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行走保命指南》95271

2、第二章

　　叶潾嗤笑一声，收起打火机，从窗框上灵巧地跳下，小皮靴在落地时发出一点轻微的闷响。随后她便走至我和莉莉近前，一头金发随着她的动作垂落耳侧，微微划出卷翘的弧度。叶潾低头向我俩靠近，那双媚而长的眼睛睁的很大，颜色浅淡的瞳孔里露出一副惊奇的神色。
　　“大半夜的，你们俩不睡觉乱跑什么？”
　　接着又突然凑近莉莉笑道：“你就是文莉吗？我家小妹常提起你，这段时间多谢你照顾她啦！”
　　莉莉满脸泪痕，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连哭都没力气哭了。我对叶潾这种浮夸的出场方式感到一阵无语，懒得去理会她，只能先用力把莉莉移到扶手一侧，让她能借力靠的舒服点。做完这些后才抬头看着叶潾那张装作无辜的漂亮脸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扯着她走远几步低声反问道：
　　“我倒还要问你呢！这半夜三更的跑到我学校里来干嘛？就算要找我，怎么还偏要翻窗户？”
　　叶潾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膀：
　　“谁叫你们把正门锁了，只能走消防梯喽！”
　　说罢，在那张美艳的脸上又露出一丝狡黠微笑：“再说我来看看我家小妹，还需要提前报备？”
　　虽然知道她一贯任性，但我还是要被这副自由散漫的样子要气没了脉。坐在地上的莉莉小心地仰头看看叶潾，又转头看看我，才弱弱开口道：
　　“小菲你……和学姐认识？”
　　我随口答道：
　　“她不是我们学校的，只是顺路来看看我。叶潾，这是文莉，我室友。莉莉，这是我姐叶潾。”
　　叶潾笑意盈盈，很配合地做了个打招呼的小动作。
　　莉莉的目光在我们两人间巡循几个来回，有些疑惑地开口道：
　　“你们俩是亲姐妹？可是长的一点都不像啊。”
　　“不是亲的，是表的。”我答，又忍不住小声吐槽道：“我知道我长的很抱歉，谢谢。”
　　叶潾很刻薄地翻了个白眼没理我，只是弯腰凑近文莉，低声询问道：
　　“怎么样，还能走吗？”
　　莉莉闻言试着挪了挪身体，又被疼的倒吸一口冷气。叶潾蹲下身查看，见她的脚腕已经鼓起一个大包，忍不住皱眉吩咐我：“小菲，过来搭把手，先让她找个平坦的地方坐下。”
　　我过去和叶潾一左一右把莉莉搀扶到缓步台上，让她的腿慢慢放平。见莉莉表情逐渐缓和下来，叶潾站起身，示意我在原地陪着她，接着便径直朝楼下的方向走去。
　　这一晚发生的事实在是太过离奇，我脑中简直成了一团乱麻，见叶潾干脆地转身便走，我心中疑虑更甚，连忙追过去叫停她：“你要干嘛去？”
　　“拿钥匙啊。”
　　叶潾奇怪地扭头看了我俩一眼，伸手朝楼下点了点：“你们两个在这乖乖待着，等我回来给你们开门。”
　　“等等，我跟你一起！”
　　我回头看了莉莉一眼，见她怯怯地点头表示自己可以一个人休息，便连忙快走几步追上叶潾：
　　“你肯定不知道备用钥匙放在哪，我带你去。”
　　叶潾一言不发，快走几步后发现甩也甩不掉我，才露出一副满脸不悦的神色扭头道：
　　“回去陪你同学老实呆着，跟着我干嘛？”
　　“凶什么？”我回敬道：“一年多没见着面，怎么还是这个死样子！”
　　叶潾再也保持不住紧绷的表情，嗤的一下笑出声来。尽管今晚状况频发，但当见到熟的不能再熟的熟人时，刚刚紧张的心情还是放松了不少，于是我也忍不住，跟在她身后不停发问道：
　　“叶潾，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来找我的话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想到此处，我突然又记起一个重要的问题，不由得紧张到连话都打了结：
　　“不，不对，文莉说她今天下午拍到的那个人就是你！你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到我们学校了？那你为什么不先来找我，而偏偏现在才出现？”
　　紧接着，一个可怕的想法逐渐在我脑子里成型，我猛然停住脚步：
　　“你…早就知道今天晚上会出事！那些奇怪的声音到底是什么？”
　　我脑子一团乱麻，越想越觉得离奇，连带着声音也大了起来。叶潾脚步一顿，也在台阶上站定，满脸无奈地回望过来，又伸手揉了揉紧皱的眉心不耐烦道：“停停停，你吵的我头疼。”说罢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我：
　　“小菲，老头子最近没联系你？”
　　我摇摇头：“舅舅这几天很忙吗？一直没回我消息。”
　　她嘴里的老头子就是她的父亲，同时也是我的二舅。听到我这么回答，叶潾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我见她垂眸不语，只是用指尖绕着垂落的发梢，像正思索着什么，便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叶潾并未回应，只是微微偏过头去，散落的发丝垂在脸侧，使我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在走廊深处隐隐的红光照射下，背光站立的叶潾面部轮廓如雕塑般深邃，挺拔的眉骨在她眼窝中投下阴影。她瞳色本就很淡，在一片黑暗中却反射出接近透明的质感。
　　我见她面色一片阴沉，便也不敢多问，只得静静等她回复。片刻的沉默后，叶潾轻轻叹出一口气，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般骤然抬眼，甩开脸侧长发，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神情：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听好…”
　　她颜色浅淡的双瞳中，目光正如尖刀一般朝我笔直射来：
　　“小菲，这个世界上是存在一些用常理无法解释的事情的。”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太大，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直接愣在当场。叶潾见我这幅表情不由得自嘲般摇摇头，刚准备再说些什么却突然神色巨变，拉住我的胳膊往旁边一扯，把我牢牢挡在她身后，同时挑开打火机，跳跃的橘色小火苗发出昏暗的微光，将我们脚下的阴影照了个七七八八，我下意识低头看去，不由得心跳骤停了一瞬。
　　数以千计的老鼠正埋伏在阴影之中，密密麻麻鼠影攒动，见叶潾拿出火机，鼠群便齐刷刷地抬起眼睛看着我们，有几只还像人一样站立起来，露出白而反光的肚皮。鼠群一片片地聚集在下方的台阶上，连更下一层的整条楼梯上都影影绰绰地闪动着成群黑影，难以想象楼下的其他地方究竟还有多少。更诡异的是，这么多老鼠竟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只是安静地看着台阶上的我们两个。
　　长这么大，我不是没有见过老鼠，但这种堪称鼠灾级别的还是平生第一次看见，我吓得险些摔下台阶，只好牢牢抓着叶潾的手臂，声音发抖地问道：“叶...…叶潾，这到底……”
　　叶潾并未作答，手持打火机与鼠群对峙，老鼠们对火光稍有畏惧，暂时不敢上前，但这小小的火苗阻挡不了很久，不多时，有胆大的几只已经沿着楼梯的边缘向上攀爬，叶潾扯着我慢慢后退，又撤回到上一个楼层。爬上平台的老鼠越聚越多，一瞬间，细碎的啃咬声与爪子摩擦声铺天盖地地响起，鼠群向潮水一般向我们涌来。
　　“跑！”
　　叶潾朝我大喊一声，随即向走廊深处狂奔，我不用她教，自然是转身便跑，但两条腿毕竟跑不过四条腿，眼看着鼠潮呈决堤之势向黑暗中蜂拥而至，我慌乱地左右环顾一圈，扯着叶潾躲进拐角处的卫生间。
　　“怎么办！”
　　眼看鼠群离我们越来越近，我脑中飞速思考，扫视一眼四周，除了洗手池和一面大镜子，水槽边放的也尽是一些保洁阿姨的扫帚拖布清洁工具，都用一个大红桶装着，实在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突然，我注意到红桶后有个卷在一团的东西，忙蹲下伸手将其扯出，原来是条高压清洗水管，喷头上的阀门紧紧旋着。
　　我们寝室楼地面是水泥地，用普通工具根本扫不干净，这水管是只有学生离校或换寝，全楼大扫除时才能用到的，平时就放在一边落灰，我想起之前入住时学校号召整理寝室，看到过保洁用这水管清理楼道，只要打开水阀，喷出的强劲水流能从走廊一头扫到另一头，我拎着手里的水管，心里顿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就在这时，叶潾惊叫一声：“小菲！它们进来了！”
　　有几只跑得快的老鼠发现我们藏进卫生间，竟找了进来，它们后面跟的就是浩浩荡荡的老鼠军队，我心一横，想着大不了被记过，当下保命要紧，于是便对叶潾大喊一声：“往后点，要开闸了！”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旋开阀门，水管呲呲两声后，一股水流立刻从金属喷头里激射而出，像强劲的长蛇在我手中狂扭，水流向四方不断喷流，把跑在最前面的一群老鼠扫出厕所，我险些没抓住水管，等反应过来连忙将它握紧，再一回头，叶潾被四射的水花淋了一头的水，满脸愠怒道：“小菲？？”
　　我心虚地假笑一下，连忙道：“快跟上，我们这就下楼。”说着就手持高压水管一路爆冲，将聚集在一起的鼠群都冲的到处逃窜，原本庞大的老鼠部队散了个干净，有几只拼命想往上游的也被猛烈的水柱打落在墙角，我两手紧握水管开道，边下楼边往楼梯上的鼠群喷去，黑影大军立刻四散奔逃，叶潾紧跟在我后面。直到水管的长度终于无法承受这种远距离的拉扯，我便将它一把甩在楼梯上，期望渐缓的水流还能止住鼠群的追击。我们两个就这样下到了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