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字情书》淮续

179、予野一生

　　晚饭后，本吴晨将罗怀特送回安居。

　　舅舅和舅妈在客厅闲聊。罗怀特抱着大熊，走到他们面前站定：“舅舅，舅妈，我想和你们说一件事。”
　　他说的郑重，舅舅、舅妈对望了一眼。舅妈说：“怀特，来，坐下说。”

　　罗怀特没有坐，他平静的开口：“舅舅，舅妈，我想告诉你们，我是同志。”
　　舅舅、舅妈愣了一下，一时没弄明白什么意思。
　　罗怀特向他们解释说：“我喜欢男生。”

　　舅舅和舅妈又对望了一眼，舅妈张了张嘴，可是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舅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问道：“然后呢？”
　　罗怀特一愣：“什么然后？”
　　舅舅提示他：“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喜欢谁呢，是晨晨还是天野？”

　　罗怀特没有说话。他想告诉舅舅，是本吴晨。可是他不能。
　　——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

　　大熊还抱在怀里，他们还只是朋友。
　　他终究做不了他的爱人。

　　舅舅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站起来，紧紧拥抱着罗怀特。
　　从初中以后，他们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拥抱过。

　　“舅舅，你不怪我吗？”罗怀特轻声问道。
　　“怀特，喜欢一个人是不由自己的”。舅舅悄然喟叹。
　　舅舅认可他的同志身份，这让罗怀特很感动。两人?开之即，罗怀特注意到，舅舅的眼眶含泪，这一刻，舅舅或许是想到了小叶阿姨吧。

　　他和本吴晨呢，以后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舅舅和舅妈知道，罗怀特此刻需要的是清静，他们站起身说出去散步，给罗怀特留下了清静的思考空间。
　　但罗怀特不需要，他早已认清了自己的心。

　　本来想明天去见见小叶阿姨，当面告诉她这件事，可是他的内心迫不及待，一刻钟也不想再等了。
　　他拨通电话：“阿姨，我想向你坦白一件事。”
　　电话里传来小叶阿姨爽朗的笑声：“好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哈。”

　　罗怀特和小叶阿姨之间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朋友式的轻松，这种感觉是在舅舅和舅妈那里感觉不到的。
　　曾经在本吴晨那里，他有过这种感觉，但更多的时候，他会顾忌到本吴晨的感受，话语不自觉的会变得小心翼翼。
　　还有一个人，林天野。和他在一起很轻松，不需要想太多，他可以放心地哭，开心地笑，不需要迎合，不需要假装。

　　小叶阿姨的话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这么难说出口，不会是什么难言之隐吧。”
　　罗怀特开心的笑起来，在小叶阿姨面前，从来没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坦率地说：“阿姨，我喜欢男生。”
　　小叶阿姨随口说：“我知道啊。”

　　啊！小叶阿姨早就看出来他喜欢男生吗？
　　罗怀特脸烧了起来，他故作夸张：“早知道你知道，我就不用担惊受怕这么多天了。”
　　小叶阿姨笑呵呵的：“我也想不知道啊，可你看他的眼神太明显了，我也不能装瞎啊。”

　　有那么明显的吗！
　　罗怀特嘴角扬起：“阿姨，你也好歹装一下惊喜嘛。”
　　小叶阿姨比他还夸张：“哇，我好开心啊，我家怀特有喜欢的人啦。”
　　罗怀特笑得合不拢嘴了：“也太夸张了吧。”
　　小叶阿姨停止打闹：“好了，说正事。你什么时候把他带来，我要和他好好聊一聊。”
　　罗怀特：“是我的，才不给你聊。”
　　小叶阿姨：“那好，你们聊，阿姨去给你们做你们最喜欢吃的三鲜素饺喽。”

　　三鲜素饺？
　　显然，阿姨是误会了。
　　罗怀特轻声说：“不是他。”

　　电话那头显然愣了一下，小叶阿姨问道：“怀特，你认清自己的心了吗？”
　　罗怀特坚定地说：“是。”

　　他认清自己的心了吗？他想是的。
　　一生只能爱一人，而这个人，是本吴晨。

　　逼仄的房间让他无法呼吸。他打开房门走出去，在晚风中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走到巷口，他习惯性径直向北走去，到达朝华路口，等红灯变绿灯的时候他才突然惊醒过来，立刻回转向南。

　　折回到巷口他停住了，不想回家，便顺着马路向南继续走去。走到观星巷口，郑叔迎面走来，手里拿着一本《青春》十周年特刊。

　　“郑叔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
　　“你去买杂志了？”
　　“嗯，你简叔让我帮他买一本。”

　　郑叔的表情很复杂，有欣慰有感动，灯光下，眼睛也是红红的。
　　罗怀特知道，他们和好了。

　　郑叔邀请罗怀特去家坐坐，罗怀特也想看看简叔和简奶奶，便跟着一起去了。
　　几天不见，简叔也变瘦不少，可见他这一段时间的煎熬。现在郑叔回来，他的精神面貌也跟着回来了。

　　简奶奶拉住罗怀特的手：“晨晨长大了，变帅了。”
　　罗怀特告诉他：“简奶奶，我不是晨晨。”
　　简奶奶还是说：“晨晨，奶奶见到你高兴。”

　　说了几句，简奶奶要休息，郑叔带着他去洗漱，房间里只剩下简叔和罗怀特两个人。

　　罗怀特问他：“简奶奶身体还好吧？”
　　简叔轻轻叹息了一声：“你也看到了，精神挺好的，大多时候头脑也清醒，偶尔还会糊涂，认不清人。不过我们已经很知足了。”
　　两个经历感情波折的人都尽量回避着感情问题，只围绕简奶奶的病情随便聊着天。

　　还是简叔主动说了出来。
　　“怀特，你也知道我和你郑叔的事，我们给你和晨晨做了坏榜样。对不起。”
　　“简叔，你不要这样说。”
　　“还好你郑叔原谅了我，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简叔说，“我从来都不敢想，如果没有你郑叔，我该怎么办？”
　　郑叔走过来坐到简叔旁边：“小然，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

　　“是。”简叔笑笑对罗怀特说，“还准备明天告诉你和晨晨，我和你郑叔和好了呢。”
　　郑叔慢悠悠地说：“我们从来都没有不和过，和好两个字从哪说起？”
　　简叔认错：“是。我说错了。”

　　罗怀特的目光落到《青春》杂志上，随手翻了一下。简叔特意让郑叔去买……
　　“简叔，十周年也有你的文章吗？”

　　他停住了。
　　也。

　　一张附赠的彩页飘飘然掉落下来。
　　简叔看了他一眼，直接忽略掉他的那个也字。
　　“是。”

　　罗怀特拾起彩页，专栏名称是：青春爱情地图。
　　他一眼看到了简灵犀的名字。

　　在这篇《私语》的文章里，罗怀特看到了简叔的决心。简叔想公开和郑叔的关系。
　　明明可以放在正刊里的，这样的彩页算什么，不小心就丢了。

　　罗怀特怀疑简叔下定决心，写下这样的文字后，杂志已经定稿待印，或者已经开印了。他们为简叔打开通道，加印了这样的彩页。
　　他们不能拒绝风头正劲的简灵犀。

　　而这篇文字，他只想要某一个人看。
　　至于其他人，掉了就掉了吧。

　　郑叔突然问道：“小然，你决定了吗？”
　　简叔讶然：“你看了？”
　　郑叔说：“我在报刊亭就看了。”
　　简叔给他承诺：“我决定了，小南。等你生日那天，就公开我们的关系。”
　　郑叔只将温柔的将目光锁定在简叔身上。

　　看得出郑叔有些累了，罗怀特要走，简叔说：“怀特，我想和你聊一聊。”
　　郑叔去休息了。简叔对罗怀特说：“你郑叔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我不想让他一等再等，我不想让他一辈子都留有遗憾。”
　　“简叔，你做得对。”

　　简叔转过话题：“天赐说，你昨天去找晨晨，你们和好了。”
　　罗怀特用郑叔的话反驳他：“我们从来都没有不和过。”
　　简叔说：“你看起来不开心。”
　　罗怀特低下头：“我只是不确定我们以后会怎么样。”
　　简叔反省自己：“也许是我错了。”

　　罗怀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简叔说：“我不知道你和晨晨现在怎么样了，但是怀特，人生路很长，不要着急做决定。虽然我看好你们，但简叔想说的是，请一定要遵循本心做出选择。永远不要勉强自己。”

　　告别简叔，罗怀特去朝雨路的书报亭也买了一本《青春》十周年特刊。
　　回到家，他翻开目录，找到了里予的名字，打开，重温了一遍《来自帝星球的少年》。

　　想起了要重写帝星球少年的事，他不会食言。即使他和林天野之间发生了许多事，这是他答应过林天野的。

　　他又看了一遍简叔的文章。简叔要公开了，可是他和本吴晨，依然只是朋友。

　　彩页的另一面，也是一篇爱情文字。
　　《迷雾》
　　心不二人
　　好奇怪的名字。

　　慕对熙说：
　　你的拒绝只是因为你的守旧，固执的抱着一份情感不肯松开。
　　所以我请求你，重新审视一下内心，问问自己，谁才是你真正想要拥有的那个人。

　　罗怀特陷入深思。他对林天野的拒绝真的只是念旧吗？他固执地抱着一份爱不肯松开，只是念旧吗？

　　不是的。感情的世界里，他只有一个答案。
　　他爱本吴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