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妄想诗》草莓山

1、相亲

　　春日妄想诗/一

　　立春的那一天。
　　卢之晓有婚恋公司安排的一场相亲。

　　这是第几次了，她也不是很清楚。
　　偶尔也很迫切地想寻找到一个人，然后结婚算了。

　　卢之晓遇到很多事，脑海里冒出的第一想法就是，要不然，算了。
　　算了吧。

　　会下意识逃避很多事。
　　这是她的生存法则，这样就不必思考过多的事情，也不用面对太多难堪的场面。

　　空旷的咖啡店里，响着不知名的钢琴曲，声音很远，也或许是卢之晓在持续走神。
　　这家的海盐芝士咖啡很好喝，她转着金色的小勺，小口抿着喝了几口咖啡。

　　这家店是卢之晓常来的一家，或者说是她每次相亲都会选择的地方。
　　离家和公司都远，避免遇到熟人。

　　来过几次，发现味道不错。
　　但平时也不会因为咖啡好喝而来到这里。

　　店门口挂着小猫样式的风铃，她恍惚之间，听到风铃响。
　　她的视线越过斜前方翠绿的龟背竹。

　　看到进来的人后，卢之晓呼吸一紧，手腕一抖，咖啡液摇晃着。
　　她的视线移开，心脏却像是沉寂已久的水面，猛地激荡起水波。

　　是沉澈。
　　那个她曾经暗恋过的人。

　　他不应该在南城吗。
　　为什么会出现在青城，为什么是这间咖啡店？

　　沉澈将肩上的雪轻轻拍掉，他环顾一周，锁定住卢之晓的位置。
　　她眨眼，恍惚间，又将飘忽的眼神收敛，手指微微发紧，无名指在虎口掐出印记，故作镇定的望过去。
　　就看一眼，好久不见。

　　对上沉澈那双沉静的眼眸时，她一瞬间跌进去，屋外的寒意在此刻将她包围。
　　在温暖的地方打了个冷颤，时隔十年，再次见到沉澈是这样的慌乱。
　　此外卢之晓再也想不出其他的词语去描绘，在高中时她学不会，此刻也无法。

　　沉澈宽阔的肩撑起黑色大衣，手插在西装裤兜里，皮鞋上沾了少许雪花。
　　往日那个留着寸头的少年，头发留长许多，深邃的眼睛下是高耸的鼻梁，脸部轮廓虽然变得锋利，但卢之晓觉得他好像有些颓然的气息。

　　好像眉眼之间有些疲惫，她拧眉，略带疑惑。

　　已经越过眼前他的出现，开始猜想他经历了些什么。
　　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好像不该走到自己面前。

　　直到，沉澈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把西装扣打开，在她面前坐下来。
　　卢之晓的注视，让他疑惑，但只轻咳一声，声音平静，“抱歉，下雪了，所以有些晚。”

　　哦，下雪了。
　　卢之晓透过左侧的屏风细缝，隐隐约约看到窗外的景象，雪细密无声，所以她方才未发现。
　　好像大脑已宕机，无法在看到他后，再思考其他不重要的事。

　　沉澈是她的相亲对象？
　　大脑开始尝试思考。

　　最近工作忙，婚恋网站的对接人发来的男方信息，她也没有点开看，只是看好约定时间而已。
　　也不是第一次了，她一边想着快些结婚，一边又敷衍着。

　　“没事。”卢之晓找回理智。
　　沉澈向服务员点了杯美式，随后又望向她，“你还要喝什么吗？”
　　“再给我一杯海盐芝士拿铁吧，谢谢。”

　　“我是沉澈。”
　　卢之晓从他略微露出的小臂移开视线，眼睫在颤抖，她抿嘴一笑，“我是卢之晓。”

　　她知道了。
　　沉澈没认出她来。

　　真不公平。
　　多年后和高中时的暗恋对象相亲，他却不记得自己。

　　是啊，他怎么会记得自己呢，明明那时也没说过几句话。
　　卢之晓想，自己为什么会可惜呢，他今日不出现，自己恐怕也不会想起他吧。

　　没必要怀念。
　　就当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相亲对象，然后结束吧。

　　/

　　无论对方是谁，相亲都是一件无聊透顶的事情。
　　通过聊天，卢之晓知道沉澈开了一家游戏制作工作室，在做游戏相关的工作。

　　简单聊过几句之后，他的美式到了。
　　杯壁带些雾，卢之晓想，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爱喝美式。

　　高中那时，大家都不太喝咖啡，都喜欢喝些奶茶，只有他喜欢喝美式。
　　即便是冬天，也要带冰块的。偶尔路过他的位置，卢之晓都能听到他咬冰块的声音，每当听到那个声音，卢之晓都会下意识摸摸耳朵，凉凉的。

　　她曾经学他也尝试过冰美式，可是好苦好凉，没几次就放弃了。

　　沉澈双手交叉，挑眉，“卢小姐，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卢之晓回神。

　　是啊，结婚。不然他们俩会在这种场合相遇吗。她有什么好惊讶的呢？
　　仅仅只是认为他不像是面对这种困境的人吗，卢之晓想。

　　有房有车，有极好的工作，确实不该着急到报名婚恋公司吧，应该很多人都会主动找上门。
　　卢之晓想不通。

　　虽然这事也轮不到她来想，因为她不可能和沉澈结婚。
　　哪怕她迫切需要，哪怕此刻换成另外一个人，她或许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沉澈把她的神情尽收眼底，但语气也是平淡至极，“我听说卢小姐也需要尽快结婚，不是吗？”
　　卢之晓拧眉，“是。”

　　“我觉得卢小姐正合适，所以考虑一下？”
　　美式已见底，未化的冰块躺在杯中，无声融化着。

　　卢之晓微微张嘴，平常相亲，太过着急的那一方都是她来扮演，没想到今日和沉澈，哑口无言的反而是她。
　　沉澈却好似不在意，他看了眼表，又说道：“我条件应该还算可以吧，大家都需要尽快结婚，合作一下，不正好吗？”

　　合作？
　　卢之晓想，你条件确实好，但为什么觉得我正合适？
　　她直白地问出口，“以沉先生的条件，应该可以找到更好的吧？”

　　“你不差，况且，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沉澈似乎有些不耐烦。
　　她听懂了，笑出声，“好，我明白了。”

　　只是需要一个结婚对象而已，是你，或者是别人，都没有区别。
　　仅仅是今日恰好她坐在这里。

　　卢之晓竟然感觉心脏飘空，抓不到，她只靠握紧咖啡杯时压疼的手指，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那么，对她来说，不也是仅仅需要一个结婚对象吗？

　　她那一刻，竟然也有想要利用沉澈的想法。
　　况且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与其找一个陌生人，倒不如找一个曾经喜欢过的人，她不亏。
　　只一瞬间而已，卢之晓将这个荒谬的想法抛掷脑后。

　　沉澈把名片放在桌上，移到她的面前。
　　“你决定之后，打电话联系我就好。”

　　卢之晓已经喝过两杯咖啡，肚子很胀，今天太过虚幻。
　　眼前的男人已经十年未见，他却在商量要和自己结婚。

　　卢之晓思考半响，“我要考虑一下。”
　　“嗯，那是自然，我并不说马上结婚。”

　　沉澈欲补充一句，还未开口，就听到她说，“一周，可以吗？快过年了，公司很忙。”
　　自己竟然有种在公司开策划会的感觉，下意识习惯给对方一个期限。

　　他原本也只是想询问一个期限，他做事都习惯如此。
　　卢之晓自己说一周，那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点点头。

　　/

　　这场相亲算是好结果吗？
　　卢之晓走向咖啡馆门口，她有些晕头转向，也不知要思考些什么。

　　沉澈在她身后，伸出手推开门，一股雪山覆盖的青松味道，将她笼罩。
　　清冷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怎么来的？我送你。”

　　卢之晓侧头，险些撞进他怀里，她摸着发热的耳朵，先走出门。
　　她在寒风中拢了拢大衣，瞟了眼停在路边的白车。

　　那是她的闺蜜谷婷婷借给她的。
　　她却看向那双深邃的眼，看着他的发顶落下几片雪，鬼使神差地说：“打车来的。”

　　下过雪的人行道被行人踩出水，路过的三两人想要避开水坑。
　　沉澈将卢之晓拉近，两人的肩膀相撞。

　　其实是轻微的，毛呢大衣微微相蹭，她偏头看向他。
　　沉澈收回手，拿出车钥匙，“那我送你，去哪？”

　　随后他顺着人行道，走向停车的地方。
　　卢之晓跟在他身后，“去利津大厦。年前的工作还要收尾。”

　　卢之晓在一家购物公司工作，她负责商场超市的春节销售工作。
　　临近年关，活动也越来越近，她还有一些工作需要检查。

　　雪扑簌簌落下，很快升起的暖气让车窗蒙上白雾，卢之晓用手擦去雾气，“也不知道雪什么时候会停。”

　　“估计会下到晚上。”沉澈双手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
　　两人好像都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话音落下，就再未开口。

　　相亲的步骤也就那些，互相介绍一下自己的基本情况。
　　这些都在咖啡馆聊过，也就没有再聊的必要。

　　但让气氛这样尴尬下去吗。
　　雪落在挡风玻璃上，雨刮器一下一下地刷过，太过安静。

　　卢之晓沉思几秒，直接开口问道：“能问一下你需要尽快结婚的理由吗？”

　　沉澈挑眉，“等你考虑好了，再说。”
　　卢之晓低低地哦了一声。

　　他却像是没有听清，偏头询问，“可以理解吗？”
　　她点头：“可以，如果你问我，我或许也不想说。如果不是接下来的合作伙伴的话，就没有必须解释的理由。”

　　卢之晓突然心头一颤，换做别人她都可以接受与理解。

　　毕竟往常相亲时，她也是那个说出尽快结婚的人。
　　只不过，那些相亲对象都会被她吓跑。

　　可是，她刚刚只是想到，如果自己没有答应沉澈。
　　他们就再也不需要见面了。

　　她竟然为此有些难过。
　　卢之晓若无其事地看向他，感觉他的轮廓都在变得模糊，那股青松味也在淡去。

　　自己现在肯定不喜欢他。
　　只是高中时暗恋的人，变成自己的相亲对象，并且说要不要结婚时，那个瞬间带来的杀伤力。

　　好像远比卢之晓想的那样大。
　　不对，她就是做梦也没有想过这种事。

　　沉澈，那个她曾经遥不可及的梦。
　　现在眼前的这个沉澈，会是她能触手可及的吗？

　　或者说，她能不能抓住他呢。
　　毕竟她需要一颗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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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下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