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舒》鱼头诺诺

8、第 8 章

　　向阳参加运动会的事情很快被班主任知道了，他特地把向阳叫进了办公室，一脸要给她一个下马威的模样，一上来就呵斥着：“舒向阳，你对自己是有多自信？离中考这么重要的考试只有几个月了，体育老师今天居然和我说你要参加四月份的市体育竞赛！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向阳低头看着老师溢满怒气的脸，知道这是老师对自己的担忧，即使心里不在意还是满脸诚恳：“是的老师，我会把握好自己的时间的，我就是每周抽两天训练一下，这次比赛也是重在参与的。”

　　方老师的面色缓了缓，看着眼前这个面色平静的女孩，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就觉得她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平时看她在学习上并没有如一般孩子那样刻苦，也不见她刷题，成绩依然很不错，读书对她来说似乎只是一件顺便的事情。

　　像这样乖巧的女孩子平时她其实是很少沟通的，她自己应该是知道应该做什么的。

　　她每天下课发现向阳一般只是拿着本书默默看着，全班作业本只有她包了个粉紫色的书皮，字迹端正，正确率喜人，其他科目也很均衡，各方面都很让她满意，所以当她知道向阳要话时间去参加这样一个耽误学习的比赛时，她的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你这几次的成绩都很不错，以我们学校的排名，你这个名次是可以直升我们一中的高中部的，这可是我们市最好的高中，你可不能因为现在的成绩掉以轻心呀。”

　　方老师看着向阳依然不卑不亢地站着，嘴角的笑是公式化的，脸上带着婴儿肥的模样一下子显得可爱，心里的火气也生不起来了。

　　“你已经确定了吗？”方老师最后叹了一口气。

　　向阳坚定地点头道：“是的老师，我会把握好这个度的。”

　　下午第三节课，所有人都在教室刷题自习时，向阳和钟祺铭一前一后离开了，自从上次偶遇，钟祺铭在向阳面前就化身为沉默的鲸鱼，这几天一句话都没说过，向阳也乐得自在，她最近沉迷看各种古典神话，对于千百年前的奇妙想象充满了热爱，她脑海中已经把这一切都描绘了出来，这样奇妙的体验是独一无二的。

　　每次从书本中脱离出来，生活中的所有都变得无趣了，向阳在课本里用廉价的水彩笔生涩地描绘着有些笨拙的轮廓，但在里面丰富颜色可以说是最快乐的一件事，向阳在一次次的自我剖析中找到了快乐，同时也让彩色洋溢在她的课本之上。

　　“你是不是可以一整天当哑巴？”

　　向阳正脑袋空空地在前面走着，被钟祺铭这一声吓到了，一个回头就看见钟祺铭冷着脸站在身后，只有一米的距离，阳光大男孩都染上阴郁感了，一双眼大眼睛充满拽气地瞪着。

　　“你说我吗？”向阳还是没反应过来。

　　“你真的是我见过最没心没肺、神经最大条的人了，没有之一！”他冷冷地挤出这几个字，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向阳还在原地发怔，完全搞不懂这个人唱得哪一出。

　　她没想到这事还没完，下午训练的时候，钟祺铭几乎是赤裸裸地在一边审视：“老师，她的动作不达标啊，腿抬得太低，这样步子是跨不出去的。”

　　老师立马让她再重新来一次，多花了几分钟纠正，平日里轻松应对准备活动的向阳，今天难得出了一身汗，她深切怀疑钟祺铭公报私仇。

　　“好好，腿再太高，注意发力点！”向阳的耳边只能听到老师歇斯底里地喊叫声，微弱的意识在混沌中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

　　等几轮练下来，跨过最后一个栏杆时，她整个人都是跪在地上的，双腿都有些发颤，一边的老师声音已经兴奋地高了八度：“很好，很好！你今天的成绩比上次还有进步，我真是太惊喜了！”

　　向阳已经只能模模糊糊听清楚老师说的几句零星的词句，她的耳朵已经只剩下嗡鸣声，恍惚中有一个人扶住了自己，黑色的碎发黏在了脸颊，向阳把遮在眼睛上的汗水抹去，终于看清了钟祺铭那一张皱着眉的脸。

　　他的眉间已经拧成川字，黑瞳幽深却显露着担忧：“你站好，慢慢走几步，不要躺下来。”

　　向阳的双腿已经在抖，今天真是训练得太狠了，她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甩手挣脱钟祺铭的搀扶，自己一步一步绕圈，

　　等燥热慢慢散去，她才稍微能喘一口气，才发现钟祺铭就在她后面跟着，想想现在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心里有一股无名的火气，

　　她加快脚步，想离他远一点，刚跑完时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但是恢复起来依然是活力满满。

　　“舒向阳！”钟祺铭的速度显然比刚刚跑完的向阳更甚，他挡在向阳面前，脸上是倔强，更多的却是妥协后的无奈，“你是不是打算和我冷战到什么时候？”

　　向阳的呼吸还有些急促，看着对面这个男生，他散发着年轻的活力，露出的手臂瘦削，却露出遒劲有力的青筋。

　　向阳忽然被扣上一顶不理人的帽子，心里腹诽了一番，也不得不做出解释：“我哪里有这么幼稚，谁和你冷战了，况且我们也没有那么熟吧。”

　　钟祺铭的额角冒着青筋：“我们一起做同桌了这么久，还一起出去玩了，你居然说我们不熟，敢情是我自作多情了。”

　　向阳看着钟祺铭受伤的模样，顿时自我反思了几秒，还是觉得这件事不能怪罪自己，于是道：“我本来就不是很喜欢说很多话的人，我们……也算是朋友，也没必要每天说个没完吧？”

　　钟祺铭脸涨得通红，怀疑眼前人的情商为负数，他第一次发现和人打交道是这么累，仿佛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他的朋友出了名的多，基本上都是别人来找他，他从来没想过会受到向阳的冷遇。

　　现在他终于明白这应该就是向阳的为人风格，心里顿时明朗了不少，不似前几天那般难受了，他轻轻松了口气，见向阳已经自顾自走了，又赶紧跟在后面。

　　初三一班的同学今天都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这几天阴晴不定、仿佛有人欠了他巨款似的钟祺铭同学，一节课之后的臭脸忽然明朗起来，

　　向阳前脚刚进门，钟祺铭后脚就赶紧跑进来，脸上露出了这几日以来的第一次笑容，他在班级的几个哥们赶紧上前和他打闹，钟祺铭也不再像前几天那样给他们脸色看，几个人又笑作一团。

　　向阳坐回位子，仰头看着钟祺铭满脸笑容，优越的眉骨下，一双眼都含着笑意，实在是和刚才差点喷火的模样大相径庭。

　　她心里只冒出两个字：幼稚。

　　经过这样一场闹剧，钟祺铭对向阳忽然变得热络，平日里课都不听的人，开始和向阳讨论起数学问题，起先向阳还是认真和他讨论的，时间一长，她就发现钟祺铭基本就是不懂，和他聊题目简直是驴头不对马嘴，出于礼貌，向阳还是很耐心地和他讲解着。

　　渐渐地，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在教室的最后角落里的两个人常常交头接耳地说什么，被称为大脑空空、徒有其表的钟祺铭竟然认认真真地听着被成为冷面女王的舒向阳讲题，听得还格外认真。

　　这一众人中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情，只有韩思玄一个人，她眼神幽幽，她曾无数次主动尝试和钟祺铭搭话，只是被对方一次又一次冷漠应对，而向阳竟然在这么短时间内能和他这么熟悉，钟祺铭看起来甚至主动地让她多和自己讲一些。

　　韩思玄平日里对其他女生都是爱理不理，自觉没有人会比她更美，更吸引人。

　　她从第一眼看见向阳，莫名从心底不喜欢这个人的所有，这个女孩看起来有一种很奇妙的魔力，脸蛋又小又圆，明明五官单看都不出彩，放在一起却很有味道，气质又异常冷傲，好像一走进就会露出小爪子，让人想去挠一挠看。

　　当时的祁宥好看得是个人都会心惊，他身边的舒向阳却有把别人的视线吸引过去的魔力，只是让她感到浓浓的厌恶，她讨厌任何比自己更瞩目的存在。

　　那天深夜，爸爸特地找她她进行了深谈，把一切都告诉了她，她才知道祁宥是如此有背景，是必须牢牢抓住的人，为了能和祁宥拉近距离，只能选择了无视和他一起出现向阳，让仆人警告她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却独独没有预料到居然和向阳分在了一个班级。

　　她现在才明白，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要她在，所有本该属于自己的目光都会给了她。

　　韩思玄看着钟祺铭越来越靠近向阳的身躯，在同学们的窃窃私语中把有生以来最恶毒的眼神给了向阳，忿忿转过头。

　　全程只有黄琪琪看到了韩思玄的变化，她愧疚地看着向阳，紧抿嘴唇，最后也默默地转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