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捉妖师》乌林答

61、虚无的蛊虫

　　雷原点点头把木盒捧到解霜眼前，“我在边境找到了当年救我的巫医，可他不愿意跟我来靖国，我求了他好久，他才勉强答应把养蛊的法子教给我，我怕姐姐着急日夜赶路不敢停歇，但是成与不成还不一定。”
　　解霜把这个木盒当成了救命稻草，她根本听不到成与不成，她眼前已经出现了她和徐景苍相守相依的画面，徐景苍再也不会冷冷地跟她说让她下去，他会像从前那样和她柔声细语无话不谈，会把最重要的事情交给她，还会记得他的承诺风风光光地娶她。
　　“这个盒子怎么用，我该做什么！”解霜迫不及待拿过木盒，此刻盒子上的味道她也闻不到了，仔细看着盒子上的花纹刻字。
　　“姐姐扭动一下盒子最上面。”
　　解霜照着做了，扭开最上层后出现了一个还没指头粗的小孔，她试着朝里面看，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却看不清楚。
　　“盒子底下便是蛊虫，姐姐需要每日喂食蛊虫鲜血，七天之后姐姐把木盒交给我，”雷原说着又在破包袱里翻出一个瓶子，“这瓶子里是巫医调制好的秘药，到时拿这个瓶子对着木盒上的孔，若蛊虫养成它就会爬到瓶子里。”
　　“蛊虫到底长什么样子？”解霜走到窗边透过小孔往里看，依稀能看到细细的仿佛是虫子脚一样的东西。
　　“不知道，我没见过，巫医没有告诉我。”
　　解霜放弃了探求蛊虫的模样，她把木盒放在桌上走回床边，接过雷原递来的瓶子，刚要打开盖子，雷原赶忙阻止。
　　“姐姐住手！”
　　解霜吓了一跳，心里怨自己怎么手这么快，还好没有耽误大事，“这里头是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巫医说只有在吸引蛊虫的时候才能打开，我猜想它兴许有什么独特的味道，还是不要贸然打开。”
　　解霜把瓶子紧紧握在手里，希望就在她的手里，她很快就能得偿所愿。
　　“等蛊虫爬进瓶子里之后呢？我该怎么做？”
　　“巫医说等蛊虫进入瓶子一天一夜之后，把瓶子里的东西给王爷吃下去。”
　　“这东西吃下去会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
　　等了许久雷原都没有回答，解霜诧异地转过身，却见雷原的眼睛亮闪闪的，眼眶中噙满了泪水。
　　雷原把头扭到一侧，一滴眼泪砸在了他的身上，“姐姐心里只有王爷，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姐姐始终把王爷放在第一位。”
　　解霜看着他就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在王爷面前她也是如此卑微，用尽全力去讨王爷的欢心，却什么都得不到。
　　“雷原，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你能这么快就回来一定吃了不少苦，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不必了，我做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我只想让姐姐开心，姐姐能记得我一分好就行了，”雷原仰起头把眼泪憋了回去，“这蛊虫对人有没有伤害我不知道，姐姐若有疑虑就不要试了，就算王爷只愿意和白姑娘长相厮守，至少王爷还能活着，姐姐也能时常看到他。”
　　雷原的话像一柄利剑又一次戳进解霜的心里，眼下白念不在府里，可看徐景苍的样子也许过几天就会把她找回来，未来漫长的岁月里，她都会作为一个旁观者，亲眼目睹他们恩爱缠绵白头偕老。
　　解霜拿起了木盒，将一袋银子丢给了雷原，“你就住在这里，七天后我来找你。”

　　二月初二农耕节，皇上带着文武百官在城外祭祀灶神祈求风调雨顺、驱邪攘灾、纳祥转运。仪典上皇上站乾位，太子和平王分列皇上身后两侧站东南兑位、西南巽位，按照李佑的计划，祭天之后司礼官会占卜天意，这时太子突然吐血倒地，司礼官随后卜算出巽位大凶与太子相克危及江山，李佑已经联络了朝中诸臣，务必造成群情激奋的场面，让皇上不得不处置平王，至少要废除他的王位，而平王一旦背上危害江山社稷之名，他将来如果敢起兵造反不仅师出无名还会无人响应。
　　但是千算万算，李佑万万没料到徐景苍竟然不在祭祀行列，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事，出城的时候他跟在皇上身边假装无意地问了一句，皇上只说徐景苍身体不适，李佑恨得牙痒忙赶着悄悄给太子服了解药。平王年轻力壮即便身体微恙也不会缺席这么重要的场合，李佑猜测这里头一定有他不知道的内情，他迫不及待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祭祀结束后皇上让李佑送太子回宫，他在叶修竹的护送下去了九乾行宫，那是位于宜临城东南的一座行宫，坐落在洢水河北岸背靠通城山，是他的父皇登基后命人修建的，他也曾多次到九乾行宫休养散心。
　　五王混战那几年九乾行宫被毁了不少，其中两座宫殿、禁苑几乎都成废墟，皇上重掌大权后致力于恢复民生与民休息，只简单清理了被毁的两座宫殿并未修复，行宫里还有两座宫殿和有着奇花异草的万姿园，皇上说剩下的已经足以，等过个五年十年再大兴土木才是合适时机。
　　皇上歇在了秀清宫，叶修竹巡视了行宫的防卫，派人在通城山上也增加了侍卫，他方才觉得安心些去了秀清宫。
　　叶修竹打算跟皇上再详谈若离的事，可看到皇上正在喝药，想到他今日已经累了一天，便不打算再说了。
　　“皇上，今日劳累了一天，您早些歇息吧。”
　　“出来走走朕还觉得舒服了些，你留下陪朕说说话。”皇上看向任公公，后者识趣地让所有人都下去。
　　“皇上，若离姑娘那边已经准备妥当，只是她说此事并非万无一失，微臣担心…”
　　叶修竹最初是很积极地帮皇上找筮蓍族，若是能以命换命他甚至愿意把自己的命给皇上，可前日若离特意找到他说她已经准备好了，她一定会拼尽全力，但风险仍然是有的，她请叶修竹考虑清楚，是让叶青安就这么活着慢慢等死，还是服下妖丹等待天意。
　　叶修竹那时才真正明白妖丹的危险，原先他以为那只是若离推脱的借口，他担心皇上若有个闪失，太子登基也许就是另一场战争的导火索。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万无一失的，出宫前朕已经给皇后留了旨意，若朕真有不测，皇后会遵旨行事。”
　　“皇上，”叶修竹跪了下来，“微臣斗胆说一句，皇上圣体虽弱，可太医也说只是旧疾缠身并无大碍，微臣请皇上三思，不要行此冒险之事。”
　　皇上摇头，“朕已经想得很明白了。”
　　叶修竹无奈，只能是祈求上苍垂怜，让若离一举成功，“皇上，微臣还有一事禀告。”
　　“何事？”
　　“若离姑娘是个看淡生死的人，她在世上也无亲无故，微臣为了能让她尽心竭力去寻找妖丹，只能利用她对青安的感情，她一直以为要救的人青安。”
　　皇上微微颔首，“在姑娘的眼中，朕的性命自然比不过情郎，青安知道他是你的棋子吗？”
　　“不知道，微臣没有告诉他。”
　　“青安知道真相会怪你的，你不该瞒着他。”
　　“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他知道轻重，为了皇上龙体安康，莫说利用他，叫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不会拒绝。”
　　“三天后让青安把若离带来行宫，这几日你就陪朕住在这里。”
　　叶修竹走后，皇上心里有些不忍，他相信叶修竹的忠诚，可是在叶修竹和徐景苍之间他只能选择一个，否则等自己一死他二人一定会互相残杀，他在离宫之前已经把决定留给了皇后，希望和他一路走来的这个老朋友不会怪他。

　　雷原在客栈等足了七天，他知道解霜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来找他，果然，一大早解霜就兴冲冲地来了。
　　“快把瓶子拿出来，”解霜把木盒放在桌上，扭开最上面的一层露出小孔，“也不知这蛊虫到底如何了。”
　　雷原把瓶塞取掉，瓶口对着小孔，两个人靠着一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木盒。
　　“蛊虫是不是死了，等了这么久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一炷香的时间后，解霜有些着急了。
　　“姐姐别着急我们再等等，要不姐姐先去歇着，我看着就行。”
　　“不行，我要亲眼看着蛊虫爬出来。”解霜揉了揉眼睛，用力地盯着木盒。
　　一个时辰之后，解霜自言自语道，“大约是不成了，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有福的人。”
　　“姐姐说的什么话，在我看来在战火中能活下来的都是有福之人，姐姐还长得漂亮身手也好，在王府锦衣玉食有人伺候，将来姐姐就是王府的主子，姐姐还很快就能让心爱之人对你死心塌地，姐姐的福气比一般人都要多得多。”
　　“你一向很会哄我开心。”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只是希望姐姐日后还能记得我，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候，那会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时刻。”
　　解霜把头扭到一边，这辈子她最不能接受自己犯的错就是与雷原这个小子厮混，若不是自己喝多了，若不是徐景苍冷冰冰的态度，若不是雷原这张神似徐景苍的脸，她绝不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
　　“蛊虫出来了！”雷原见她没看着瓶子，马上大叫一声，接着把瓶子塞住。
　　“真的吗？”解霜又惊又喜。
　　“我早说了姐姐是有福之人，”雷原把瓶子塞到解霜的手里，“姐姐千万别好奇打开，一天一夜之后再打开。”
　　“蛊虫长什么样子，我竟然错过了。”解霜十分遗憾，等了这么久却正好在她扭头的时候出现了。
　　“没看清楚，是一只绿豆大小的黑色虫子，它速度很快，一下子就钻进去了。”
　　“若是真的如我所愿，我会好好感谢你的。”
　　雷原的神情突然变得很伤感，“姐姐，我想要的不是感谢，”雷原抬手抱住了解霜，他抱得很紧，解霜浅浅挣了一下，“我只要你永远幸福安康。”
　　解霜从未没有感受过这么用力的拥抱，她希望以后这样的拥抱能来自徐景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