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社畜决定成为最强》雾柊

124、C区

　　“……”陆七神情冷漠，“你可以试试看。”

　　怪物兴味的嘴角缓缓拉平，表情渐渐沉下来。

　　它眯起眼，身后陡然升腾起黑雾，一种浓烈的压迫穿透冰层，无须向前就能感到可怕的污染在它周围飘荡。

　　显而易见，它生气了。

　　一道黑气穿过水飞快冲入视线，陆七在察觉的第一时间后退，速度远远不够，那缕黑气跃进额头，从她脑袋扯走什么。

　　整个人连带着向前踉跄，陆七闷哼一声，那缕黑气又从她额头钻出回到冰山里。

　　【撒谎。】怪物神色缓和，【那些人才不是你朋友。】

　　陆七紧了紧拳头，她讨厌这种任人宰割的滋味，不由分说地翻看她的记忆，和羞辱她没区别。
　　更让她愤怒的是她没有还击的能力。

　　翻滚的黑雾被冰层一点点吸收，一部分逸散出，将附近的水体染成浅黑。

　　陆七站在黑水中，彻骨的寒意折磨得她脸色惨白，胸中的怒火冰冷燃烧，嘈杂的碎语趁虚而入，一口血瞬间翻涌，她面无表情地咽回去。

　　怪物看见她眼中的杀意，松缓的眉头一滞，【你想杀我？】
　　片刻，它轻蔑一笑，【就凭你？】

　　仅是稍稍抬了下手，逸散的污染便卷起黑浪。

　　陆七被浪拍得险些摔倒，她被污染啃噬得不剩下多少力气，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响，陆七沉沉地合了下眼。

　　无用的愤怒只会让觊觎她的污染反噬她，她需要冷静，抛去无意义的宣泄，将注意力集中在破局上。

　　这只人形黑影虽然被冰山束缚，但仍比她强大几倍，毫不客气地说，它比她见过的所有污染物都要强。
　　防身武器全部消失，“吞噬”在冷却，“记忆空间”本身无法攻击，她毫无优势，甚至这些都在手也没有胜算。

　　翻涌的黑雾愈发浓烈，以冰山为中心向外激荡起一圈圈波澜，水波经过的地方皆染上大量污染，随着波纹次数叠加，水体也变得黏稠。

　　陆七垂下眼眸，拖延或是逃跑的结局都是死亡，海里没有别的东西，黑影是这里最强大的存在，同时也是唯一突破口。

　　但战胜它……几乎不可能。
　　要怎么样离开这里？要怎么样才能恢复san值？

　　【上次让你跑了，这次我不会再让你有机会。其实挺可惜的，我方才真的动过放你一马的念头。】

　　陆七抬头望向不见顶峰的冰山，它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阻止黑影出来吗？
　　能吸收黑影扩散的污染，她是否也可以利用它吸收掉身上的污染？

　　所有的疑问只能通过实践得到答案。

　　陆七手指微拢，很快又松开。
　　不会有比死和羞辱更糟糕的结果了，她抬起腿，迈步向前。

　　【不如这样，你再求……】看到她动作的怪物话音停顿，【你想做什么？】它戒备地盯着陆七，看她艰难地在黏稠的水里行走。

　　冰山外满是里面逸散的污染，越靠近侵蚀越严重，走到这里浑身冷得没有知觉，掌心贴在冰面，陆七虚弱地抬眼。

　　“试着放你出来。”

　　上次它就是拿幻象诱导她靠近冰层，陆七尚记得她贴上冰面时融化了一部分的冰块。

　　【你会这么好心？】

　　陆七感受到手下的潮湿，果然，按压的位置开始融化，观察到怪物一闪而过的喜色后，她迅速地收回手。

　　“不会。”

　　【你！】怪物眼睛一寒，【你耍我？】

　　她低头看着按压过的位置，那里的痕迹慢慢变淡，很快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缠绕她的污染退去一些，只是它们太多，身体的变化不明显。

　　“我承诺过你什么吗？”陆七语气不轻不重，掀起眼皮淡淡地看它。

　　【你信不信我即使不出去也能杀了你。】

　　“信，”陆七说，“即使你什么不做我也会死。”她再清楚不过自己身体是什么状况，容纳的污染早就超过身体负荷，触碰冰山时被吸收掉一些，但远远不够。

　　现在她就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弦，随时可能崩盘断裂，走到这里全靠硬撑。

　　怪物抱起手臂向后稍稍退半步，上上下下将陆七扫了一遍，它开始看不懂她了。
　　刚才查看她记忆时的那一击还能看到她掩盖下的恐惧，此刻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你的污染不应该涨这么快。】沉默片刻，它问道，【谁做的？】

　　陆七怪异地笑了一下，好奇怪，这家伙一直想杀她，问的话却像关心她。

　　陆七重新把手放上去，过度的寒冷破坏会她的温感系统，她开始觉得热了。

　　“做个交易吧。”她对黑影说，“我知道你想让我打开它，我配合你，这次不会松手了。”

　　黑影没有立刻回复，它观察着陆七，这段时间她确实没有松开手，沉默片刻，它问：【你想要什么？】

　　难得它还肯施舍一个选择项，就是不知道它是否真的能践行。
　　陆七：“让我自己死。”

　　脑海里响起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陆七并未注意，她盯着自己的手心，整个人泡在黑水里，冰层内是望着她眼神复杂的黑影。

　　“我没说谎，你什么都不做我也会死，虽然不明白你对我这幅躯壳渴望的理由，但别在我清醒的时候吞灭它，让我自己死。”

　　她的话合乎黑影长久以来的盼望，也是它两次引诱她要做的事，但它却高兴不起来。
　　【就这个？】

　　冰层融出手掌大的洞口，陆七抬眼看去，和黑影视线交汇，“还有一个猜测。”

　　下一秒她伸手向前，穿过虚无黑雾抓到实体，未设防的黑影被她一拽，撞上冰面。

　　无数条黑色生物从它背后长出，同时卷上陆七的手，皮肤瞬间开始溃烂，露出里面的合金骨骼。
　　腹部猛得一阵刺痛，接下来是肩膀，陆七低头扫了一眼，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所谓囚牢也是庇护。

　　浩瀚的海洋里，清瘦的身影被一根根冰刺贯穿全身，高大的冰山寂静耸立，半边是无害的顺滑冰面，半边是冰刺纵横的危险领域。

　　陆七被钉在上面，血浸透她的全身。

　　【你疯了？！】黑影没有挣脱陆七的手，她本就没什么力气，根本伤不到它。

　　陆七唇边挂着嘲弄，
　　很可笑，她全力以赴孤注一掷，不过是想拼一个活下去醒过来的机会。
　　令她憎恶的怪物面对她全力的最后一击，连反击都不屑施展。

　　这就是不够强的下场。

　　眼皮渐渐沉重，陆七心念一动，“记忆空间”发动那一刻，流动的水瞬间停下。

　　-

　　茶水停在嘴边，男人望着显示屏弹出的红色风险提示，手指顿了顿，把杯子放下。

　　“生命垂危，这是第三次预警，看来她确实在C-234。”身穿白色外褂的女人环臂倚墙，“这次她还会侥幸逃脱吗？”

　　男人没有回答她刻意的提问，“一个小时前，储存实验体的玻璃仓陆续警报，监控被破坏，培养的所有污染物全部消失，是你做的。”

　　刘诺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坐下，“是。”

　　男人抬眼，镜片下的目光锐利，对外界他表现的多是儒雅，而现在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呈现愤怒，他从未如此失态，茶杯被他摔得粉碎，“001会把它们全部送到C区！”

　　“C区牺牲是早晚的事，那些实验体越发难控制，把它们送去C区刚好可以添把火。”刘诺并未因男人的愤怒而露出怯意，她眼含讽刺，“别告诉我你担心起那些人的安危，那些实验体不就是用来做这些的？我不过是做了你即将要做的事。”
　　“还是说，我上次说的没错，你确实反悔了？”刘诺眼中闪过寒光，“风覃，不要忘记我们的初衷。”

　　她起身，推开门时门外站着一位气质谦和的青年，刘诺立刻明白什么，看了眼脚上的电子监控。

　　这玩意儿从001逃跑后就挂在她脚上，但有时会被屏蔽，它现在闪着光，意味着方才的谈话风覃没有打开屏蔽器。
　　这老狐狸。

　　“刘博士，烦请去纠察处坐坐。”访随伸手做了个“请”状，刘诺深知她被摆了一道，却也没再说什么，头也不回地跟着警卫走了。

　　人走之后，访随轻轻地关上门。

　　“没想到刘博士会做出私放污染物的事，劫走污染物的那位感染者还是不久前从FMA逃走的001号，事情还真复杂啊。”

　　风覃已经擦好桌子，碎茶杯也丢进了垃圾桶，他抬抬手，“没别的外人，坐。”

　　访随从善如流，翻开茶杯倒水，“晚辈没有偷听的喜好，只是抓人需要充足的证据，况且前辈也有意让晚辈听一些，那么能否为晚辈解答一些疑惑？”

　　风覃接过他递来的茶水，“有关陆七的不必问，其余的可以。”

　　访随面露遗憾，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C区的事，前辈打算参与多少？”

　　风覃：“不参与。”

　　“可陆局长不是在里面？”访随察觉到什么，低声笑了下，“原来如此。”刘诺的背叛也在他计算之内，这位前辈既是布局之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无须参与结果想必也是他所要的。

　　风覃放下茶杯，“这个时候，访黎的注意力应该集中在别处，至于我们的约定，你让她放心，我对你们的【薪火计划】没有兴趣，也绝对不会阻拦。”

　　“姑妈从未怀疑过您的诚信，晚辈还有一个疑问，”访随礼貌微笑，“我从清扫队那得知，C区的污染源不是活体引起，其中的污染物在前期呈现出极强的隐秘性，而FMA里有位感染者拥有隐藏污染气息的能力，她的编号是001。”
　　他望着风覃，眼里笑意不见真心，“此次污染事件因她而起？”

　　风覃抬眼，“你其实想问的是我吧？”

　　访随：“晚辈不敢。”

　　风覃：“我没有和你解释的义务，考虑到我们的合作，我可以给你答案。不是。”

　　访随松了口气。

　　门彻底关上，房间恢复安静。

　　风覃再次打开显示屏，红色状态仍未解除，他拧眉看了一会儿，拨通一则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