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无愧》山林棠梨

26、绯覌灭口

　　看到绯覌拿出来的花，渊渟一愣，这叫菱心花？儿时，娘亲跟他说这花名叫地浆草。
　　来不及多想，又听绯覌继续说道：“此花采摘不易，且只在日出和子夜两个时段开放，采摘时需用特制的银器将其轻轻采下。记住，一定要轻，否则…”

　　她边说边用灵力将手掌大小的花朵托起来，用手指朝悬空的花朵轻轻一弹。刹时，花朵碎如绒毛，随风吹散，无有痕迹。

　　“这花如此娇贵，采摘并不容易。”“是啊，这般难采，一天下来也采不了几朵。”人群里传出抱怨声。

　　绯覌仿若未闻，长袖一摆，从储物袋中招出十个箱子，指着道：“诸位所需的东西都已备好，每人一份。今日我在周围十里内已放了不少菱心花的代替品，供诸位练习。傍晚时分我会到此接诸位前往蟒云谷，接下来就请诸位潜心练习。记住了，是在十里之内噢！”说完若有所指的挑眉一笑，便消失了。

　　看着绯覌走远，众杂役确定周围没有人看管之后，走向了地上那几只箱子。打开箱子，见里面整齐放着已经整理好的包袱，显然是一人一份。

　　包袱里装有一只银制的匕首，一只丹药瓶，四粒辟谷丹，四个约小臂长的石盒，还有一身粗麻制的灰衣。
　　东西不多，但已实属大手笔了。
　　众人一一拿在手上打量着，从表情看，大家都很满意这些东西。有的人直接将身上的脏衣服两把扯下，换上了新衣。

　　“嘿，没想到被首阳仙宗的杂碎关押这么久，如今这小美人给老子雪中送炭来啦，哈哈！”
　　这人长得五大三粗，边穿衣服，嘴巴还干不净的笑骂着。穿好衣服，他将包袱往后背一甩，对众人道：
　　“诸位，师兄弟一场，我问上一句，谁愿与我罗天一道离开这九泽宗？”
　　这是要逃跑？众人闻言在惊恐之下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罗天继续蛊惑杂役们“逃跑”：“哈哈哈，看看这绯覌师妹为我们备下的东西，匕首，防身用；辟谷丹药，逃跑时的口粮；衣服，掩人耳目所用！这些足以让我们逃离九泽宗了。”

　　于众人而言，自由的诱惑确实让人动心，但毕竟风险太大，其中一个杂役忧心说道：“我们身上都被打上了印记，不管跑到哪里都会被抓到，那时不仅逃不了，还要被宗门责罚…连小命都不保。”
　　人群中有人接着说，“是啊，到时候还不是个死。”

　　罗天嗤笑：“说的好像呆在这里就不用死一样。杂役死了是不需要上报的，我们这群人就算死在这，也没人在意。但只要我们博上一博，运气好的话说不准就能逃出去。只要逃了去出，区区印记，宗外高人无数，我就不信这天下间就没人解得了，到那时做个散修也比在这里日日挖土逍遥自在得多。”

　　这确实是。他们逃出九泽宗，也是叛逃师门者，无望再拜入其他宗门。但只要还想修炼，做个散修也并无不好。若他日修为小成，还可以加入散修盟，更会有了倚靠。

　　想到这，似乎是看到了希望，杂役们开始蠢蠢欲动，对宗外的生活的向往，让他们忽略这其中的风险。
　　短短数分钟，已有二十几人迅速换上了新衣，走到了罗天的身边。

　　望着还呆立不动、神情麻木的杂役，罗天抬起下巴嘲讽：“几位师兄这是打算一辈子就耗死在这儿了？”
　　余下的人要么听而不闻，要么唯诺不言，并未回答罗天问话。他们心中自是也有考量，虽然内心无比地渴望自由，但毕竟这一去生死难料。

　　冯柏见状，抱拳对着罗天及身后一群人干巴巴道：“祝师兄们一路走好！”就差直接说慢走不送了。
　　没想到自已好心相劝，却是狗拿耗子。罗天冷哼一声，一招手，便带着那二十余人迅速离去。

　　见人走远，冯柏将在场的杂役数了数，还剩余十八人，于是与他们相商，决定按绯覌的要求，尽快将藏在各处的菱心花的代替品采摘下来。他们心里清楚，只有好好练习才能在比试的时候多采几支，如果能拿到绯覌给的奖励，那也不亏。
　　于是众人服下一粒辟谷丹后，开始分头寻找。

　　罗天一群人在一人高的野草丛中拼命奔跑。直到太阳当顶，他令众人原地休息，食用丹药以补充体力。
　　众人瘫倒在地上，正想喘口气。突然听到一声轻笑：“对嘛，跑了那么久，是该休息了！”

　　声音是从头顶上方传来的，众人警觉地仰头一看，见绯覌御剑在他们头顶之上。
　　这群逃跑的杂役，顿时脸色煞白。

　　罗天上前两步，狠狠盯着飞剑上的绯覌。他知道，事已至此，唯有一战，无论生死。
　　仿佛看穿了罗天的想法，绯观勾起唇，眼睛一瞟，说道：“不知感恩的东西！”

　　这厢，十八个杂役正专心寻找菱心花的代替品，并认真练习。
　　虽说采摘不易，但这活计比终日下坑挖土可好多了，还能四处溜达，众人对此很是满意。

　　绯覌虽说是藏，其实不然，渊渟四人沿着溅水亭旁的溪流走了一段路，便见到灌木下稀稀落落的数十朵白花，只是没有绯覌所示的花朵那般晶莹剔透有灵气。
　　“这么多。”郝云惊叹。
　　“好好练，明日多采几枝。”冯柏轻拍着郝云的肩，温柔地说。
　　四人轻轻走到花前，拿出匕首开始采摘。

　　渊渟手握着匕首，挨着□□，刚想发力裁断，那花已成了粉末。
　　代替品也这么脆弱的么？渊渟不禁皱眉，这比绯覌说的难多了。

　　他朝另一朵花走去，刚把匕首放在□□部，就听到陌生的声音：“不是这样的。”
　　渊渟抬头，见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青年站在不远处。
　　那青年用手比划着：“匕首，再往下面一点…”
　　见渊渟一脸疑惑的眼神，他两步走过来并蹲下，将匕首插入了土中，左右松动根部土壤，然后一翘，连着一层薄土将花放进了渊渟的石盒中。

　　他边示范边说道：“这只是普通的池萱草，长得与菱心花相似。与采摘菱心花不同的是，采摘池萱草不可使用灵力，只能尽量轻移。”
　　“这样便可以了。”示范完后，青年抬起脸。

　　见他如此细致，渊渟问道：“师兄以前采过菱心花？”
　　闻言，青年眼神有些飘忽，应付地点了点头。
　　渊渟继续问：“这花是有什么大用吗，要这般大费周章地采摘？”

　　那青年也不私藏，大方道：“若是在丹药中加入这花，能使丹药更加凝炼，还能减少丹毒，但有此效果的灵草不少，此花其实并不算珍贵。而且菱心花一年之中仅有四五天的花期，采摘和保存极为不易，所以很少有丹药师将此花加入丹中。

　　渊渟：“但听说此次比试，筑基以下的弟子均可参加。此花若如师兄所说并无特别之处，那为何对参加比试的弟子有此规定？”
　　青年：“我曾听说，宗内的剑修和炼体的修士会通过采摘菱心花来练习控制体内的灵力。”
　　渊渟：“若身上并无灵力，该如何采摘？”
　　青年：“只要动作足够轻便可。此次比试采摘菱心花并非是为入丹药，故而筑基以下的弟弟都可参加。”
　　渊渟：“不为入丹药，那是为何？”
　　青年：“师弟不知？”
　　渊渟：“不知。”
　　青年：“这是驭兽门与万箓山争选灵山府地的比试。”
　　渊渟：“师兄知道的真多，哦，对了，师兄你是外门弟子么？”
　　青年闻言，没有回答便转身走开了。

　　渊渟没想到自已的随口一问，竟惹得师兄不再搭理自己。现在做杂役的，多数是被九泽宗发落的外门弟子。想来这师兄是不想提及旧事。
　　眼见人已走远，渊渟继续寻起花来。

　　不一会，当渊渟起身环视周围同伴的时候，发现每个人盒子里都有了花朵，郝云的盒里甚至已经放了三朵。
　　看着大家都将心思放在采花上了，渊渟佯装说道：“我再往前面看看是否还有花。”说完慢慢往林中深处走去。

　　渊渟渐渐越走越远，在确认四周无人后，朝着那群杂役逃离的方向，纵身奔跃追去。
　　短短数息，他已跃出数里。
　　当他在林中奔跑时，闻到风中飘过丝丝腥气。他当即停下脚步，沿气味小心寻找。穿过一片茂密的草丛后，终于找到了血腥味的来源。

　　他小心隐藏在草丛堆中，远远看见逃跑的杂役全都倒在地上，或是哀嚎，或是求饶，他们身上都有不同的伤。但伤势最重的是带头的罗天，鲜血浸染了他的大半个身体，看上去伤势十分严重。
　　但尽管受了严重的伤，他还是对绯覌叫骂着，鲜血不时往七窍涌出。
　　而绯覌面无表情站在罗天面前，根本不受他的挑衅。

　　到目前为止，渊渟对绯覌的印象还不错。以至于渊渟以为绯覌只为了教训这些逃跑的人，才将人打伤。
　　哪知下一瞬，绯覌走到人群中，双手迅速结印，一团红光在手中闪烁，分化出数十根红线，飞向躺在地上的每个杂役，但却唯独放过了罗天。

　　似是有生命一般，这红线竟往人裸露的皮肤上缠绕后扎入体内。
　　罗天不知道绯覌在干什么，但见红线进入杂役们的体内的时候，他开始惊恐。对着绯覌吼道：“你!这是什么邪术!”
　　话音落，红线瞬间被收回绯覌手中。刚才被红线缠绕的杂役们，却根本没有感觉。若不是罗天的吼叫，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绯覌对罗天冷笑道：“放心吧，即便是邪术，也不会用到你身上。”
　　“我平生最恨无信之人！”她脸色越来越冷，说完抽剑出鞘，旋身劈过。寒光闪过时，躺在地上□□的杂役们已无一活口。
　　绯覌面无表情，只是将剑身入鞘，低声道：“真是浪费我时间！”

　　“谁！”她似乎感到了什么，突然对着渊渟藏身的方向吼道。
　　刚巧此时起了一阵风，茂密的草从随风摆荡，响起沙沙声。渊渟不敢大意，立即拿出一张隐身符，趁着草浪摇摆，风声簌簌，悄然往后方退去。

　　绯覌也极为谨慎，抽出剑来，将草丛砍开一片，一翻搜寻无所获后才罢休。
　　但为了避免再旁生枝节，她从储物袋中招出一个瓷瓶，迅速来到杂役尸体旁，将瓶中粉末往尸体上倒去。
　　几分钟过去，那二十多具尸体已经连衣带骨化成了水。
　　绯覌确定再无任何痕迹之后才御剑离去。

---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继续更……谢谢大家的关注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