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晚》青花椒鱼

6、第六章

　　新一周班会，杨老师让所有人都写了想考哪个学校的愿望贴在墙上，作为鼓励大家的班级墙布置在教室侧边。舒晚觉得无聊，最后成败，又无关最初的目标：写高了，考不上，就成了笑话；写低了，又要被老班批评毫无进取之心。她纠结良久，最后只在纸上填了“随缘”二字，然后还没等班主任巡场看到自己的，就率先起身反扣着贴在了墙上，为防止轻易被揭开，还重重地涂了好几层胶水，死死地按了一会儿。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末了才用惊讶的语气感叹：“哎呀，我贴反了。”又用手轻轻扣了扣，“揭不下来了。”

　　杨老师走过来犹不死心地扣了扣，此时胶水开始发挥起了作用，硬撕下来墙皮怕是要掉一块，只好作罢。作为班长的司乐出来打圆场：“杨老师，要不这样，我们每个人都把愿望反扣过来，改用胶带贴到墙上，等毕业了再揭开，就像那种时间胶囊一样，您觉得怎么样？”陆诚就第一个附和，带的其他人也纷纷称是。杨老师看着同学们对原来计划颇有微词，现在都一个个期翼地看着自己，原本想着刺激同学每天看着自己目标学校努力学习的计划只得胎死腹中，勉勉强强点了点头，随他们去了。

　　舒晚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余光瞥到贺莫手里拿了一张深蓝色的纸。她本来想转身探头看看，刚一转身，贺莫就机警地把纸收到怀里，身子坐直，问她：“你干什么？”

　　舒晚见老师一直在巡场，不好直接伸手去抢，但是又实在好奇贺莫字条上写的是什么，无奈对方严防死守，也不肯告诉她写了什么，舒晚直到他贴上墙都没机会看一眼。一连几日，舒晚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去翻墙上的字条。

　　九月末是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舒晚等进场结束，比赛正式开始，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场上，舒晚终于等到机会，溜回了教室。教室背阳，白天也很暗，她不敢开灯，翻出了自己的手机，借着屏幕微弱的光在墙上慢慢摸索着，最后终于找到了那抹蓝色。她正要轻手轻脚的开撕，身后突然传来慢悠悠地一声询问：“你在干嘛？”

　　舒晚手一抖，手机直直掉在靠墙一排的课桌和墙的夹缝里。舒晚回头一看，是贺莫。她慌的不行，却又故作镇定，说出口的声音都带着她自己意识不到的轻微颤抖：“我，我……老班叫我回来……大扫除！”她越编越觉得合理，“我看这张纸胶带有点起角，就想把它再粘粘！”

　　“那你心虚什么？”

　　“谁，谁心虚了，突然有人在你身后说话，换谁不都要被吓到。”

　　黑暗之中看不清贺莫的表情，舒晚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把人骗过去，两轮问答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舒晚见对方不追究了，赶忙蹲下摸索着自己的手机。

　　贺莫看着她，又慢悠悠的说了一句：“你违规带手机了。”

　　舒晚自觉理亏，干脆也不说话了，只低头奋力地摸索。结果手机死死卡在夹缝里，舒晚又只得拉开课桌。没想到课桌一动就发出了“滋啦”一声巨响，立刻引起了楼道里教导主任的注意。

　　教导主任今天没在操场盯纪律，把操场带队的任务交给了年级组长和各班老师，自己则是在教学楼里一间间地抓人，看看有哪个同学没有积极参加这种集体活动，藏在教室里不愿意出去。学校教导的德智体美，在大多数同学和老师眼里，也就是一句空头口号，但在他眼里不是。不积极参加体育锻炼的、体育课集体活动偷懒的，被他逮到，都是一顿小半天的教育加2000字思想报告，天知道，小考作文一篇才400字。也因此，教导主任得了一个诨号，“周两千”。望着后门玻璃照过来的近在咫尺的灯光，舒晚有些头疼。

　　后门平常上锁，周两千转转把手，没打开门，又从玻璃框中照了照，没看见人，又往前门走。舒晚两人在的位置正好靠墙，是从外面看的视野死角，但再过几十秒，周两千进门就都能一览无余。舒晚还没想好怎么办，对面贺莫先动了。他把舒晚拉起来，指指墙侧示意她蹲在靠门一侧的墙中间凸出来的拐角，低声说：“藏好。”单手一撑翻过一排到了自己的座位，迅速抽出一本册子，快步走向前门迎上教导主任。

　　“啪”一下灯光骤亮，舒晚又往墙角里缩了缩。周主任看见贺莫也是很意外，这个从来不让他操心的优秀学生，在这个并不合时宜的时间，出现在教室，让他有了些犹豫，不过只一瞬他照旧板起了脸，问：“贺莫，你怎么在班里，没去操场跟大家一起参加运动会？”

　　贺莫一脸正色：“周主任，刚操场上数学老师叫我过去一趟，说是周末数学竞赛的事，商量一下集训时间。”周两千啊了一声，又追问：“那你怎么不开灯啊？鬼鬼祟祟的。”

　　“周主任，我刚回来就拿个习题就走了，想着时间也短，就没开灯，让您误会了，给您添麻烦了。”

　　周两千摸了摸自己脑袋，仍旧感觉有哪里不对，但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只好顺着说了一句：“那你快去吧。”就把人放走了，周主任也跟着一起离开了。等到贺莫走出去好远，周主任猛地一下反应过来：“哪有老师在运动会的时候找同学的啊，非班主任的其他任课老师不是都走了吗？？？”

　　舒晚一直等贺莫和周两千都走远了，想着被抓包这种事再一再二它不能再三，就迅速把手机掏出来，顺利地揭开了那张蓝色卡纸，看见上面熟悉的龙飞凤舞的属于贺莫的字迹，然后迅速贴好，溜出教室，绕路回到了操场混入人群坐到倪媛边上，一套下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再无其他人发觉，倪媛只是侧头感叹一句：“你去个厕所怎么这么久，正好精彩的都没看上，他们那边田径项目都结束了。”舒晚也跟着一起叹气。

　　做贼颇为不顺利的舒晚，此刻觉得，还是阳光下的人群显得更为可爱一点。

　　回家后，难得舒母在家，看着舒晚蹦跳着进来，笑着说：“晚晚，好久没看你这么开心了，什么事能这么高兴？”舒晚笑着说：“妈，没什么，今晚吃什么呀？”跟母亲聊了几句，舒晚才顺利溜回自己的房间。她从书柜里郑重地拿出一个新的花皮胶装笔记本，在第一页郑重地写下了四个字：

　　“实验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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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贺莫：“小骗子。”
舒晚：“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