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没 ...
-
“大少爷。”
卡琳娜听说过许多传闻。
关于资助没落男爵小姐卡琳娜.贝罗翁的高贵一族“奥西里斯特”的传闻。
传闻已故的公爵夫人生下了一个如同魔物一样的孩子。
传闻那个孩子如同恶魔一样折磨着周围的人，奢靡放纵。
传闻那个孩子十六岁了还没有觉醒精灵的力量。
传闻她的父亲与兄长都不喜欢她，碍于已故公爵夫人的情面才留下了她。
因此，大家都说她厚颜无耻，明明是肮脏的私生子，却仍然作威作福，还总是仗着身份伤害他人。
她也的确见过两位少爷与小姐形同陌路的样子，本是血脉相连，擦肩而过却连个招呼都不会打一下。
只是今天……她看这两位少爷，对那位小姐的关心绝不作假，还有眼中的担忧与后悔。
“阿萨斯怎么样？”
卡琳娜看得出来，即使在她的面前显得冷酷，但他们是担心她的。
“以我的愚见，小姐是真的失忆了。如果小姐的身体里的确没有其他异样的话，导致小姐失忆的原因有两种。第一种是因为快速猛烈的冲击短暂失忆，还有一种……是因为小姐在受伤的同时主动想忘记。如果小姐是主动想忘记的话，小姐有可能永远失去记忆，也有可能伴随着心伤的愈合慢慢恢复。”
伊西塞特紧蹙着眉，看向了某个房间。
“对她有影响吗？有没有办法快速治愈？”
卡琳娜摇了摇头。
“心与身体是不同的，身体即使失去一条腿甚至两条腿也仍能生存，但心只要有一个缺口就是大伤，无法看见的伤口会一直流血、放大。现在对心理的研究尚有限，虽然可以推测出一些症状，但治疗的方法只有放慢节奏根据病人的性格试探着来。有的可以刺激，有的则需要病人慢慢消化。”
伊西塞特听罢沉默了许久，沉默到卡琳娜几乎要听到自己的心跳。
“她为什么跳了下去？”
许久后，他才开口说话。
“以我的推测来看，小姐醒来后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本就处于受惊的状态，加上她本身的性格，导致她无法承受情绪选择了自我封闭，于是才会想要直接……结束生命。我曾经见过一个类似的病例，但并不能确定小姐是否也是如此。但万一真的是这样的话，这段时间小姐都会处于一个比较危险的状态。”
又是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知道了，你制定一个方案，敲定后命人送过来，然后直接开始实行就可以。”
卡琳娜微微松了口气，再次行了个礼。
“在下必当尽心竭力。”
只是，卡琳娜还是有些犹豫。不过一瞬间没有隐藏好，就被伊西塞特看了出来。
“还有问题？”
“……心灵上的伤口是无法治愈的，就算再努力，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将布盖在了伤口上。虽然看不见，但伤口仍然在那里。而这个盖上布的过程，病人是不能受到巨大的刺激的。”
卡琳娜想到传闻，担心他们不愿意容忍可能会带来很多麻烦的阿萨斯，还是多嘴了一句。
“……我知道了。”
卡琳娜走后，伊西塞特仍然站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
阿萨斯，他的妹妹，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因为犯下诸多恶行，甚至向圣女伸出罪恶之手因而被斩首的……他的妹妹。
阿萨斯死后半个月，他们才开始知道，阿萨斯……并不是那样的人。
再多的后悔都没有用，再多的理由也只是借口。
加拉法尔，以恶魔之躯冒充圣女、亵渎神灵，利用恶魔之力控制人心。
无论是想到当初对阿萨斯的不信任与漠视，还是想到对加拉法尔错误的恋慕，都让从未动摇过的他心生悔恨。
在众位神灵的力量被恶魔吞噬后，世界在魔物的摧残下动荡混乱，苟延残喘。
这一次，混乱的大陆没有得到神灵的照拂。
在一切走向灭亡之际，他想到的却是那个被他放弃至走向灭亡的妹妹。
与他截然不同的红色双眼，如黑暗笼罩的墨色头发。
临死之前望向他的充满期待的眼睛，与最后一刻的绝望。
一直以来隐藏于心底的感情在临死之前那刻骤然爆发，望向那个遮天蔽日的怪物的时候，他最后的念头就只有一个，希望那个无辜的孩子来生遇到负责的家人，别再遇到他们这样的人。
他没想过他还能睁开眼，没想到他还能看到那个别扭的孩子，更没想过……那个孩子，他的妹妹失忆了。
如果他再早一点醒来多好，让他去关心那个孩子，别让他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不过没关系，他又回来了，回到了加拉法尔还没有来到王城的时候。阿萨斯失忆了说不定更好，他可以重新面对那个孩子。
也可以借机处理加拉法尔和她埋下的伏笔。
伊西塞特离开后，与他有八分相似的青年悄然走了过来。
凯特利比斯在门口转来转去、思来想去，才敲响了房门。
他听到了哥哥和医师的那些对话。
一方面觉得她就那样什么都不记得了会害怕，一方面又觉得没有记忆也好，让他们重新开始。
他想见见阿萨斯。
房间内久久没有回应声，想到阿萨斯昨天晚上做的事，凯特利比斯哐得一下撞开了门冲了进去。
里面睡眼惺忪的人揉了揉眼，懵懂地看着他，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忽然有些慌张。
如果是原本的阿萨斯，此刻一定对他发着火吧？
即使他后来知道了……那不是她的真心。
“请问发生了什么？您过来找我有事吗？”
不记得他的少女，本该和睦相处的妹妹。
不知道是不是和他自身的事情有关系，她本来没有失忆的。
“阿萨斯，你不用对我如此客气的，我是你的哥哥。”
凯特利比斯很犹豫，真见到阿萨斯之后，他满腔的话又吞吞吐吐的说不出来了。
实际上，奥西里斯特一族都不怎么善于表达感情，或许是因为有长生种精灵的血脉在，他们天生就习惯用冷漠的表情对待别人。
“我们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我知道您不喜欢我。如果是因为我失忆了而觉得愧疚，那没必要。”
阿萨斯的话让他的心情很复杂，他从来就没有假定过阿萨斯失忆后会是什么样子，就更不会想到她会这样平和客套地说话。
“不是这样！我也没有不喜欢你，我们可是亲兄妹……”
这话他自己说着都心虚。
因为在前世的时候……他漠视妹妹、误会妹妹、放任妹妹死去。做了这些的他，有什么资格说爱？
即使有恶魔加拉法尔的影响在，那也不能磨灭他伤害了她的事实。
阿萨斯不说话，表情冷淡，双眼看着也没有神采，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发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死寂的阿萨斯。
就算是她……死前在求他们救她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满是泪水都依然明亮，里面曾充斥过无数的情感。
如果说阿萨斯也像他一样回归了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话又觉得看着不像，他的直觉就是如此。
“阿萨斯，对不起。我仅仅是因为自己心怀恼怒就如此对你，你一定很害怕。但是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留下你一个人了。”
凯特利比斯想摸摸阿萨斯的头，在他碰到阿萨斯的一瞬间，她似乎才如梦初醒，死气沉沉的眼睛就那么与他对视着。
她似乎不能理解这些话，正在揣摩他的用意。
“你已经三天没出门了，也一直没有好好吃饭。要不要一起吃点饭，然后我们一起走走？”
凯特利比斯直接伸出手，拉起了阿萨斯的手腕。
阿萨斯沉默了许久，才低声回应了他。
“好的。”
得到阿萨斯的首肯，凯特利比斯直接找来了女仆，让他们准备饭菜。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如果是有记忆的阿萨斯，是绝对不会用这种淡然还有点柔和的语气和他说话的。阿萨斯也是妈妈的女儿，怎么可能生来就充满怨气与对他人的厌恶呢？
阿萨斯会变成那样，都是他们的错。
凯特利比斯久违地感受到了心痛的感觉。
“我是你的哥哥，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你也不要再用那种恭恭敬敬的语气和我说话了，你不用怕，没必要的。”
他的手捏住了阿萨斯的发丝，又转而摸了摸阿萨斯的头。
前世，他因为自己的私心杂念忽视了妹妹，以至于妹妹遭受他人算计，无端丢了性命。即使在最后时刻她那样哭哭哀求他，他都没有伸出手。
他们明明是被神祝福之人，却没能看透恶魔的伪装，导致神威动摇，最后还害得世界跟随着他们一起破灭。
他亲眼目睹父亲战死，又要让自己的哥哥目睹自己的死亡。
“阿萨斯，你不用担心。”
既然他回到了这里，从今往后，任何人都别想伤害阿萨斯。他会捉拿加拉法尔，保护好妹妹、哥哥和父亲，以及臣民。
他决不会让魔物再次危害人间，所有有关的人员，他都要查出来。
“等你什么时候信任我了，再叫我哥哥吧。”
作者有话要说： 试图稳定晚上十点更新，其他时间都是在修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