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辞九州去》海皮乐

43、永别

　　陈庭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程这个英雄。
　　坐在警察局的厅子里，他被踹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赵程琳和那个小姑娘都已经被家长接走了。那几个高三的学长目前被拘了三天，临走前还在跟陈庭雨放狠话，说什么“我记住你了”之类的垃圾话。而一边的警官似乎跟领头的那个男生很熟，边推他离开边说什么“你给你妈省省心”“别去打架了，你马上也是成年人了，要对自己负责”之类的话。
　　陈庭雨没太在意他们的威胁。
　　到时候绕路翻墙走不就好了，学校附近还有别的公交能回养老院。
　　或许是第六感给他的感觉一直不是很妙，陈庭雨没再按照原来的路线走——反正赵程琳的家长自从这件事后，就再也没有让赵程琳一个人走回家。
　　刚开始，陈庭雨还习惯性的在班级门口寻找那道身影，但不久以后，也没再找了。
　　他的通讯录很是简单，只有叔叔婶婶、何峰、养老院院长和老师。他和同学感情都不深，于是赵程琳成为了除了何峰以外他第一个存下来的同学。
　　挺难得的。
　　或许是因为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人，陈庭雨的高中生活突然变得很不顺利。本来他从校门出去，出于谨慎考虑没有按照原路线坐公交，后来他发现校门口出现了几个眼熟的不速之客——然后他就天天从学校后门走了。差不多安生的走了一周，好像是有人在学校里通风报信，后门也开始出现小混混。
　　于是陈庭雨开始随机找地方翻墙，还有一次没翻好，把脚给拧了。
　　本来他就是个挺怕麻烦，之前多管闲事简直就是他没事找事……明明不想去帮忙的。
　　只是他看那个高个子的想要抬脚冲着人肚子踹，没忍住，脑子里也想不到啥后果，腿比脑袋动的快多了，冲上去护人的速度比运动会跑一千五跑的还快。
　　当看到自己的书桌子被卸的散架的时候，陈庭雨感觉到深深的无奈。
　　他本来想捡起来已经湿的看不出东西的书本，但是总感觉淋书的“水”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没动手。
　　周围已经围起厚厚的一层人。或许是他的这个书桌太过惨烈，而现在还没到早读，大家都想在枯燥无味的高中生活中找些乐子，一听说有事，都过来凑热闹。
　　陈庭雨想去门口拿扫帚，一抬眼就看到周围学生八卦的眼神，那像是饿狼扑食的眼神看得陈庭雨发毛。
　　好在最后班主任被人招呼过来了，把学生都撵回教室，然后阴沉着脸看着陈庭雨，好像在说“你就知道给我整事”。
　　或许是因为马上早读了，班主任没跟他计较这些事，陈庭雨刚想开口，要求换对桌椅，就被句“你自己惹得麻烦自己解决”给塞了回去。
　　陈庭雨手里还拿着扫帚，就这样被晾在那里。
　　好吧，没让他赔钱就行。
　　要不是监控这玩意还没开始在学校普及，他肯定要翻一天监控把罪魁祸首找出来——不，其实已经知道是谁了。
　　看班主任真的不想管他，陈庭雨只能自力更生，他还记得堆放桌子的教室，趁着还没早读赶紧挪过来对新桌椅。
　　至于那些练习册什么的，他到时候去文庙的旧书摊找找有没有。
　　刚要出门，迎面走来一个女孩，手里拿着的正是陈庭雨要找的桌椅。
　　这是陈庭雨的邻桌，也是理科一直年纪第一的那位，叫宋鑫。
　　宋鑫看到陈庭雨过来，好像松了口气，连忙把桌椅放下，然后往陈庭雨这边推推。
　　陈庭雨记得宋鑫很不爱说话，除了课上发言，其他时候没见她怎么开过口。
　　哦，或许是因为之前综合的成绩不是很好，宋鑫也并没有当上班干部。
　　陈庭雨上前拖过桌椅，然后小声跟宋鑫说了声谢谢。
　　宋鑫连忙跑回教室。
　　重新坐回到座位上，陈庭雨感觉到心累，这件事肯定也传出去了，如果让赵程琳知道，肯定少不了一阵吵闹的关心。
　　随着上课铃的响起，陈庭雨下意识想要拿书，手伸到空落落的书桌堂，才想起来自己的书早就阵亡了。
　　他还在尴尬的时候，在一边的宋鑫用笔戳了他一下，陈庭雨看过去的时候，宋鑫把自己的物理书递给了他。
　　“我有练习册和解析册，你先用着我的书吧。”
　　似乎是怕陈庭雨不接受，她还特地小声的解释:“我上课一般用不到课本的。”
　　陈庭雨连忙接过课本，然后小声道谢，他们两个的样子活像是在地道里接头。
　　就这么对付过第一节下课，陈庭雨本来打算躺在桌子上休息，却被宋鑫那笔给怼的起鸡皮疙瘩。
　　他揉揉被怼的地方，看向宋鑫。
　　“那个，陈……同学，你还记得你湿的是哪几本吗？”宋鑫明显的不善于与人交际，说话都要停顿很长时间才能说出口：“我小舅……上高三，但是他没怎么好好学过习，课本什么的都一个字没有，你要是需要我明天去拿……都放在我家了，因为要预习！”
　　她这话说的颠三倒四，但是陈庭雨还是听出来她的意思，只感觉不好意思，连忙拒绝。
　　又不熟。
　　看到宋鑫还想坚持，陈庭雨像脚底抹油一样落荒而逃，还不忘说谢谢。
　　他还是去旧物市场淘吧。
　　跟同学借，怪不好意思的。
　　因为课间只有十分钟，他也就是跑到门外，结果逃了这个来了那个，他看到赵程琳正堵在教室门口堵着他。
　　还没等他开口，就被赵程琳的声音打断：“庭庭，我这周末就要去培训了。”
　　或许是知道陈庭雨会想平常一样听她讲话，赵程琳并没有等陈庭雨接话，自顾自的说道:“对不起……因为那天那件事，我父母决定让我早点离开。嗯，毕竟他们也不是天天有空接送我……”
　　她跟陈庭雨说了很多很多，最后预备铃响起，她才恋恋不舍的跟陈庭雨挥手告别。
　　“有事电话联系哦，等我高考完我就回来，我……算了，高不高考都不一定，有缘再见吧。”
　　“谢谢你，庭庭，一直忍着我的直性子，一直很耐心的听我讲话……”
　　伴随着正式铃的声音，陈庭雨并没有听清她的话。
　　在走廊的尽头，他好像看到了赵程琳父母的身影，而赵程琳甩着她的高马尾，奔向她的父母。
　　这三道熟悉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直到陈庭雨再也看不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