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泽桑年》言岁瓷

1、第一章

　　清河村的盛夏正如它的名字一般，在南方的炎热里仍旧透着舒缓的凉意，好似要在这炎炎夏日抚慰人的心灵一般。这是方一泽初入清河村的感受，他也不免觉得在高考结束后的假期来这个陌生的地方做为期一个月的志愿活动，似乎还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方一泽拉着行李箱跟随志愿团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欣赏着清河村的田园风光，时不时和身边的同龄人交谈几句。
　　“这村子里的桑树可真是多啊！”同行的志愿者感叹道。
　　方一泽听闻，环视四周，心中也觉得如此。忽然，不远处一棵高大挺立的桑树吸引了他的眼球，让他不由得想到“青青陌上桑”正是如此了。
　　就在他正出神之际，身后传来少女急促的声音“借过，借过，麻烦让让！”他下意识地往一旁退，侧身望去，只见一个少女踩着脚踏车风风火火地朝前方大桑树的方向去了。夏日的熏风掠过，只留下少女单薄的背影和那摇晃着的马尾辫。
　　不多时，方一泽一行人就到了对接工作的地方。由村里的刘主任接待他们，刘主任表示由于村里条件的原因，一部分志愿者需要暂住在村民家中。
　　方一泽就是其中的一员。很巧的是，他所要暂住的地方，正好是之前有大桑树的那户人家，也恰好是之前踩脚踏车的少女的住所。
　　对于这个城里来的志愿者，桑年的爷爷奶奶很是欢迎，一见到方一泽就夸赞道“小伙子长得真精神，个子也高，听说还是被名牌大学录取的准大学生，真是优秀。”
　　方一泽对于老人家的热情有点受宠若惊，忙笑着说“这次来村里做志愿活动，要暂住爷爷奶奶家里，希望不会太打扰。”
　　方一泽和两位老人家你来我往地聊着，不多时，相互都多有了解，气氛很是融洽。
　　不久前去修完自行车的桑年踏入家门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话家常的和睦场景。她默不作声地把修好的自行车放置好，淡淡说道“我回来了。”
　　听到声音，正在闲聊的三人都抬头朝桑年望去。方一泽正想和她打招呼，岂料桑年直接无视了他，径直朝里间走去，很快便传来“嘭”的一声，是房门关闭的声音。
　　对方的冷漠让方一泽觉得有点意外，还未等他思考桑年为何是这般举动，两位老人家就一前一后地开口了。
　　桑奶奶说：“这就是我们老两口的孙女，叫桑年，今年16，在上高一。她呀，就是我们说的这个家头号危险分子，不要轻易惹到她。”
　　桑爷爷说：“哈哈哈，是不是感觉还挺酷的样子，颇有我年轻时候的风范呢，哈哈哈。”
　　两个老人家笑呵呵地说着。怎么说呢，方一泽觉得，老人家很是有趣，有着与年龄不想符合的反差萌。至于桑年，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虽然对方第一次见就没有给自己好脸色，但他反倒觉得还挺有意思的样子。
　　这个时间，作为准高二学生的桑年正处在仍旧要上学的阶段。桑年所就读的高中是清河村唯一的重点高中——清河中学。虽然是乡村的学校，但也是很注重教育，在暑期学校也是安排了为期一个月的课程，这也正是方一泽这次志愿活动的主要展开地。
　　这天是周日，桑年所就读的高中每周日放假一天，算是一周里难得的比较空闲的时候。此时她正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整理这一周的错题，这是她从小养成的学习习惯。日日清，周周清，月月清，不容许自己错了的题再错第二次。可能是她从小听大人说了太多次“错误”，她对这个词很是敏感。
　　不知为何，桑年看着看着练习册上的题目，不由得想到了方一泽。她知道他的名字，村里的干部之前是有到她家简单说明了本次志愿活动的情况，着重介绍了这个来自省城的好学生。
　　桑年并不觉得之前对对方的无视有何不妥，她一贯不喜同陌生人打交道，更别提这个必须在她家暂住一个月的人。但她没想到的是，方一泽会这么快和自己的爷爷奶奶熟稔起来，回想起之前三人在一起谈笑风生的场景，桑年又觉得也许能看在对方让二老开心的份上，姑且接纳对方的存在。
　　“阿年，快出来，一起商量商量今晚吃什么，好庆祝一泽第一天来我们家。”房门外传来奶奶喜滋滋的声音。
　　桑年不想扫爷爷奶奶的兴致，于是起身走出了房门。一出去便看到自家爷爷正迫不及待地邀请方一泽陪自己下象棋。
　　桑奶奶见自家孙女出来了，忙给她介绍方一泽，嘱咐她要和对方好好相处。桑年不语，只是略微点头以示知道了。
　　桑奶奶转而问道：“一泽啊，你看你喜欢吃啥，今天刚好阿年在，让她给露一手。我们家阿年做饭可是一流的，色香味俱全。”
　　桑年没想到奶奶会主动提出让自己掌勺，毕竟虽然她做饭很好吃，但是爷爷奶奶心疼她，一般是不太让自己下厨的，除非是比较重要的场合。因为二老的厨艺委实只是一般，两人不好意思拿自己做的饭菜招待客人。
　　一旁的方一泽盛情难却，只道：“我不挑食的，我都可以。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打下手，虽然我不会做饭，帮忙还是可以的。”
　　桑爷爷还是很疼孙女的，也不说要和方一泽下象棋了，忙表示一泽是个好孩子，让两孩子一起去厨房里忙活。
　　就这样，桑年就在没有人问她是否需要这个帮忙的情况下，她和方一泽一起到了厨房里。
　　桑年看了看冰箱里的食材，想了想决定做土豆烧排骨的火锅。瞟了一眼身后的方一泽，桑年道：“方一泽，你就先清洗土豆，然后削皮切块吧。”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桑年喊出，方一泽一愣，原来她知道自己的名字。桑年的嗓音和她淡然的性子有点反差，她的声音有着江南水乡的软糯，很是轻柔，婉转动听。当然，要是她不要用那么冷淡的一张脸待人就好了。
　　“好，交给我吧。”方一泽说完便开始忙活起来。桑年也紧接着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虽然这是两人第一次共事，但意外的配合的不错。
　　方一泽在打下手的同时也不时会观察桑年的进展，适时地主动帮忙做什么。观察的次数多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少女穿着围裙，井井有条地做饭的场景就映入了他的脑海。
　　乡下的锅很大，锅铲也是。而桑年身形单薄，只见她挽袖露出的藕白色的纤细手臂，那双纤细修长的手略有些吃力地紧握锅铲翻炒着，但是明显可以看出她的手法娴熟。
　　方一泽看着少女忙碌的背影，这样的情景是他此前未曾见过的，他身边同龄的女生很少有会做饭的，甚至可能都不太会做家务，让他不由觉得桑年是有些特别的。
　　方一泽不知道的是，在他暗自打量桑年的时候，桑年也在间隙里观察他。
　　少年面容俊朗，五官精致，很是阳光帅气的长相，嘴角总是挂着浅浅的笑意，不时能看到两颗虎牙，颇有青春校园剧里的男主风范，算是桑年认识的男生中出类拔萃的长相，更不用说他良好的家境和优异的成绩。
　　桑年觉得自己和这个少年算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吧，他们有着截然不同的生活环境，就连性格也是那样迥然。
　　两个人就这样在初次共事里各怀心思地配合着，准时在桑家的饭点把菜肴准备好了。
　　桑年正准备把火锅搬到餐厅的桌子上，方一泽便眼疾手快地拦住了，直接上手搬起火锅，留下一句：“火锅重，让我来搬吧。”说完还朝桑年浅笑了一下。
　　晃眼的小虎牙在桑年面前闪过，桑年望着对方的背影，怔了一下便很快回过神来。迅速收拾了厨房便也朝餐厅走去。
　　走到餐厅里，便见方一泽正给自家爷爷奶奶盛饭、倒水。等她过去的时候，方一泽问：“阿年妹妹，盛多少合适？”
　　那一瞬，桑年被那声“阿年妹妹”喊得僵住了，她只觉得变扭。可未等她说什么，桑奶奶便说：“是我们提议一泽这么称呼的，是不是很亲切，你也得喊人家哥哥，别没大没小的。”
　　行吧，自家二老的主意，桑年只好认了。她上前接过方一泽手中的饭碗，说了声“谢谢”，继而补了句“方一泽”，然后对自家爷爷奶奶说：“还是就让我们互相叫名字吧，本来也没差几岁。”
　　方一泽忙表示没问题。本就是小辈的事情，两孩子都这么说了，两位老人家也不干涉，都笑着点头道“好好好，你们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待大家都落座后，今天这顿晚饭算是正式开始了。
　　不得不说，桑年的手艺是真不错，方一泽觉得这味道是外面吃不到的了。
　　桑奶奶看方一泽吃得很是开心的样子，笑呵呵地说：“一泽啊，是不是很好吃。我没说错吧，阿年的手艺很好。”
　　方一泽忙点头表示认同，然后将目光转向桑年的方向。只见少女正细嚼慢噎地吃着，餐厅柔和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竟有种说不出的美感，是桑年身上除一贯的清冷外少有的恬静。
　　“桑年的厨艺很好，很厉害。”方一泽说得很认真。
　　桑年听他说话，抬头望了过去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你喜欢就行。”当然，她在心里还有一句没说出口的是“不然，我亲爷爷和亲奶奶，可能还真会过意不去一把。”
　　餐桌上主要就是两位老人家在问话，方一泽都很热情地回答，哄得两位老人很是高兴。桑年就听着，被问到的时候也回话，还是一贯的清冷，但也不失礼数。
　　一顿饭下来，桑年到是对这个成里来的准大学生有了不少了解：被本省最好的大学Z大医学院录取，父母都是医生，家里是开医院的，算得上是子承父业了。听从家里的意见参加了在清河村的志愿活动，才艺颇多，最出众的是弹钢琴……
　　两位老人家还问了许多，桑年实在是觉得有些聒噪，自动过滤了。
　　红霞褪去，墨色渐染天空的时候，这顿晚饭也是吃完了。
　　方一泽主动请缨去洗碗，桑年准备拒绝道：“不用了，放着我来洗就行。”
　　“之前做饭主要都是你在出力，更别说你还是高中生，学习任务重，让我来做吧，帮助暂住家庭也是我们本次志愿的一部分。”方一泽边说边已经开始收拾碗筷了。
　　桑年见他这样，不打算多说，道了声谢谢便说明自己要去学习，转身回了卧室。
　　两位老人家觉得这两个年轻人的相处看着还挺融洽，心中对方一泽更满意了。桑年性子冷，平时不太和人往来，这次家里来这么个同龄人，他们想要是能好好相处，改改桑年的性子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