋卓著,执政官是他的亲叔叔。”Omega一边往水池撒鱼饵一边说,“多有面子啊,父亲有面子,我有面子。父亲不用再担心被监察官抓,你也不用担心没钱花,不用担心闯祸了被Alpha军官抓起来,这不是好事一桩吗?”
“何况我从小就喜欢他。”
琼·李一想确实是这样,他父亲总说他的脑子长在了他弟弟头上。他听了弟弟的话,觉得说得很对,就不管这事了,高高兴兴地去宴会上找漂亮的Omega美人,走了没两步发现路边有美人的背影。对方手指细长,拢着一根细烟。散发卷曲地落在白皙脖颈上,正和管家借火。
管家为难:“先生,我身上没有,您可以前面右转,去前面一点儿的地方拿。”
琼·李立刻巴巴地凑上去,殷勤:“我这儿有火,我来点!”他转脸呵斥管家,“怎么能让美……客人空等呢!”
对方撑着脸看他,一眼里含着无尽的情:“谢谢先生为我出头,您喝多了吗,今晚睡前记得喝醒酒汤,宿醉后会头痛。”
琼·李立刻不知身在何方,他脚踩软绵绵的云朵,呵出酒气:“喝得不多,不多。”他含着烟就要凑上去吻对方,被对方躲过去了,鼻息间似乎也混进了兰花香气。
……
“上校。”张载脚步随之停下,问,“您在看什么?”
柏·李低声斥责管家:“出了什么事?大惊小怪的,没看见我有贵客要招待吗?”
管家满头大汗,Alpha军官的视线移至他脸上,他一闭眼豁出去:“先生,琼少爷说他遇到了他的梦中情人,说要立刻订婚,要送给对方一车星币和钻石财宝,我拦不住他,这才……这才……”
柏·李:“胡闹!”
他赶紧向赫琮山道歉:“大儿子胡闹,让您看笑话了。”
赫琮山客气:“真性情。”
柏·李耐着性子问,“是哪一家的Omega,记下就是了,闹成这个样子!”
“是个,是个Beta。”管家颤巍巍地吸了口气,“琼少爷正拉着人往这边来呢!”
张载听到Beta这两个字就觉得不妙,转头去看身边的赫琮山,顺着对方视线,不远处的人群中,Beta青年慢悠悠走在一个高大Alpha的身后,抬起了眼皮。
目光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