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字情书》淮续

124、予野一生

　　晨跑回来，远远看见安居门前停着白色的飞渡。罗怀特的心雀跃起来。
　　是本吴晨！这么早的吗？
　　本吴晨正焦急地向里面张望着，罗怀特快跑几步到了跟前。

　　“本。”他拍拍本吴晨的肩膀，“你怎么来了？怎么不打我电话？”
　　本吴晨转过身，平静地说：“我打了。”

　　啊？想起来了！
　　可恶的静音！

　　罗怀特掏出手机，下拉，将静音改为响铃，解释说：“手机调成静音，忘记调过来了。”
　　“嗯。”本吴晨面容沉静，眼神却掩饰不住的难过，“昨晚没在家吗？”

　　这误会大了。
　　昨晚不接视频，今早不接电话，还从外面回来，难怪本吴晨这么想。
　　罗怀特解释说：“我在家，刚起早跑步了。”
　　本吴晨的神色缓和了一些，但怀疑未消。眼睛落到手机上，又看向别处。

　　罗怀特明白他的意思，几乎下意识地说：“你检查我手机。”
　　手刚要伸出，又停下了。
　　心太学长，二十三。

　　如果本吴晨看到他和心太学长聊天，会不会吃醋？虽然他们并没有聊什么。
　　他可以让本吴晨看聊天记录以求自证，可又不能让他看。
　　如果翻开聊天记录，他就不再是最后一个知道二十三身份的人。

　　二十三信任他，
　　他也要为二十三保密。

　　他还是没有递出手机，而是强调说：“相信我，除了学校宿舍，我只在你家住过。”

　　看来误会暂时解除了。
　　本吴晨看了他一眼，甚至还反驳道：“没在亲戚家住过吗？”
　　“没有。”罗怀特想了一下，“对了，在罗浩外婆家住过，还有，在南城出租屋住过，还有，在非特住过。”
　　本吴晨翻了一个白眼给他：“懒得理你。”

　　罗怀特轻松了一些，问本吴晨：“怎么来这么早？”
　　“害怕你去别人家住啊。”本吴晨说，“昨天路过一家新开的店，提供食材，自己做自己吃，我想带你去。”
　　“嗯。”
　　“你回去收拾一下，今晚住我家，明早直接走。”
　　“好。”

　　罗怀特转身就走，再不走本吴晨又该问东问西了。本吴晨还是喊住了他：“你真去跑步了？”
　　罗怀特知道，本吴晨的疑虑还没有尽消。
　　“你不是每早都锻炼身体吗？我不想让你比下去。”他不能悄悄惊艳本吴晨了，也不怕本吴晨批评他了，保命要紧。

　　本吴晨的目光又落在他手机上。
　　“你都工作了，认识的人多了，在别人家住也没什么。”
　　整个太平洋酸涩的醋，被本吴晨一口吞下，铺天盖地的危机都向罗怀特涌来。

　　罗怀特知道，本吴晨爱吃醋，他醋晋恒，醋付梓文，醋刘唐，甚至醋单身主义的林天野，那都是说说而已。
　　可是今天，是真的。

　　“告诉我，是谁？”本吴晨一字一句地说，“我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
　　“没有谁。”罗怀特坚决否认，“我只有我们红绳帮几个好友，也没有在别人家住。”
　　本吴晨终于开口：“我自己看。”
　　罗怀特递出手机，心里祈祷本吴晨信任他，别翻看他的聊天记录。

　　本吴晨接过手机，输入密码，点开电话，通话记录。
　　本吴晨（2）昨天
　　简叔 7/8
　　舅舅 7/5
　　林天野 7/2
　　小叶阿姨 7/1
　　陈天赐 6/30
　　万爷爷 6/30
　　陈天赐 6/30
　　万爷爷 6/30
　　本吴晨 6/30
　　舅舅 6/28
　　本吴晨6/27
　　舅舅6/27
　　本吴晨（2） 6/26
　　林天野 6/25
　　本吴晨 6/25
　　小叶阿姨 6/24
　　舅舅（3） 6/24
　　吴姨（2） 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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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吴晨的目光在陈天赐和爷爷那里停留了一秒，在妈妈那里又停留了一秒，终于什么话也没有说。
　　打开联系人，依然是十四个人。

　　看到本吴晨打开聊天APP，罗怀特紧张起来。
　　【心太～】00：27
　　再见学弟。
　　【睡觉啦】昨天
　　[5条]梦想：夜禁拉！
　　【he】昨天
　　[视频通话 ]
　　【红绳帮】昨天
　　[3条]天赐良机：无聊无聊无聊！！！
　　【叶子】7月8日
　　小叶阿姨明天见～
　　【无忧无虑】7月1日
　　我明天晚饭后回。
　　【天赐良机】6月17日
　　[视频通话 ]

　　七行信息，甚至还没有将页面占满。第一行的心太学长特别显眼。
　　00：27

　　“心太。”本吴晨看了罗怀特一眼，声音凉凉的，“你的心太学长。”
　　手心的汗沁出来了。
　　“别误会，我们在故事接龙。”

　　“还没有接完吗？”
　　“没有时间。”
　　他和本吴晨几乎天天在一起，罗怀特没有多少属于自己的时间。不过，就算他们在一起有空余时间，罗怀特也是不敢扔下他去接龙的。

　　“准备接到开学吗？”
　　“昨天接完了。”
　　“今天。”本吴晨提醒他。

　　罗怀特知道，本吴晨不是不信任他，而是他太过了，任谁看见喜欢的人和别人聊天到夜半，都会是这样的反应。
　　是他的错，又让本吴晨如何信任？

　　“我想早点完成任务，就晚了些。”罗怀特保证说，“以后不会了。”
　　“不会怎么样？聊到半夜吗？”声音越来越冷，脸色越来越阴郁。
　　“你不愿意，我以后不和他说话了。”他向本吴晨保证。

　　本吴晨脸色缓和了些。他盯着心太学长的名字，手伸向屏幕。
　　“别点！”罗怀特连忙制止他。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顿了一下，又固执的向屏幕点去。
　　罗怀特伸手捉住他的手。

　　“你喜欢他？”本吴晨的眼神倏然变得冰冷，声音也像被冰冻了一样，凉意透骨。
　　“没有，我都不认识他。”罗怀特感觉到强烈的不安，一些他想紧紧握住的，反而离他越来越远。
　　他辩解说，“我们没有聊天，只是故事接龙。”

　　“那你在害怕什么？”
　　“心太学长……不希望别人知道。”
　　二十三不希望别人知道，可是罗怀特又不能解释这句话的具体含义。

　　本吴晨轻轻抽出手，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罗怀特看着他，愈发紧张不安了。
　　本吴晨突然将手机塞给罗怀特。
　　罗怀特机械地接住。

　　“好，我放弃！”
　　本吴晨的声音像一把利刃，又稳又狠地插在罗怀特心上。

　　心，一片片破碎。
　　有血涌到了口里。
　　由心底深处泛上来的无力感，狠狠挫败了他。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便再没有转圜的余地。看得出本吴晨也很后悔这样冲动地说出口，但他还是倔强地望向罗怀特。

　　罗怀特只是无力地一遍遍解释：
　　“我们什么也没有，你相信我。”

　　那些出现在身边的真实“情敌”没有击垮他们，一个不存在的二十三却让他们一败涂地。

　　如果知道事情是这样，他一定不会加心太学长。
　　即使，他是他喜欢的作家二十三。

　　他们静静对望着。
　　本吴晨的眼里有着深深的绝望，这种绝望的伤痛，让罗怀特的心痛得无以复加。

　　他不管不顾地抱住本吴晨。
　　紧紧地，紧紧地抱着他。
　　本吴晨一动不动，只任由他抱着。

　　“罗特，我知道你对我失望了。”本吴晨喃喃地说，“你不会等我了，对吗？”
　　“没有。”罗怀特说，“我等你。”
　　“如果最后只是一场空呢？”
　　“就算没有结果，我还是要等。我想等你，就这么简单。”
　　“那你等我。”
　　“好。”

　　怀里，本吴晨的身体很僵硬。他也是。他的不安和本吴晨的不安交织在一起。
　　“本，”罗怀特对本吴晨耳语，“请你相信我，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我不相信。”本吴晨赌气。
　　有人经过，他挣了一下，罗怀特只将他抱得更紧。那个男人嫌弃地看了他们一眼走开了。

　　“本吴晨，我向你保证，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罗怀特一字一句地说，“你相信我，罗怀特从来没有背叛过本吴晨。”

　　本吴晨终于伸出手，反抱住罗怀特。
　　声音透着从深渊里带来的腐朽气息：“我不是不相信，我只是很害怕。”

　　罗怀特将头埋在本吴晨的脖颈，深深呼吸着他身上的薄荷清凉。
　　“本，你要我怎么做才相信？要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你身边吗，那我就在你身边。要我将心拿出来给你看吗？那我就拿出来给你看。”
　　淌血的心，在初升的阳光下触目惊心。

　　本吴晨的身体有一点点舒缓。
　　他轻声说：“有那么夸张吗？我相信你就是。”
　　罗怀特猛地抬头，惊喜道：“真的吗？”
　　本吴晨的眼睛红通通的：“我只是……真的害怕失去你。”
　　眼泪在眼圈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流出来。

　　“不会。”罗怀特伤感地说，“你知道吗？我也很害怕，我害怕你离开我，我害怕失去你。本，我不能没有你。”
　　他将本吴晨抱得更紧，像要嵌进自己的肉里。

　　有几个买菜的大妈从远处走过来，本吴晨终于挣开他，小声说：“我饿了。”
　　罗怀特松开他：“昨晚没吃饭吗？”
　　“没。”声音委屈巴巴的。
　　罗怀特稳定了一下心神，他熟悉的本吴晨回来了。

　　罗怀特回家，带上本吴晨给他买的几套K+，还特意换上和本吴晨一模一样的那套白色。本吴晨的脸色果真好多了。
　　他一边开车一边问罗怀特：“还记得我们的地图吗？”
　　“记得。”
　　“走过哪些路还记得吧。”
　　“记得。”

　　“吃完饭我们画地图，开学前将东城画完。”
　　“嗯。”罗怀特转头看他，“这两天一直开车，不累吗？”
　　“我喜欢在路上的感觉。”本吴晨向他笑了笑，“我想和你一直在路上。”

　　阳光透过车窗倾泻而入，本吴晨的笑容，一如第一次见面时那般灿烂。
　　只是，在罗怀特收回视线，余光里，本吴晨的笑容如潮水般疾速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