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罪》层雨

33、Chapter 33

　　花了三日，我们到了淮都。

　　淮都和秦江不同，这里并不似秦江那般依山傍水，而是一川绿江穿城而过。洗尘春风，掠瓦莺燕，江水形如皓腕，屋舍点岸而居，行路似一袭袅袅楚宫腰，人们驾着翩翩兰舟吻水而行。

　　这里的阁楼很多，赏茶者自然不在少数。阿慎带我进了一家茶楼，坐在了最角落。店小二笑着迎上来，被阿慎拨了几两碎银点好酒菜打发走了。

　　“接下来什么打算啊，小世子？”阿慎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

　　我叼着帛绳扎起发辫，“先改一改你的称呼，在外面要叫我白砚。”

　　阿慎撑着下巴道，“好的小白砚，所以我们接下来去哪？”

　　“梅雨村。”

　　阿慎有些疑惑，“你不是都猜到吴越藏在地牢里的人是谁了吗，还去那干嘛？”

　　我原本只是猜想，经阿慎这句话，我才终于能确定，和吴越一起藏在地牢的是当年下旨要烧村的梅雨村村民。

　　我默了几秒，“那天在地牢里见到的，是波那人。”

　　阿慎道，“那又如何？”

　　我说，“我总觉得这件事和太子的事脱不了干系，所以我要查。”

　　店小二这时来上酒菜，我们及时止住话题，小二摆好后笑着说，“二位客官请慢用。”

　　待小二走后，阿慎道，“小白砚，这世上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了要好。”

　　我静静看着他，“我不觉得无知比真相重要。”

　　“……”阿慎与我对视半晌，挥手绕开这个话题，“先吃菜，对了，给阿怀传信的事我在想办法，你有什么话要带的吗？”

　　我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没有。你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阿慎也没有多想，哦了一声低头朵颐。

　　简单用完酒菜，阿慎找小二打听梅雨村如今的状况，店小二听了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眼，“二位不是本地人吧，你说的梅雨村在好几年前就被烧了，如今哪还有什么人敢住在那啊。”

　　我问，“那现在那块地建了什么？”

　　小二说，“坟陵呗，死了人的地方只能建这个了。当年那些人啊，烧的灰都不剩了，却没人知道为什么。有说是当年打仗时那些村民藏了波那人，触犯了龙颜，圣上这才下旨烧村，还有说其实整个梅雨村都是波那人派来的奸细。那地方被烧了没过几年，上面就派人修了个墓陵，”

　　他看了看周围，凑过来低声道，“我看二位有眼缘，悄悄告诉你们，听说那还葬了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我配合地好奇道，“什么大人物？”

　　小二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嘛都是一些坊间传闻，是真是假谁又可知呢？”

　　出了茶楼，我还在想小二方才的话，阿慎枕着手臂叼着草，斜睨我一眼，“小白砚，都说了是传闻，你不会真的听进去了吧？”

　　我还没开口，阿慎接着道，“无论吴将军当年为什么保那些村民，他都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听了这话，我故意问他，“我想什么了？那种人又是哪种人？”

　　阿慎吐掉嘴里的草，拿出刚路过街边小摊买的斗笠给我戴上，斗笠上带着长纱，从上而下遮到我的肩膀。不等我疑惑，一队将士骑着马从前方冲过来，我忙向右侧躲去，只见空中散下许多白纸，领头的士兵喊道，“御林军有令，悬赏捉拿晟王苏白砚，提供线索者赏白银万两。”

　　我捡起一张落在我脚边的，上面写着通缉令，还附上了我的画像，看到落款的姓名时，我深吸了一口气。

　　阿慎勾过我的肩，凑过来看我手里的东西，嫌弃道，“这画谁画的？连我们小白砚的七分美貌都没还原。哎等等，这里写着……悬赏人——苏怀璧。”

　　阿慎满不在乎地摆手，“肯定是杨麟那帮人借阿怀的名义，好让外人觉得你们内部不和。他们为了坐实你刺伤阿怀的罪名，都追到淮都了。”

　　我收起通缉令，朝江里的一艘小船道，“走吧。”

　　去梅雨村的路上我又从船夫口中打听到，如今的梅雨村改名叫息落陵，里面通常葬着一些犯人的尸体，除此之外，生前品行不正，作恶多端的人死后也会葬入其中。

　　“您有没有听说过，那里还葬了位大人物？”我没抱多大期望的问年迈的船夫。

　　船夫划桨的动作没停，偶尔咳嗽两声，“你们说的呆人物呀，我啷个不知，不过咩，我倒是见过每年都有人去陵里头，不知啷个干啥捏。”

　　阿慎半靠在船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扫墓呗，去坟陵还能干嘛，难不成那地方有什么宝物，还值得盗墓贼来跑一趟？”

　　船夫笑呵呵的，又咳了一下，“侬两个莫不是也来找人咩？”

　　我心头一跳，不着痕迹地问道，“有人去啷个找人？”

　　“对哦，我拉过一个说找不到家里坟头嘚，跑啷个远过来找。”

　　我迟疑地开口，“去找人的可是两个男人？”

　　船夫听到这回头看了我一眼，“你个娃娃啷个晓得咩？”

　　一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清晰，我张了张口，却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身侧的手微微攥紧，“一个年过不惑嘴角有痣，一个形瘦高挑手上有疤……？”

　　阿慎感觉到什么噌的坐起来，只听对方道，“侬娃娃与他俩个认识的咩？”

　　“对喽，侬姓什么，我记得……记得，那个年龄呆一点的说自个姓苏。”

　　阿慎转头看向我，我闭上眼，指甲嵌到了肉里，不过半秒我睁开眼，对阿慎道，“什么时候能传消息出去？”

　　阿慎面色难得的认真，“落地就能传。白砚……”

　　“写信告诉苏怀璧，”我松开手，“说宁王和箫存可能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