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捉妖师》乌林答

59、我是白头翁

　　白念难得静下心来学起了绣花，可惜手里的一朵“牡丹花”被她绣得方方正正完全没有牡丹的模样。徐景苍故作随意地跟她说着话，提到了近日赵侯父子失踪一事。
　　“你说赵侯父子会不会已经死了？”
　　白念想从除夕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他们父子若真的食肉为生，也许有一个人现在还活着，“不知道，可能活着也可能死了。”
　　“若是活着他们会在哪儿？”
　　白念正想回答，突然扔了绣品站起来，“你有话直说便是，你居然试探我？”
　　徐景苍忙起身安抚，“我不是试探，我是怕你答应了别人不能说，我也不想为难你。”
　　“你这话说得就没有道理，你若是不想为难我大可不问，你既问了就别再说什么为难，”白念生气地推开他，“我现在怀疑你不是真心喜欢我，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了。”
　　徐景苍没想到白念的反应会这么大，急忙挡在门前不让她走，“你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我以后也不再问了。”
　　“发生了的事还能抹去吗？”
　　“不能，我跟你道歉，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看在我苦苦等了你三个月的份上，别跟我计较了。”
　　白念白了他一眼转身回去坐好，“两个人相处要以诚相待。”刚说完白念忽然发觉自己其实也做不到，一下子理亏了不少。
　　“是，以诚相待，那我问你，你若愿意回答就回答，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我们开诚布公好好谈谈行吗？”
　　白念有些心虚地点点头，她讨厌自己说一套做一套，要不趁这个机会告诉他？
　　“你和若离究竟是什么关系？”
　　“朋友，非常好的朋友，虽然之前有一点误会。”
　　“你回越支族是真的回去向你爹娘禀明我们的婚事，还是帮若离去找什么东西了？”
　　白念愣愣地瞪大了眼睛，她虽然没有说话，但她清澈的眼睛已经出卖了她。
　　“我…我的确是回去说了我们的事，顺便…给若离…”
　　这下轮到徐景苍目瞪口呆，“顺便？”
　　“不是，当然不是顺便，我…”白念低着头支支吾吾含糊不清地说着一些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话。
　　徐景苍的眼前不断闪现着他和白念认识以来的种种，他们在玉灵谷相遇白念神不知鬼不觉地偷了他的夜明珠，在离城白念被五花大绑却莫名其妙地消失，白念单凭月籽藤微弱的味道就能辨认出刺客，白念和若离大打出手其威力之大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她们二人联手轻而易举就能杀了赵严身边几十个侍卫…
　　“若离要的可是妖丹，你为何能拿到妖丹，白念，今日你必须跟我说实话。”徐景苍语气很硬，可人却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白念的脑子突然转了过来，“你怎么知道若离要妖丹？叶青安告诉你的？难道若离要救的人是你？”
　　“不是，当然不是我。”徐景苍又退了一步。
　　“你知道是谁？你先告诉我若离豁出性命要救的人到底是谁？”
　　“这个不重要，我们先不说这个，我问的是你的身份，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徐景苍再退了一步。
　　白念看着他接连后退，便走上前和他面对面，“你心里已经猜到了，所以你害怕了是不是？”
　　“我不是害怕，我只是…”徐景苍语塞，他心里真的很恐慌，传说一旦变成真的，他不知道该怎么接受。
　　“你就是害怕了，可你怕什么，怕我会害你还是怕我吃了你？”
　　徐景苍一听接连后退几步，直到背靠着墙再也退无可退。
　　白念有些心寒，不过她很快调整了心态说道，“徐景苍，你还记得那只常常捉弄你的白头翁吗？”
　　徐景苍木然地点头。
　　“那就是我。”
　　徐景苍的脸上由白转青，他首先想到的是他们缠绵的情景，把白念代入成一只鸟后，他腹中翻江倒海忍不住想吐。
　　“我不是越支族的人，我是妖，可我从来没有害过人，我之所以从西域来到中原，就是听了落葵的故事很感动，想寻找一个心爱的人相伴终生，然后我遇到了你。”
　　“别说了！”徐景苍扭过头强压着恶心的感觉。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心里也很害怕，可我不是坏人，”白念上前一步，“我一直都很纠结要不要告诉你，就是担心你现在这样。”
　　“别过来！你别过来！”
　　白念站住，又生气又委屈，她都已经这么低三下四了，徐景苍不领情就罢了，他脸上的厌恶更是让她伤心。
　　“好我不过去，我就站在这儿，我给你时间让你慢慢接受。”
　　“我想一个人冷静冷静，请你离开这。”徐景苍侧头不去看她。
　　白念红着眼睛看了他许久，默默地离开了。她去了青鱼巷，在若离面前哭嚎了一番，把徐景苍对她的厌恶描述得绘声绘色，若离见她虽哭得伤心，也不很担心，能把心里的不快委屈都说出来是一件好事，尤其白念这种天然积极乐观的人，哭完了就好了一多半了。
　　“若离，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还要不要回去找他。”白念一边抽泣一边把弄着腰间的夜明珠，一副余情未了的模样。
　　“我不知道。”若离听到的重点是徐景苍也知道她在找妖丹，叶青安自己应该是不知道的，但是以叶修竹和徐景苍的关系，他不可能告诉徐景苍妖丹的事。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白念停止抽泣。
　　“我不是你，所以我不知道你想不想回去找他，你的事你自己拿主意。”
　　“你就用这种态度对待朋友吗？”
　　“你有没有想过，就算徐景苍不介意你是妖，你们将来若有了孩子，那个孩子该如何在世上立足？”
　　“这跟孩子有什么关系？”
　　“你师父没告诉你人和妖结合生下的孩子会有妖的特性？你将来的孩子不是长着翅膀就是尖嘴利爪。”
　　白念显然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下意思地看向自己的肚子，“我，没想过。”
　　“当年妖族在渊国也算是光明正大的族类，就算如此还是有离城和玉灵谷这样隔绝两族的地方，人是不会真正接纳异类的，徐景苍也许能接受你，但他不一定能接受自己有一个半人半妖的孩子，他现在还想不到这一点就已经对你生了厌恶之心，若他知道将来孩子的模样，我想他甚至不会要那个孩子。”
　　“可，可是也不是所有人都不能接受，当年也有那么多人和妖族通婚，”白念绞尽脑汁地争辩，“半人半妖的孩子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寿命长，活个一二百年都不成问题。”
　　白念灵机一动又道，“对了，若是你嫁给我们妖，那你生下的孩子会不会就不像你这么短命了？”
　　“我能与你和平共处就是你的造化，别逼我杀你。”
　　“说说而已生什么气，”白念又想到了徐景苍，“我怎么说到了孩子？”
　　“你自己想吧。”
　　“你就不能帮我出出主意嘛，我在这里只能跟你说道，连你都不帮我我该怎么办。”
　　“我帮不了你。”若离刚走到床边打算坐下，白念抢在她之前跳上了床。
　　“你不替我想办法我就不让你睡觉。”
　　“一哭二闹三上吊，你自己选一个吧。”
　　“能不能别这么敷衍我，这可是我的终身大事。”
　　“徐景苍需要时间，不论他是否接受都不是这一时半刻的事，你不妨先等等再说。”
　　“那他要是不接受我该怎么办？”
　　“中原这么大男人多得是，你可以再选一个，或者你告诉徐景苍，他若是不接受你就吃了他。”
　　白念很满意第二个选择，她跳下床走到隔壁睡觉去了，她反正认准徐景苍了，他接受是最好，不接受她也得让他接受。

　　雷原的本名是徐原，他的母妃姓雷，他便给自己起了个雷原这个名字。离城被徐景苍围困之前，父王大概就知道自己气数已尽。当初他俘获徐景辉的妻儿，为了逼徐景辉撤军，他一个个将他们亲手正法。换到自己身上，他也担心徐景苍会赶尽杀绝，便让王府原先的老管家带着雷原逃往北夷，结果刚到北夷老管家就病死了，雷原那时十三岁，他总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可以照顾自己，不曾想他独自碰到的第一个北夷人就让他吃尽苦楚。
　　他和解霜说的经历基本都是真的，他能活下来既靠着自己坚强的意志，也幸亏运气好，后来能再遇到廖忠，足以证明上天对他的眷顾。
　　如今雷原和廖忠在宜临城一家客栈住着，雷原一般不出去怕碰到平王府的人，廖忠找了个工匠按着雷原的要求做了一个拳头大的木盒，也让工匠在木盒上刻下了他写下的鬼画符，那木盒分上中下三部分，最上面的一部分可以转动露出一个小孔，盒子最底部放进了一只从医馆买来的已经风干的蜈蚣，从小孔只隐约能看到底下有东西，却看不清是什么。
　　廖忠把木盒埋在土里七天七夜，雷原给自己放了一碗血，又把木盒浸在血里泡了七天七夜，拿艾草熏、拿刀做出划痕，之后他每天都拿布擦拭木盒，尽量让木盒看起来年代已久饱经风霜还有着特殊的味道。
　　“小公子，徐景苍身边的人只怕没这么好骗。”廖忠始终认为这个方法不妥。
　　“一个嫉妒得发狂的女人，什么都会相信。”
　　廖忠不想让雷原复仇，安王好不容易留下个子嗣，他希望雷原能安安稳稳地活着，娶妻生子做个平常人过完一生，胜王败寇是不变的道理，他们已经败了，蚍蜉撼树是最无望的努力，雷原这么做一旦暴露身份，安王就真的绝后了。
　　“小公子，你能逃出离城已经是上天庇佑，忠叔也老了，忠叔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地活着。”
　　“忠叔，我活着只有一个目的，为父王母妃报仇，我宁愿和他们在地下团聚，也不苟活于世，徐景苍是逼死他们的凶手，我一定要杀了他。”
　　廖忠无奈，既然雷原这么坚决，他唯有用自己的性命来保住安王的一点血脉，但愿他能做得到。
　　“忠叔你不用这么担心，只要杀了徐景苍我们就离开靖国，北夷虽苦寒些也是安身立命的地方，再过几天我就去找解霜，我们一定能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