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辞九州去》海皮乐

14、计划

　　家长会是接近上午十一点结束的，但是因为最近天气变化无常，很多小孩都感冒生病，医院的人有点多。等全套检查的体检完事，差不多过了五个小时，外面天已经快黑了。
　　其实何秀妍还想问问顾宪海何峰在学校的事，想着明天周日，把孩子留家里吧，什么时候问都来得及。
　　全套的体检单下来也就一两周，她最近也没什么事，要再离开可能得半个月。
　　她感觉这个叫顾宪海的小孩鬼精鬼精的，跟其他小孩都有点不同，像是能跟何峰玩到一块儿的人。
　　只是快到何峰家门口的时候，顾宪海突然有些心虚，毕竟他跟何峰关系其实并不太好，严格来讲，也挺差的。按何峰那个性格，要是知道自己利用他的名头骗他妈妈，会想杀了自己吧……
　　顾宪海越想越害怕，他往后退几步，直到何秀妍的身体把他的身体完全挡住。
　　何秀妍并没有注意到顾宪海的反常举动，她伸手敲两下门，还没等敲第三下，门就从里面被打开来，一道身影冲出来，直直的冲进何秀妍的怀里。
　　“妈！我等你好久……他是谁？”
　　顾宪海:“……”
　　很明显，何峰没认出来洗干净了的他。
　　顾宪海刚刚松一口气，就被何峰拽着手臂拽进屋子，还没等他从手臂的疼痛中回过神，就看到何峰把一双小拖鞋递到他面前。
　　“你是顾宪海吧？突然干净了没认出来。”何峰把拖鞋放到地上，抬头示意顾宪海过来穿上:“快进屋。”
　　顾宪海有些犹豫，但想到何秀妍还拿着东西在屋子外面，就立刻穿上然后被何峰牵着手拉进屋内。
　　还没等顾宪海怎么动作，他的棉服就被何峰扯下来然后挂到衣架上，紧接着，他就被何峰按到沙发上，而他的外裤也惨遭毒手，被何峰扯下来叠好拿走。
　　“你轻点儿，他身体好像不怎么好。”何秀妍看何峰的动作有些好笑，走过去摸摸何峰的头:“快去厨房帮下忙，妈妈又给你带了礼物，吃完饭以后打开看看好不好？”
　　何峰点头，然后跑进厨房去拿碗筷和饭菜，直到全上齐，才去招呼顾宪海和何秀妍。
　　何秀妍还在跟顾宪海讲病历单上的内容，听到何峰的喊声后，放下病历领着顾宪海到餐厅处吃饭，还特地把他领到何峰旁边。
　　这餐吃的还挺顺利，顾宪海不敢随便插嘴，也不敢随便动桌子上的菜，只好用勺子往自己嘴里塞米饭。何峰看到顾宪海的动作，夹了几块鱼肉放到他的碗中。
　　顾宪海将那几块鱼肉混着饭吃下去了，有点眼睛酸，但怎么说这也是在饭桌上，就把眼泪生生憋回去。
　　真暖和，真好。
　　何秀妍跟许文复偶尔会聊几句生活上的事，或者问问何峰在学校过得怎么样。顾宪海在一边听，越听越感觉这一家人对互相都不太熟。
　　太客气了，顾宪海感觉麻将馆毫无血缘关系的桂姨和老板，相处起来都比他们一家人熟。
　　吃过饭后，何秀妍将包中的奖状和试卷都递给何峰，夸了几句好话，就让何峰带顾宪海回屋玩去。
　　她带着许文复进入主卧，也不知道在谈什么，整个客厅就剩下何峰和顾宪海。
　　顾宪海想着何峰可能不是太讨厌自己，想和何峰搭下话，结果看到何峰在拆何秀妍留下的礼物，就没再出声。
　　他感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在那发呆。
　　“坐。”顾宪海还在那站着发呆，就听到何峰的声音，他看何峰正拍着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他坐下:“你再不坐，我妈出来以为我欺负你呢。”
　　顾宪海连忙坐到何峰身边，然后带着期待，小心翼翼的问:“你不嫌弃我啦？”
　　何峰看样子并不想回答他，他自顾自的整理那些盒子，然后全部拿进次卧，紧接着关上门，完全没有邀请顾宪海的意思。
　　于是，顾宪海就在客厅干坐着，等两个房间的门能打开一扇。
　　好在他没等多久，何峰就把房门打开，示意他进来。
　　顾宪海小心翼翼的进去，就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跟何秀妍身上的花香差不多。他压住自己心中小小的好奇心不乱看，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你怎么跟我妈来了？”何峰推出放在书桌下的椅子，坐在上面问道:“今天不是家长会吗？”
　　顾宪海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搓搓手，有种被审问的错觉。他本来想如实回答，但是又怕何峰生气，到时候回学校不和他坐一桌了。
　　明明才站不久，他就有腿软的感觉。
　　“我……我能先坐下吗……”他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问出那句话。
　　“行。”何峰站起来，打开房门出去:“我给你拿凳子，你不要乱动我的东西。”
　　顾宪海连忙答应，等何峰出去，他才敢抬头看看何峰的房间。
　　他的房间布局很简单——一张铺着蓝白条纹床单的单人床、叠的整齐的被褥枕头、一套桌椅和衣柜书柜一体用的木质柜子。
　　而他也找到了香气的来源，是窗台上摆放着的熏香。
　　他也没多看，扫几眼后接着低头，直到何峰把椅子搬过来。
　　“请。”何峰把板凳搬到自己的椅子旁边，示意顾宪海坐下。
　　顾宪海坐下后，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大概给何峰讲讲:“就是……我没有家长，但是老师不是说了有重要的事，我就，自己给自己开了……然后阿姨想了解一下你在学校的生活，就问我。”
　　他这说法就是纯纯糊弄何峰，他也不知道何峰会不会接受他这说法。
　　“说实话。”何峰明显没有接受他这说法，上手扯扯他的新衣服，然后把手放到顾宪海的脸上，轻轻掐一把。
　　不同于同龄的何峰脸上的婴儿肥，顾宪海的脸上没有多少肉，被掐起来以后也是疼。
　　顾宪海被他这个动作吓得心慌，不由得想起来一句话——暴风雨前的宁静。
　　于是他倒豆子一样把自己想要把班主任弄下去的小心思跟何峰说了。
　　很明显，或许是因为班主任对顾宪海的态度，何峰对于他这说法十分的信任。
　　他示意顾宪海接着说，但是还没等顾宪海说到怎么被何秀妍带回来，那边房间的门打开了。
　　顾宪海感受到何峰突然打了个寒颤，然后示意顾宪海别说话，他从书桌抽屉中拿出一张写着算式的草稿纸，然后递给顾宪海:“你写下来，他们出来了。”
　　顾宪海看着手中的纸笔，把纸笔推回去，然后解释道:“我不会写字，我就会写我自己名字，要不我们晚上或者之后说……”
　　何峰明显被他这不会写字的说法震惊到了，但是转念一想，顾宪海的卷子确实只写名字，写名字的笔还是管他借的。
　　如果按照顾宪海没人教且天天上课睡觉偷吃的习惯，那顾宪海应该不仅不会写字，他还不会认字。
　　何峰感觉自己猜对了。
　　顾宪海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四年级还不会认字确实是，丢人，再对比何峰得过的各种金光闪闪的奖状，更丢人了。
　　“那我们小声说。”何峰压低声音，然后伸腿把顾宪海屁股下的凳子勾的离他近些，这一动作差点让顾宪海从凳子上掉下去，还好他及时抓住桌沿儿没让自己往后仰。
　　“那我妈为什么给你带回来？”何峰好像在思考什么，眼睛一直盯着顾宪海的衣服，虽然语气很平缓，但是顾宪海还是可以感受到何峰在压抑着怒火。
　　“我，我牙掉了，就想管阿姨借一点纸，擦一下。不是，是阿姨问我我家长怎么不在，我想回答她，但是我含着血和牙，一开口就都吐出来了，把阿姨吓到了……”顾宪海如实说道，他张开嘴，露出那个豁口。只是顾宪海一直都没有刷牙的习惯，虽然那个护士姐姐给他刷过，牙还是很黄，恶心的何峰差点没忍住想扇人。
　　何峰大概是明白，大概是他妈妈善心大发把顾宪海给弄到家里了。
　　但是班主任的事……
　　“我们到时候一起跟我妈说说班主任的事吧。”何峰说:“我之前跟我爸说过，但是我爸让我忍着，说不能滥用职权。我妈更向着我，跟我妈说我妈肯定不能像我爸一样。到时候咱们两个人说，这样就更有真实性了。”
　　“可是，按这么说的话，老师不好，学生和家长不应该更有权利说谎吗？”
　　顾宪海察觉到何峰话中的漏洞，犹豫过后才小声问何峰。
　　“谁知道呢？”何峰回答他，然后翻开书桌上的作文书开始看，没再理顾宪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