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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大概是迫于见到自己的昔日恩师和血脉亲弟,齐殊也简直夜不能寐,在经过第二个镇子时随便找了个酒家休整,又很快启程了。

      他出门时是午时,到达雪山脚下时已是暮色十分。

      雪山附近不见什么人影,从此地到达妄空境的距离也不算远了,齐殊也将马安顿在山脚客栈,朝山上好一阵观望。那客栈老板左看右看见他没有住店的意思,忍不住上前提醒道:“公子,这眼看天就要黑了,您要这时候上山?是有急事找山上的仙师吗?”

      “对,有特别特别重要的急事,马上就得走,”齐殊也抿了抿唇,叫了壶烧酒,“怎么了吗?”

      “夜里上山太冷了,都是雪也危险的很,客官确定要这个点上仙门去?”

      “放心吧老板,”齐殊也灌下半瓶烧酒,随手往桌上扔了小袋银两,道:“你这酒是暖身的好酒,不过我们玄门中人不畏风雪,也劳您关心,我这钱袋暂且押在这儿,劳驾好好使吧,还要请老板帮我照顾下马匹。”

      那老板看着钱了便是喜笑颜开,哪里还管他是不是玄门中人,要不要住店的。忙不迭应道:“哎哎,公子放心去吧,保准给您喂得胖胖的。”

      “也别让它太胖,那毕竟是赶路的马。”齐殊也笑道,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走出门外抽出随身佩剑来,一跃而起,御剑直升高空。

      “重活一世,这破剑也还算熟悉,”齐殊也踩在剑上,撇撇嘴,“那人给得也还算得上好东西。”

      所为破剑,也就是他的随身佩剑,那还是当初齐殊也初到妄空境拜师时,景兰时赠予他的。

      齐殊也咂了咂嘴,呸,景兰时。

      那店家说的不错,雪山本就寒冷,为了赶时间,齐殊也还非得要御剑前去,体感便更是要冷上一筹,叫他不得不调取一丝灵力来保持温度。

      虽说原先的齐殊也不学无术,但好在身体自身还是灵力充沛的身体,再加上重生回来的齐殊也肚子里多多少少也有点油水,所以这是非使的还算顺畅,不至于跌下去。

      御剑果然是比骑马要快的多得多,不出一个时辰,待齐殊也跳下剑时,便已经到了妄空境外。

      而下一步要想进入境内,在齐殊也的记忆中入境方式就只有两种选择,这第一种呢,步行上山,少说也得走上几万级台阶;第二种,也就是御剑上去。

      真是有毛病,他这种在仙门蹭吃蹭喝的人,这时候要是御剑上去,那些把门人不说吓死也要吓晕了,认命吧,只得是一级一级台阶走上去了。

      他记得前世还在妄空境时,他一犯错那人就罚他爬台阶,有时候是正常爬,有时候是负重爬,累得要死,叫他罚得苦不堪言,原本想着死了便是脱离苦海了,谁曾想重来一世,还得爬。

      呸,景兰时。

      这身子真是除了灵力充沛以外再没别的优点了,体格不小,却缺练得很,爬了大半程路,齐殊也累的上气不接下气,马上要背过气去。就在这时,一少年从天而降,收了剑,眼疾手快地搀住齐殊也,他忽道:“哥!你这个时辰怎么会来妄空境?”

      齐殊也晃动着脑袋,抬眼一看见齐枳年那张脸,立即抽回了手臂,“怎么是你?”

      年少时的齐枳年还是很活泼的,也很乐意缠着他哥的,两人也确实好的能穿一条裤子,只不过经历一世的变故,恕齐殊也暂时接受不了齐枳年的靠近。

      “今夜轮着我巡视,刚好看见你了,”齐枳年笑得露出满口白牙,“哥你真是,都快爬死了还不让人扶了,你回家这么久居然还没学会御剑吗?”

      齐殊也心说为兄这都是为了你好,我怕你一看我御剑比你飞的高得当场晕过去。

      “你管我?”齐殊也抹了把汗,明明看见齐枳年就讨厌的要命,此时却不得不开口道:“带我上去,我有事找师尊。”

      “师尊不在。”

      齐殊也大叫道:“什么?他干什么去了?”

      齐枳年的笑容分毫不减,仿佛见着齐殊也就是天大的喜事一样,“师尊说是有要事去忙,前两天就下山了,哥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齐殊也烦他,更懒得站在此地同他聊天,“跟你说了又能顶什么用?不管了,先带我上去再说。”

      齐枳年表情低落了一阵,末了仰头吹了声口哨,应声飞来两只仙鹤,他挥了挥手,“走吧哥,咱们先上山去。”

      齐殊也长腿一跨骑上仙鹤,啧啧称奇:“妄空境居然还有仙鹤?”

      齐枳年惯会张口就来,“我们关系好,随叫随到。”

      然而眼见着齐殊也对他投来的眼神愈来愈异样,改口道:“要不说您贵人多忘事呢,妄空境一直都有仙鹤,那可都是灵物,有灵识带脑子的,你吹哨唤它,它听见了,自然会下来。”

      齐殊也没再看他。

      他自觉现在两人见面他实在装不出温柔兄长的假象,于是只摸了摸仙鹤的脖颈,继而便选择闭目养神了。

      齐枳年就算再迟钝,也看出他哥此刻不是能闲聊的心情,于是忽,一股寂静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这个时间除了巡视的门人,山上看不到其他人了。

      “哥,”齐枳年跳下仙鹤,稳稳当当落地,“真没骗你,师尊此时确实不在境内,你先住下,真有什么事也等他回来再说吧。”

      眼见着齐殊也也跃下了仙鹤,两只仙鹤才结伴离去。

      齐殊也环顾四周,妄空境的修炼环境好到名声响彻九州大地,这里地处仙山,灵气充沛,高山流水之美景更是可遇而不可求,如若没有当初那场浩劫,妄空境怕是真要成人间仙境。

      他叹了口气,抬眼同齐枳年道:“跟我来吧,我有事要跟你谈谈。”

      齐枳年不明所以,他不太清楚大半夜跟齐殊也挤在一起到底是有什么有急事要讨论,但秉持着对他哥的尊敬,他还是亦步亦趋的跟着齐殊也进了屋子。

      齐殊也前脚刚进房间,齐枳年便后脚跟上了,还小心翼翼的关上了房门,“哥,你要和我说什么?”

      这件事很难说出口。

      齐殊也想斟酌一下语言,别把小孩吓趴了,但斟酌了一会儿最后发觉他实在说不出哄小孩的话,于是齐殊也选择实话实说:“爹死了。”

      房间内的空气仿佛停滞了一瞬。

      齐殊也倒是没什么多余情绪,毕竟是死了一次的人了。

      抬头却只见齐枳年的面部肌肉有一丝的僵硬,但很快又放松下来,显然是想开了,亦或者压根没把他的话当真,权做是兄弟间你来我往的玩笑话了,“哪能这样开玩笑?若是父亲听了定要…”

      “他听不到了。”

      齐殊也抬眼盯了瞬齐枳年的表情,继续说:“眼下尸身还未下葬。我来妄空境前已经吩咐月梨停尸后院了,就是要等到你和娘都回去再下葬,家里出了这种事,惯不能蒙着任何人。”

      末了他又补充道:“动作要快,毕竟我不能保证爹的尸身长时间不腐,若是飘出了味道影响到生意,再搞的人尽皆知,就糟糕了,你知道的,附近住了大嘴巴。”

      不要怪他狠心,觉得他齐殊也眼里没个长幼尊卑不在乎他老父亲似的。

      把生意事放到齐涎玉的前头,实在是没办法的事。因为行商惯会结交敌手,没有齐老板和当家主母坐阵,他和齐枳年又尚在妄空境,家里没个能做主的,单凭宁晚吹一个瘦弱姑娘,怕是撑不了几个时辰。

      齐枳年似乎还想继续探查事情真假,却还没开口说话就被齐殊也率先打断了,他将齐枳年按在床上,接着说:“齐枳年,这不好笑,也更不是能当儿戏的话,我要找师尊说的,也是这件事。”

      齐枳年眉毛一蹙,嘴角一撇,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齐殊也顿了下,不禁在内心叹了口气,他这个弟弟在这个年纪的时候,遇到点什么事就只会哭,一点也不想着接下去该要怎么解决。

      但想到齐涎玉去世时,眼前齐枳年也不过十二三岁,也还是个娃娃。

      尽管上一世兄弟俩最后闹出那副德行,但是面对眼前单纯青涩哭鼻子的齐枳年,齐殊也还是可恨的心软了。

      他就是活该的,齐殊也心想。

      他还是看不得人家流眼泪,毕竟是血浓于水的弟弟。

      于是他伸出两根手指,将齐枳年向下弯的两个嘴角提了上去,尽量放柔了声音道:“枳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爹今年不过四十有三,根本不是该去世的时候。爹死状惨烈,哥哥不能跟你再多描述,但此事不可能就这样算了,我要去替父亲查清真相,不能就让他老人家这样冤死。”

      齐枳年本来哭着就不太好看,又被他哥撑住嘴角,还要勉强点头,那模样着实有点滑稽。

      他胡乱在人头上揉了把,接着将齐枳年塞进被子里,说:“别哭了,小心叫人看了去要笑话你,等师尊回来我会向他禀报,过后咱们就马上下山回家,有哥在齐家还倒不了。你今夜在我这睡吧,我去替你巡夜。”

      这番话说得着实帅气,但也抵不过齐枳年一阵抽噎说不清话,还不忘扎他哥心窝子,“还是我…去吧,万一有人上…山,你打不过他们。”

      合着他齐殊也长篇大论分析下来也没在弟弟心里树立什么伟岸形象。

      齐殊也一顿,登时觉得心里有点堵得慌,他忍不住怀疑上辈子到底是活得有多差劲,才能给人留下这种废柴形象。

      操,他原来觉得这家伙哭得还挺可怜的,感情都是错觉,这家伙尽拆他台。

      他头一次觉得在齐枳年面前有点挂不住面子了。

      于是他为了缓解尴尬,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又将窗户拉开一条缝,透了些风进来。

      “我当然打得过,你放心吧,哥这几月在家里加强训练了,教训几个小东西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小子贱兮兮的,本来见他掉眼泪想安慰安慰,果然还是只当仇人的好。

      语毕却没听见反驳他的话,仔细听屋内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走近一瞧,就只见人已经抱着被角睡着了。

      这是哭累了。

      齐殊也低笑一声,这样才真了,现在看上去才是齐枳年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实在令人费解,上一世齐枳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在十几岁本该快乐成长的年纪变得那样心狠手辣,直至到最后手刃兄长都没有半分犹豫。

      他不得而知。

      “不过想来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但愿不是什么祸事吧,如果他不是曾经那副德行,我还是希望我的弟弟能平平安安。”齐殊也最后回头看了眼睡梦中还在无意识吧唧嘴的齐枳年,继而关上了房门。

      只不过如若能促使齐枳年变成那样的事,又哪里能不是什么祸事呢?

      妄空境地势高远,一到晚上有点凉飕飕的,一路上走着,齐殊也不禁掖了掖衣领。

      说是替齐枳年巡夜,但也不完全是单纯巡夜。

      前世早就听闻景兰时的院子里藏着不少高阶药草,他眼馋已久了,却苦于这老东西老是藏着掖着,在妄空境呆了这么多年愣是见也没见过,光饱耳福了。

      这回老东西不在,他齐殊也怎么着得去称称大王。

      呸,景兰时。

      就这几个时辰内齐殊也不知道骂了他多少遍了,此时他装作漫不经心地往景兰时的卧房走,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偷偷潜进去而不被人发现。

      景兰时狗腿子颇多,保不齐此时就有什么人在替他站夜岗。

      齐殊也心中隐隐有些期待,前世他一直想要进入景兰时的院子,却一直没寻着合适的机会。而今一想到能偷溜进去,还能顺便找找有没有对自己有利的合适的东西,心里的激动劲儿就冒着泡泛出来。

      于是,他脚步也不自觉变得轻快起来。

      走到院落门口,他伸手推了推门,发现大门紧闭着,周围一圈院墙上长满了青苔和爬山虎,长势大好,根茎已经爬上了院门,显然是主人很久未回来了。

      齐殊也喃喃自语道:“这是下山两三天的样子吗?哪怕是仙山灵力深厚,植物也不会长势这么快,这一看怎么着也有十天半个月没回来了。”

      不过,好在没人守夜,凭他上辈子攒的功力,翻这么个破院墙还是轻而易举。

      心中这样想着,齐殊也纵身一跃迅速溜进了院子。院里没人,他走路也变得散漫开来,沿着墙根往院子深处走,齐殊也几乎是一边四处打量,一边低声轻笑。

      死东西,有好药材就知道藏着掖着。

      果然,如他所料,院落中分部着长满了各种药草,许多他都未曾见过。他四处寻找合适的药草,一边慢慢靠近那堆的中心。

      终于,他在院子的最深处找到了一株合适他提升修为的药草。

      眼见这株草绿油油的叶子中透着红润,显然是已经成熟了。

      这草齐殊也认得,芥苍仙草。对于他这种根基好但后期跟不上的傻帽体质可谓是良药,能迅速大幅提升灵力。

      这么想有点贬低自己,但如若不是上辈子十六七岁的齐殊也的身子骨过于差劲,也用不着他大半夜翻人院子来偷草。

      齐殊也心中一喜,伸手就要去摘取这株芥苍。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冷冰冰的手突然从他的发丝穿过,轻轻捏住了他的后颈。

      齐殊也全身一僵,有人近身,他不至于一点也没发觉。于是他几乎瞬间就想到可能是景兰时回来了,齐殊也心中一紧,但脸上却尽量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在找什么呢?”一阵女子轻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齐殊也微微侧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只见一俏生生的姑娘站在他的面前。

      吓他一跳,原来不是景兰时那老登,是个漂亮姑娘。

      这姑娘肤色白皙,裹着棕色的皮袄和棕色的裙子,颈上戴着铃铛饰品,头上顶了个羊皮帽子,及腰的长发散落下来,脸上涂抹着彩色的图案,此时正用那双黑眸看着他。

      看着与他年纪相仿,个子偏矮一些,却着实不像中原人。

      齐殊也瞳孔微微收缩,这是哪来的小姑娘,居然敢大半夜擅闯他师尊的卧房,没有一点男女有别的礼数。

      显然他是忘了有他自己这个“擅闯”的先例了。

      当然,他是男人,这点礼数也可以忽略不计,这是他给自己开的小后门。

      “你是何人?”他试探着问道。

      那人微微一笑,没回答他的问题,只说道:“我知道你,你是芪南族的小公子,我还知道,芪南的另一个小公子,也在这妄空仙山中。”

      齐殊也心中一紧,他记不起何时认识过这位姑娘,看着着实面生,但他脸上还是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不认识你。”

      他的母族芪南,不常露面于市井,不是什么人都会知道他的身份的。这个女孩儿不知道是何来历,是来做什么的,怪异的很,他也不想和她扯上任何关系。

      但那人却似乎并未因为他的态度而感到生气,只是略带些玩味的看着他,她说:“哎,不管你是在找什么东西,我都劝小公子你快些离开这里吧,你的师尊马上就要回来了。”

      齐殊也心中一动。

      他问道:“你知道我师尊下山做什么去了吗?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姑娘微微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模棱两可道:“这是一个蛮长的故事,公子别急呀,你早晚会知道的。”

      死丫头,卖什么关子。

      “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笑的眼角弯弯,实在好看的紧,“我是搵鼻族的女儿,我叫玉君。”

      紧接着她又再次重复了一遍,“我劝公子你还是别多嘴多舌了,先快快离开这里吧,景兰时要回来了。”

      齐殊也是知道搵鼻族的,那是和芪南私交甚好的隐世族群。

      传闻搵鼻一族常年隐居雪山,而雪山被芪南的青山群淹没在后,四周的景色都会被笼罩在皑皑白雪里,人也一样。他们不像芪南族人能够暂时离开族群去交易市井物件,他们靠玉露和羊群为生。

      至于为什么不出山,只是因为泺龙雪山常常大雪封山,想出也出不去。

      时间紧迫,更等不急他胡想八想了。

      齐殊也当机立断,胡乱将药草塞进衣袖,就赶忙拽着玉君越墙离开了景兰时的院子。阵风在耳,却仍能听见玉君笑的咯咯声,她的声音依旧轻快,“听闻齐少爷的武功那样差劲,我看明明非也,这轻功可是有两下子水平的。”

      齐殊也一直将她拉到离景兰时院子稍远些的距离后才停下,他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药草,好险没被折坏了。

      他抬眼,接着说:“你究竟是如何能知道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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