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字情书》淮续

158、予野一生

　　他们不再说话，本吴晨只拿着哀伤的目光看着罗怀特。
　　“他……”罗怀特踌躇了一下，终于问出口，“怎么样了？”

　　“昨晚我和妈妈聊了一夜。”本吴晨没有回答他，而是说起了别的话题，“妈妈告诉我，我十二岁那年，龙棠遭遇了重大的财务危机。我生日那天，她正在谈一场关乎公司存亡的合作。她也想回家陪我，但她不能让我和她一起变得负债累累。”
　　“嗯。”
　　“他一直都支持着妈妈，在最危机时站在她背后，默默帮助她，帮她度过了一次又一次难关。”

　　“所以，”罗怀特说，“阿姨才想嫁给他，对吗？”
　　“妈妈没有说，但我想是的。”本吴晨痛苦地抓着头发，“罗特，我是一个混蛋！是我，不让他们见面，是我，一次次破坏他们，是我，毁掉了他们一生的幸福。是我！都是我！”

　　罗怀特安慰他：“不要自责，这不怪你。”
　　本吴晨沉默了一下下：“他去世了。”

　　罗怀特一惊。虽然他已经猜到了答案，可还是觉得难过。
　　明明有真挚感情的两个人，最后还是爱而不得。他为他们难过。

　　“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妈妈陪他走完了最后一程。”

　　罗怀特明白了，昨晚心口突然疼痛的原因。因为他感知了本吴晨的伤心，所以他的心才会那样痛。

　　他的眼前浮现出那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他甚至没有认真看清楚他的模样。
　　他为那个男人感到痛惜。在那样漫长的等待里，他的心也很痛吧。

　　爱情总是让人心痛。
　　如果有一天，他和本吴晨不得不面对分离，他又会怎样？

　　.
　　早上跑完步，林天野向罗怀特提议出门玩一天。
　　“你的第一篇大作完成了，我们庆祝一下。”
　　罗怀特不假思索地拒绝：“不用了。”

　　这段时间，林天野已帮助他太多，他不想让他的大哥哥再破费。林天野只是笑笑，没有再勉强他。
　　罗怀特想起昨天许诺帮助林天野的事，反正早晚要去，与其拒绝他的好意，不如趁此将许诺完成。

　　“我们去厨房嘉年华好不好？”
　　“好。”林天野眼含笑意，“我们先吃个早餐。”

　　罗怀特告诉林天野，他来时将饭做下了，他吃完饭就过来。
　　八点十分，罗怀特下楼，林天野已经在等他。看着面前的皮卡，罗怀特哑然失笑。
　　这是要将整个嘉年华搬回家吗？

　　厨房嘉年华位于秋宁东路，是东城最大的厨房用品市场。
　　林天野看看这儿，看看那儿，放弃挣扎了，将购买任务全权交给了罗怀特。

　　看着罗怀特认真挑选的样子，他感慨：“这才是满满的生活气息。”
　　罗怀特笑话他：“那是你没去过菜市场，那里气息更浓。”
　　“我去过。”林天野反驳了一句，又承认道，“不过我只看别人买，自己没买过。”
　　“亏你还是大作家，都不贴近生活的。”

　　罗怀特让林天野尝试一下从挑选到购买电饭煲的全过程，林天野可怜兮兮地看着罗怀特，罗怀特坚持不理他。

　　林天野的购买策略很简单，哪个贵买哪个。一排排的价签看过去，最后挑选了最贵的。

　　他得意地问罗怀特：“怀特，这个怎么样？”
　　罗怀特问他：“几个人吃饭？”
　　林天野：“两个人。”

　　罗怀特一愣：“亲朋好友来了呢？”
　　“潮汐是用来度假的，平时又不住。”
　　“好吧。”

　　林天野提醒他：“问你怎么样还没说。”
　　“只买贵的，不买对的。”罗怀特摇摇头，“这个够十个人吃饭了。”
　　林天野“啊”一声放下电饭煲，不好意思地说：“没看说明。”
　　罗怀特无奈：“我来吧。”

　　罗怀特买买买，林天野搬搬搬，两个人配合的挺默契。到了中午，扫荡的已经差不多了。
　　罗怀特想一鼓作气完工了事，林天野却说他早上只吃了两片面包，早就前心贴后心了。

　　罗怀特问他：“怎么不吃饭？”
　　“没人做啊。”林天野叹气，“甜甜有人请吃饭，我没有。”
　　“走，我请你。”

　　他们随便来到一家馄饨小店坐下，吃饭时罗怀特无意向外看了一眼，凯子正从门前走过。
　　他本能想喊凯子，话到嘴边又咽下了。昨天本吴晨刚刚醋过凯子。
　　林天野也看见了凯子：“要喊凯子过来一起吃吗？”
　　“不用了。”罗怀特生硬地找了一个理由，“我们都吃上了。”

　　林天野点头：“也是，这馄饨这么难吃。”
　　罗怀特不同意这个理由：“挺好吃的。”
　　林天野夹了一口馄饨，皱眉咽下：“自从吃了你做的，我吃甜甜做的都没有味道了。”

　　罗怀特也皱眉。林天野什么时候也学会踩一捧一了。
　　“有这么夸张的吗？”

　　“我没有，是你让我的口味变刁了。”林天野放下汤匙，认真地说，“你做得真的很好吃，我昨晚做梦都在吃你做的饭。”

　　做梦都在吃吗？还说没夸张！
　　“晚点做给你吃。”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旁边不是农贸市场吗？你带我去感受一下生活气息。”

　　下午四点，一天的采购之旅圆满结束。回去路上，罗怀特给本吴晨消息，本吴晨回复了一句，“晚点联系。”
　　知道他在忙白叔的后事，罗怀特放下了手机。

　　到了潮汐，林天野让罗怀特去沙发坐坐他来收拾，罗怀特不干，说要帮忙就要一帮到底。
　　他们一个递一个摆放，说笑间厨房大变了模样。

　　林天野环顾四周：“终于有家的味道了。”
　　罗怀特问他：“什么时间过来度假？”
　　林天野站起来看向窗外的大海：“我们现在不是正在度假吗？”
　　好吧。和大作家辩论赢不了的。

　　林天野让罗怀特休息，他来做饭。罗怀特知道他担心自己劳累，可他不是那么娇气的人！说好他做的！

　　他没让林天野插手，一个人完成了整个工作。林天野几次想帮忙，都被他拒绝了。

　　林天野无奈：“这次你来，下次交给我。”
　　“好。”
　　“还有，你教我。”
　　“好。”

　　晚餐摆在木屋前。悠然的海浪，凉爽的海风，丰盛的晚餐，一切都很完美。
　　林天野眼角眉梢满满的笑意。
　　“猪猪男孩和兔兔男孩的幸福生活。”

　　如果此刻和本吴晨在一起，是不是“大老虎和小白兔的甜蜜生活”呢。
　　本吴晨，我想你了，你有想我吗？

　　白叔去世后的第四天。本吴晨发信息说回来了。罗怀特单车还在本吴晨家，于是飞奔到巷口，打出租去时雨居。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上车时还是清朗的天，下车时下起了细雨。刚走了几步，一把伞伸过来，为他遮挡住了风雨。

　　是本吴晨！
　　心变得轻盈起来，在风中雨中飞翔。本吴晨没有说话，只冲他笑笑。他也笑笑，想问问白叔的事，又不知道本吴晨是否愿意提，想想还是作罢。

　　本吴晨将雨伞一次次地向罗怀特倾斜，把罗怀特保护得严严实实，自己身上全湿了。
　　罗怀特没有反对，他知道反对无效。就像和林天野散步那晚，他的反对无效一样。

　　走进本吴晨家，大门在身后悄无声息地关闭。
　　本吴晨开了口：“以后，我不会再让妈妈伤心了，我会听她的话。”
　　“嗯。”

　　几天没见，本吴晨开口却是这样一句。显而易见，这几天和妈妈的朝夕相处，妈妈的推心置腹，令他们的关系变得亲密了。

　　“以后……也许我会接管龙棠，还有连恩。”
　　“连恩？”

　　南城。德致路。连恩。
　　原来是连恩。

　　本吴晨停下脚步。罗怀特也站定。伞外，雨下得疾猛。
　　“他……白叔，一辈子没有结过婚，也没有亲人……他很早就办好了遗赠公证，将连恩留给了我。”

　　本吴晨的声音被雨冲撞得零零碎碎。将遗产留给心爱之人的孩子，也是人之常情。

　　“对不起，罗特。”
　　“没有什么对不起。”
　　本吴晨真的要走上从商之路了。这也没什么不好。

　　他们继续向前走去。
　　本吴晨用余光看向罗怀特：“你没有生气吧。”
　　罗怀特摇摇头：“没有。”
　　“这两天妈妈一边招呼白后事，一边帮我接手连恩。我才知道妈妈有多难。”

　　罗怀特想起一件事：“吴姨也回来了？”
　　“没有，我想见你一面。下午我再赶过去。”
　　“嗯。”

　　“罗特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生气好吗？”
　　“别胡思乱想了。”他们踏上别墅门廊，罗怀特轻声安慰本吴晨，“我没有生气。”

　　本吴晨欲言又止。
　　罗怀特有了不好的预感：“发生什么事了吗？”

　　本吴晨扔掉伞，一伸手抱住罗怀特，将头伏在他的肩膀。
　　罗怀特回应他的拥抱。

　　“罗特。”
　　“嗯。”
　　本吴晨的头发湿淋淋的，顺着发梢滴在罗怀特肩头，像一滴滴的眼泪；他的身上也湿淋淋的，一点点凐湿了罗怀特的衣衫。

　　“罗特，我想你。真的很想你。”
　　“我知道，我也很想你。”

　　远远的大厅闪过一个女孩的身影。罗怀特一愣，不好的预感变得清晰。紧紧拥抱的手慢慢松开。

　　女孩轻轻咳了一声。听到声音，本吴晨全身一震，也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