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言喻》洞洞书

8、欺负

　　林喻手撑着脑袋，望着窗外被太阳烫得卷曲的树叶，很安静的课堂，老师也不讲课了，一丝风溜进来，他焦躁的心却怎么也没法安抚。
　　好像每次夏天都是突然间来的，在暴雨结束后，从第一杯冰饮开始，夏天来了，林喻的高考也来了。
　　高考那天，很热，熙熙攘攘的学生，或焦躁或兴奋的面庞，这是终点也是起点，门外是迫切的期望与等待，门内是紧张的考验与博弈。
　　当来到这天，你会发现时间这么快。考完后，林喻并没有期待中的兴奋，只觉得卸下了个包袱，心里空落落的。
　　林言知道弟弟现在茫然，但这是必经之路，他得自己思考先前铺垫的路是为了什么，接下来的路又该怎么走。
　　脱掉了校服，和林言走在路上，林喻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以那种身份面对这个世界，那个磨人又热血的日子慢慢走远，自己像是新生儿，第一次认识这个社会。
　　林言说带他出来找兼职，充实一下暑假生活。林喻最后在一个新楼盘售楼部门口当临时保安，站那一整天，来人了就给人打伞遮阳。
　　“这工作很累，你身体吃不消的……”
　　“哥，我知道，但我总要试着点做什么才能开始做什么。”
　　林言愣了下，突然感觉弟弟长高了，“你……好，我不拦你，累了就说。这么看，你是不是长高了?”
　　“哈哈，哥，不会是你缩水了吧，哈哈哈!”
　　“你小子就知道损你哥。”
　　林喻十分欠打地从自家哥哥头上比划了下，绷不住笑：“蛙趣，哥，我真比你高了，哈哈哈哈……”
　　林言嘴角配合着抿了一定弧度，感觉有什么随着林喻的身高在悄然离开。
　　第二天，林言就上岗了。早上还行，直挺挺站到中午，即使门厅有空调也不好受，一边盯着有没有人来，一边感受着自己充血酸痛的腿。
　　这会儿看房的人正多，林喻也没法待在空调房里了，不断地打着伞从门厅走到停车点，回来又过去，回来又过去……
　　无意义的一上午总算熬过去了，这会儿终于可以把西装外套脱了，里头的衬衣不知道湿了多少回又干了多少回。
　　林喻骑着小电驴回家，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脑上的汗黏腻着。
　　到家里，门是敞开的，不想表现得太狼狈，林喻将身上被风吹干的衬衣摸顺，用纸擦了脑门的汗，才进门，“哥，饿死啦!饭好了没!”
　　“好了，快过来吃。”林言说不出的心疼，他弟弟被烤得满头满身的汗，他真想说要不别干了，可他弟弟故作轻松的表情让他的话堵在嗓子眼。
　　这班是轮班制，林喻每天早上去，下午就歇着。
　　林喻睡了一下午，顶着头乱蓬蓬的毛发找吃的，刚好他哥回来了。
　　“饿了?先找点东西垫垫肚子，我来做饭。”林喻边脱了鞋，把外套搭在衣架上，穿上围裙，洗手洗菜，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不一会儿，上了第一个菜。林喻实在饿急了，先开始吃了。
　　“别吃太快，还有两个菜。”林言在厨房热的直冒汗，没停过手。
　　这边做好了菜，两人才盛饭一块吃。暖光充斥着屋子，蝉鸣声震耳，混合着头顶的风扇呼呼声，两人埋头苦干。
　　林喻睡了一下午，晚上没有一丝睡意。于是乎惊然起坐，以一种极度猥琐的姿势挪到他哥门边，里头已经没声了，极慢地开门，挪动到床边，憋着气看着他哥的睡脸，睡这么香，林喻心里小小不爽，刮蹭他哥的睫毛，没反应，继而猛地用手撑开他哥的眼睛。
　　林言猛然惊醒，”谁!”
　　听到林喻憋不住的笑声，一股无名之火熊熊燃烧，”吃撑了是不是，滚!”
　　林喻听不见似的，躺进他哥被窝里。美滋滋搂上他哥，”哥，我房间那空调不制冷，你这凉快。”
　　林言对着弟弟的脸发不出火来，闷着气接着睡了。
　　林喻看着他哥又要熟睡，勒紧了搂着他脖子的手，十分欠的来了句：”哥，你睡了?”
　　“别发疯了啊，要么好好睡，要么滚回自己房间。”林言打开他手，背对着他。
　　林喻看人睡了，自己也没劲，干瞪眼到半夜，第二天顶着黑眼圈上班去了。
　　站着也难受，太困了。来看房的越来越多，温度也逐渐爬升。撑伞，走过去，接人，全身热烘烘的，脑袋晕，手脚发软，一个没拿住，直接把伞干人头上了。
　　那人是个硬茬，”怎么回事!你这人!啊!””对不起，对不起。”林喻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看着那人。”怎么，盯着我，不服?”林喻皱了下眉，头痛。突然迎下一记耳光，人还懵的，”我让你瞪我呢？!””不是，我没瞪你，你打人干嘛!”林喻眼睛充血，眼眶也浸红了，眉头狠狠地拧在一块儿。又是一下，”还急了，你这样的我砸钱打!”那人又砸手过来，林喻挡住，不和他废话，报警了。
　　经理出来把两人劝到售楼部里，不想把事情闹大。林喻不答应，这委屈谁能忍!
　　那边出警很快，警车逼近，那人很明显有点慌了。俞川，他也来了。林喻没看到，坐在沙发上合着眼睛休息。
　　“林喻!”看到林喻肿红的脸，俞川眼底闪过担忧，”怎么回事？”
　　警察效率很高，听两人陈述完，立马调监控，把人拘起来了。
　　俞川带林喻到局子里，”拿冰敷着。”俞川语气不太好，看林喻没接着，就直接把冰袋按到他脸上。”嘶!”俞川手上劲松了松，按着没放。”怎么老被人欺负。”林喻没接话，心里难受极了。
　　"下次不会了。"林喻哑声说，"啊？"俞川没听清。"我说……"眼泪顺着冰袋滑落，就一滴，林喻憋着泪，喉头发紧，自己好像已经到不能哭的年纪了。
　　俞川原本带着怒气的眼神也软了，没说话，拍了拍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