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字情书》淮续

75、亲爱的本

　　罗怀特屏住呼吸。
　　本吴晨的发问固然有些贸然，但这个问题，何尝不是他想知道的呢。

　　“我不说你也知道，因为我妈妈，她不能接受这些。”简叔平静地说，“虽然我们的社会已变得宽容，但是……还是很难。”

　　车内陷入难堪的沉默。
　　现实总有太多的无奈，不是你勇敢就能够飞翔。可是本吴晨，纵然不能飞翔，我也愿意陪你一起疗伤。

　　“对不起。”简叔说，“我希望，你比我勇敢。”
　　一路无话。三个人都想着心事。汽车终于来到时雨居。

　　“我没有告诉过你，我是定大心理系毕业，还做过一年心理咨询师，可是你看，我连自己都医治不了。”简叔的声音透着淡淡的绝望，“晨晨，我让你失望了。有些事情我做不到，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做到。”
　　本吴晨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罗怀特想起那天，林天野说，只能在书里寻找美好爱情，他是不同意的。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错了。

　　他看见一个人的喜怒哀乐，便以为读懂了他的内心。
　　他以为他看到的是全世界，而其实他看到的，只是冰山的一角。

　　《深海爱情》的字字深情里，也有着现实的心酸无奈。
　　《深海日记》的结局那样美，而现实竟是那样残酷。一段美好的爱情只能生存在书里，而不能走到阳光之中。

　　简叔帮他们把画作拿进别墅，转身要走。
　　本吴晨喊住他：“简叔，你字好，能不能帮我们提个字？”
　　简叔猛地转过身来：“晨晨。”短短的两个字，有惊喜，有欣慰，有感激。

　　本吴晨露出笑容：“答应我，简叔。”
　　简叔恢复到平时的轻快：“想好名字了？”
　　本吴晨说：“我们。”

　　他看向罗怀特，双手拇指同时暗暗指向两人。罗怀特也悄悄做了同样的手势。

　　“我们。”简叔重复了一遍，“我们，太好了。”
　　十分钟后，郑叔画画，简叔题字的“我们”正式收工。
　　“简叔，你告诉郑叔一声，谢谢你们。”本吴晨说，“我要把这幅画挂到我书房，学习累了就看看。”

　　“谢谢你晨晨，谢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
　　“先不要谢，等我大学走了，还要拜托你当好我的别墅大总管呢。”
　　“我会的。我保证，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会保护好。”
　　“那我也向你保证，有一天，我会将简奶奶和郑叔也接过来。”

　　罗怀特帮本吴晨将画挂在墙上。他注意到书桌一角的素色笔记本，这是本吴晨的深海日记吗？

　　本吴晨看着画：“他们，你怎么看？”
　　罗怀特一愣，他不能得出一个结论。一个人的幸福与否，从来都不是别人界定的。
　　“还好吧。”他说。

　　本吴晨反坐到椅子上，将身子伏在椅背上，迟疑着说：“我理解简叔，可我只是觉得遗憾，他应该公开他们的感情。”

　　罗怀特的心紧了紧。
　　就像本吴晨问简叔为什么不公开一样，他很想说：你呢，可是你呢？

　　如果真的不能公开，只要本吴晨在他身边，他就很快乐。
　　就算只是，以朋友的名义。
　　“这样就很好。”罗怀特说。

　　“虽然他们很好，可我知道郑叔不快乐。”本吴晨说得很郑重，“如果我爱一个人，我要给他我的所有。”
　　罗怀特的呼吸停顿，像是知道即将到来的是什么，他平静地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本吴晨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不能给他全部，如果不能正大光明地相爱，我不会束缚他，我会……放他自由。”

　　这一刻，罗怀特明白了本吴晨的犹豫与退缩。
　　他想起他的每一次撩拨，就算是情话，也借着好朋友的方式去表达。

　　“放他自由，让他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我做不到的，就让别人代替我去做。是这样吗？”罗怀特问。
　　本吴晨的脸色变了变，但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把幸福留给你，把痛苦留给我自己。所有的痛苦，我自己一个人承担。
　　电视中经常上演这样的桥段，一个人在远方流泪祝福，而另一个人终于得到了幸福。偶尔想起那人的身影，默默感激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很伟大，不是吗？

　　可是本吴晨，你错了。
　　纵然他偶尔会难过，可是只有和你在一起才会开心，才会幸福。如果没有你，他的余生字典里，又怎么会有幸福二字？

　　本吴晨双眸低垂，牙齿微微咬着下唇。罗怀特盯着他看，本吴晨只是一动不动，像是等待着他的判刑。

　　“如果他不想呢？如果离开你才是禁锢呢？”罗怀特盯着他，“本，你又怎知他不是甘之如饴？”
　　本，没有你，世界再大，于我也只是一个樊笼。

　　本吴晨猛地抬起头来，他们的视线对碰，无声的交流里，他们都明白了对方的心。

　　本吴晨做了一个我们的手势。
　　左手拇指指向自己的同时，右手拇指指向罗怀特。停留几秒后，双手同时翻转，左手拇指指向罗怀特，右手拇指指向自己。

　　罗怀特也加入了这个游戏，两个人变换的速度越来越快，停顿的时间越来越短，最后变成了四手狂舞。

　　本吴晨在空中做了一个弹钢琴的动作。
　　“我们，记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