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字情书》淮续

186、予野一生

　　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少年，从远处磨磨蹭蹭地走过来，在书摊旁边转悠，林天野招呼他：“过来看会儿书吧。”
　　“我不喜欢看书。”少年说着话，眼神还是落到了书上。
　　“那就随便翻翻，反正不要钱，不看白不看。”

　　少年不相信地问了一句：“真的吗？我只看不买，你赶不赶我走？”
　　“我们从不赶人。”林天野说，“你喜欢看什么，就随便看。”
　　“那我帮你们摆书。”少年很热心地要帮忙。
　　“谢谢你。”林天野指着他去拿的书箱，“这里面是故事书，摆在这儿。”

　　摆好书摊后，少年挑选好一本书看起来。罗怀特和本吴晨的儿童区也早被几个孩子围住了。
　　本吴晨耐心地帮他们拿书，回答他们的问题，罗怀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赞。

　　一小时后，少年翻完了一本书，又挑选下一本。
　　林天野问他：“你挺喜欢看书啊？”
　　“是啊。”少年说，“爷爷喜欢给我讲故事，我问爷爷怎么知道那么多，爷爷说都是书上写的。”

　　聊了没一会儿，少年和林天野熟稔起来，开始讲起爷爷的事，又说起他的名字就是爷爷起的，他最喜欢的人就是爷爷，爷爷去世的时候他难过了好久。

　　罗怀特又忙活了一阵子，那边少年已经给林天野讲起了故事。少年的故事娓娓动听，将儿童区的几个孩子也吸引去了。
　　少年讲完后，几个孩子请求他再讲一个。少年没想到他的故事这么受欢迎，一口气又讲了两个。

　　一个妇女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抓住少年的衣领子就走。
　　“我说半天不见你，躲这儿找清闲来了。快回家帮爸爸干活！”
　　少年默默放下手里挑选好的故事书。

　　“等一下，我跟小时说几句话。”林天野对他说，“你跟妈妈回家吧，这几本书你拿回去看。”
　　“我们没钱。”少年嗫嚅地说。
　　“你给我讲的几个故事，我很喜欢听。我把这几书送给你，当作你讲故事的回报。”

　　林天野将少年刚才放下的那一本，连同另外两本书一齐递给了他。
　　妇女吃惊：“你不要钱？”
　　林天野点点头。

　　“故事也可以换书吗？”少年惊喜地说，“爷爷给我讲过很多故事，我明天还讲给你听。”
　　“那一个故事换一本书好吗？”
　　“好啊。不过等我故事讲完了，是不是就没有书看了。”

　　“等你上学有了知识，你的脑袋还会自己编故事呢。你认识了字，就把它们写下来，自己编书，让别人买你的书。你赚了钱，是不是可以买更多的书？”
　　“我能自己写书吗？”
　　“当然，前提是你一定要好好学习。”

　　妇女插嘴说：“学习顶什么用啊？写书又顶什么用？”
　　“有了知识，”林天野用通俗的语言说，“他给人讲一个故事，能顶你们干好久的活呢。”
　　“真的吗？我们小时学习好，他爸爸还总说学习没用，我回去就让小时跟他爸爸说说。”

　　晚上收工时，小时又跑过来帮他们收摊。小时和林天野收，罗怀特和本吴晨往车上搬，经过早上的强化训练，本吴晨熟练多了。

　　“我不喜欢他那样子的，假惺惺！”本吴晨探头看看书摊前装箱的林天野，撇了撇嘴。
　　“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罗怀特问他。
　　“什么样子都好，就是他那样的不好。”本吴晨说着，将一箱书重重地放下。
　　“欸。”箱子的那一头突然放下，这一头的罗怀特差点没带趴下。
　　“呀，没事吧。”
　　“没事。”
　　“都是他气的。”

　　晚餐依然是不如意的饭菜。本吴晨也是饿了，倒吃的比中午多了点。
　　他们回房间，将中午没来得及收拾的行李摆放好，林天野敲门：“要一起散步吗？”
　　罗怀特说：“你先去，我们等会再。”
　　林天野关上门出去了。

　　“明知道不喜欢他，还来问。”本吴晨环顾房间，“我还说花屋那一间破烂，这还不如那一间呢。”
　　“这儿太穷了，委屈你了。”
　　“说过了，和你在一起，我不怕。”

　　走过简陋的渔村，不远处就是大海。无风无浪的夜晚，海面异样平静。他们沿着海边慢慢走着。

　　本吴晨说：“这不是在海边吗？怎么这么穷？”
　　在本吴晨的认知里，海边大都是富裕的代名词。

　　罗怀特说：“再富裕的地方，也有贫困的所在。”
　　就算在人人都称富裕的东城，有时雨居这样的天堂居所，也有四大古巷这样的阴暗角落。

　　本吴晨感慨：“我走过很多地方，可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世界。”
　　破旧的房屋，贫困的人们，潦倒的生活，一切都在冲击着本吴晨的神经。
　　罗怀特说：“比起他们，我们幸福多了。”

　　“以前我总觉得自己不幸，看到他们，即使这样穷苦的生活，人们还是很顽强的努力着。”本吴晨说，“这是我第一次觉得我很幸福。罗特，这一趟我来得很值得。”

　　他们慢慢地走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本吴晨：“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夜晚的大海。”
　　罗怀特：“我也是，第一次。”
　　本吴晨：“我想和你经历更多的第一次。”

　　他们的脚步停住了。不远处，林天野站在海边，一动不动地望向远方，像在沉思什么。
　　“装什么深沉。”本吴晨折返脚步说，“我不喜欢他。”
　　“又来了。”
　　“救人是他，送书是他。好事都被他做完了，就他一个人是好人不是。”

　　罗怀特知道，本吴晨不过是嫉妒林天野救了自己。
　　他认真告诉本吴晨：“本，如果那天在我身边的是你，你也会这样做对不对？”
　　“对。”本吴晨说，“罗特，我只恨那天不是我在你身边。我想保护你，守护你，而不是他。”

　　“不要自责。就算我想天天和你在一起。可我们也要工作，也要忙各自的事情。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待在一起的。”

　　“我想二十四小时都和你在一起。”本吴晨孩子气地说。
　　“我知道。”罗怀特说，“我也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不过你要知道，就算我们不在一起时，我的心也一直在你身边。”

　　本吴晨站住，他们一起看向辽阔的大海。
　　“罗特，如果那天在你身边的是我，你还会和他走得这么近吗？”

　　如果那天在他身边的是本吴晨，就没有和林天野的初吻，就没有后来那么多的纠缠。
　　可是世上之事，永远没有如果。
　　也许他们永远不会再靠近彼此。也许不是以这种方式，也是以别的方式靠近彼此。

　　“今天让你难堪了吧。”
　　“没有。明天别这样了好吗？”
　　“我尽量。”本吴晨笑笑，“你放心，他想表现他的宽容大度，我偏偏不给他机会。”

　　洗漱完毕，罗怀特率先躺到床上。本吴晨是会走向他，还是另一张床？
　　其实这张床和另一张床有什么区别呢。又不是没有同床共眠过，他们不依然是朋友吗？

　　本吴晨看了他一会：“这床也太小了。”
　　这床是真的小，甚至比学校宿舍的床还要小一点。
　　本吴晨走向另一张床。

　　罗怀特睡不着，本吴晨也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终于跳下来，挤到罗怀特身边躺下。
　　本吴晨不依偎过来，罗怀特也不确定是否要拥他入怀。

　　正犹豫间，罗怀特的电话响了。他探头看了一眼：“是天赐。”
　　本吴晨：“不理他。”

　　罗怀特刚躺好，本吴晨改变了主意，侧身趴到罗怀特身上，伸手拿手机。
　　“我来接。”
　　手机拿到手里，也没有下来的意思，罗怀特伸出双手抱住了他。
　　拿手机的手耷拉在床上，接通了视频。

　　本吴晨趴在罗怀特的身上，侧脸贴在罗怀特的胸膛，罗怀特的双手搂抱着他。
　　陈天赐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侧面。

　　已经看过他们浴室亲密的陈天赐，当然没有表现出吃惊。
　　他们要没有在一张床上他才要吃惊的！

　　本吴晨冷着脸：“知不知道你打得不是时候？”
　　陈天赐赔笑：“关心你们嘛。群里呼你们半天又不回。怎么样，习不习惯，累不累？”
　　本吴晨：“我不累，罗特累。”

　　陈天赐咂摸出了这句话的含义，愤愤然道：“不应该是你累的吗？”
　　至少也是都累啊！
　　他可是站了一年的本吴晨！

　　本吴晨：“我的罗特才不舍得我累。”
　　陈天赐：“……好，你厉害。”

　　本吴晨不再回应，挂断视频，将手机放回原位，翻了个身，将罗怀特的手推到一边，平躺到床上。
　　“好累啊，我要睡觉。”

　　罗怀特不确定本吴晨是真的不让他碰，还是故意说反话。
　　伸手搂他，被他挡了去。
　　探头亲他，被他推了回。
　　“说了我要睡——”

　　罗怀特知道，他的任务完成了。他不再乱动，闭上了眼睛。
　　再次同床共枕，他们，依然是朋友。也许这一生，他们注定只能做朋友。

　　两人都老老实实地平躺着，动一下几乎就要掉下来。
　　手，无意触碰在一起，本吴晨迟疑了一下，紧紧攥住罗怀特的手。
　　直到清晨醒来，他的手都没有松开。

作者有话说

　　假模假样的罗怀特，我鄙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