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想谈AA恋啊》绿水意

2、Omega

　　方去回是个商人。

　　或许他的敌人对此持有反对意见，但他本人不在意。他认为自己是一个利益的追逐者。

　　那么，当Alpha的自尊和评估价值A的中型资源星摆在一起时，追求利益的商人应该选择哪一个？

　　方去回更想选择两个都要，以及再加第三个，“把面前的Alpha暴揍一顿”。

　　可现实是，星联的太空军团有着压倒性的军事优势，更别提，太空军团前段时间刚刚歼灭了一支规模最大的风暴虫族虫巢，一举占据了二分之一的天湖星系，声望处于顶峰。身为太空军团的最高统帅，秦珏本人以及其背后的权势正是如日中天的时期。

　　仙马座星系一共有三颗宜居星球，开普勒Y勉强算是其中之一。这颗星球体积中等偏下，但其所属权基本可以归于尤加利叶集团的名下。众所周知的是，除去理想主义卫道星的三巨头，仙马座星系最出名的天外巨企当属尤加利叶集团。

　　诚然，背靠一颗星球，方去回并非没有和星联决议会抬杠的底气，但要是和太空军团硬碰硬……真理在天基武器的射程范围内，而夸张一点来说，太空军团的真理覆盖了整个仙马座星系。

　　方去回认可利益，更认可“真理”。

　　一个不便于谈判的短期合作伙伴。

　　方去回这么定义秦珏。

　　和秦珏隐约的对峙耗费了他难得的好心情——每次短暂摆脱了尤加利叶集团的内斗时，方去回总是心情很好。这使得他能够一边容忍一个Alpha标记自己，一边给对方打强效信息素抑制剂，而不是立刻用便携激光手炮把对方脑袋炸开花——对峙结果是，方去回和秦珏签订了一份合作协议，协议上要求他提供信息素用以帮助治疗秦珏的信息素识别紊乱症，回报则是中型资源星“梅尔.U”的所有权，并且是无偿转让。

　　在看到那份转让协议时，方去回露出了醒来后的第一个真心微笑。

　　但抬头看到对面的秦珏，还有对方说话间微微露出的标记牙的牙尖，方去回刚刚昂起的情绪立刻被泼了冷水，唇角维持着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然后说：“元帅，失陪一下，集团有事务要处理。”

　　提供信息素么，每个月定时打一针就行，犯不着和某个Alpha一直面对面待着。

　　星联元帅又不是刚从培育仓里出生的孩子，不会因为和谁待的久就认为自己和谁玩得好，再全心全意地支持某人。

　　既然回报注定只有一颗梅尔.U，方去回也懒得培养虚假的友谊作为砝码。

　　“我不会限制你的人身自由。”秦珏说。

　　没在乎这句话的可信度有多高，方去回于是离开了套房。

　　星际浮岛都是密米尔名下的产业，可以被视为太空里的高级娱乐场所，几乎涵盖了所有娱乐活动。一些位于星系边缘的星际浮岛，甚至会涉猎灰色地带。

　　不过，这座编号D-043的星际浮岛非常、非常正规。

　　它靠近密米尔的总部——仙马座星系最大的宜居星球，理想主义卫道星——并且位于太空军团第三军团的太空要塞天基武器射程内。在D-043星际浮岛，连娱乐机器人都有安全保障，任何灰色活动都被严令禁止，最见不得人的娱乐活动只是匿名拍卖会而已。

　　因此，这里的宣传方向是“观景”。

　　D-043星际浮岛的中心是一座巨大的观景台。大多数时候，观景台的主要景色是理想主义卫道星地表的灯光秀，一整星球都会为了遥远的观赏者迸发出绚烂到极致的烟花。在偶尔的情况下，第三军团进行军事演练，太空母舰以及其游鱼般的舰队会缓缓驶过观景台的前方。

　　但方去回看到的，是作为观景背景而存在的亚空间裂隙。

　　那处亚空间裂隙位于极其遥远的地方。跨越无数星球的距离，它落在方去回的眼中，变得更像一片流动的极光，悄悄点缀在深空中，仿佛一个过于炫丽的陷阱。

　　在太空时代，亚空间航行是人类穿梭星际的重要方式。

　　就好像地盟时期，人类尚未踏出地表，于是追求制空权；换到星联时期，能够安全地进行亚空间航行就是人类的“制空权”。在这一方面，太空军团是绝对的先驱者。

　　亚空间航行技术啊……如果亚空间航行技术能换钱，太空军团早就赚得盆满钵满了。

　　方去回难得地放任自己发散着思绪。

　　说人话就是，他在发呆。

　　但发呆也是门技术活，譬如说，如何让发呆看起来像是在聆听下属汇报？

　　从旁人的视角看，方去回站在观景台的玻璃天穹下面，星海映衬着他挺拔的身姿，气质矜贵、面容隽秀，配上那身一看就身价不菲的服饰，显而易见就是一位身居高位的Alpha。

　　靠的近了，会看见他唇角微抿，面色严肃，浅蓝色的眼睛沉沉地盯着面前的理想主义卫道星，似乎是在思索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一种无形的气场笼罩着方去回，自然而然地拒绝着别人的接近，周围寻找着搭讪和艳遇的Beta和Omega几乎都下意识地远离了他。

　　·

　　·

　　萨利文·加西亚见到的正是这一幕。

　　彼时，他正把自己伪装成星际浮岛的服务生。红头发被他染成了金棕色，改造了自己的一部分下颌骨和颅骨以改变头型，最后，在自己的右眼下方植入深粉色的编号金属板，看起来就像一名真正的Omega款娱乐合成人。

　　星际浮岛的服务生分成两种，机器人和合成人。前者的每一个零件都有着严密的追踪技术，难以取代；后者只需要在自己的脑机接口插上专属芯片，系统识别编码正确，就会自动成为系统里的服务生。

　　很难说，密米尔故意留出如此明显的漏洞，不是在为了某些灰色交易大开方便之门。

　　如果还和那些军校生混在一起，萨利文必然会抨击天外巨企的无良和贪婪，但现在，他反倒对密米尔的无耻报以万分的庆幸。

　　——无他，正是借助着“娱乐合成人”的身份，萨利文暂时逃过了某个药物贩子的追捕。

　　但躲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现在摆在萨利文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反杀药物贩子并完美扫尾；要么，寻求一个可靠的庇护，比如深蓝军校的军校生，又或是……找到一个Alpha作为靠山。

　　萨利文看中了自己的目标。

　　他不知道这个孤身一人的Alpha是什么身份，可他知道，对方必然非富即贵，至少要比他得罪的药物贩子地位更高。

　　从年幼起，萨利文就能敏锐地判断出一个人的等级——个人能力、基因强弱、社会地位，以及各种方面的因素组成了所谓的“等级”——这项可以被称为特异能力的本能为他规避了不少的麻烦，让他得以在喀戎星顺利成长，现在，本能又为他挑选出了更可靠的倚仗。

　　比那几个莽撞又无脑的军校生更可靠。

　　萨利文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调动自己面部的肌肉，换上无辜又清纯的神情，装作不经意地从方去回身边路过，洒下淡淡的信息素。

　　他的信息素非常多面化：乍一被犁鼻器捕捉到，会被分析出诸如“无法理解”、“没有意义”的信息；可等到Alpha细细感受时，他们会发现，萨利文的信息素对自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完美贴合他们对自己命定Omega的一切要求。

　　几乎是出于某种本能，方去回抓住了Omega的手臂，没有让Omega逃脱自己的身边。

　　在外表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犁鼻器翕动着，为他深深攫取空气中的每一丝信息素，然后将信息素里蕴含的信息转化为可以解读的文字。

　　[年轻的Omega]

　　[刚成年没多久]

　　[情绪不安]

　　[需要一个强有力的Alpha保护自己]

　　[你爱慕他]

　　Omega的信息素是那样的甜美，在方去回脑海里勾勒出一个柔弱又无助的可怜人形象。信息素搅和着年轻的单身Alpha的理智，他几乎躁动起来，下意识地微微张开嘴，想要用标记牙咬住Omega的腺体。

　　后颈的腺体微妙地刺痛起来。

　　一瞬间，方去回想起了那本胡闹的万人迷小说，想起了他在里面失了智一般的表现，以及他昨晚荒唐的遭遇。

　　他低头，看到被自己拽住胳膊的Omega，后者的身体正轻轻颤抖着，好像非常害怕这个对自己出手的Alpha。

　　——原著里的万人迷Omega主角，萨利文·加西亚。

　　方去回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萨利文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后退了一步，猫似的眼睛惊慌地瞄了他一眼，嚅嗫着说了几声“对不起客人”，然后仓皇地跑开了。

　　他的动作是那样快速。方去回风度翩翩地站在那儿，抱歉的话刚吐到嘴边，萨利文的背影就已经消失在了观景台上。

　　他竟然无视了我？

　　方去回冷静地想。

　　在今天以前，他一贯对AO所谓的信息素契合嗤之以鼻，这种地盟时期的古老传统充其量就是某些AO爱情佳话的点缀，或者是爱情节日的商业手段，毫无实际意义。

　　只要星联允许，每一家天外巨企都能当场制造出和每一个Alpha都完美契合的人造信息素，也就是万能信息素，用一管试剂把每个Alpha都迷得神魂颠倒。

　　方去回秉持着这样的偏见，直到他遇到萨利文·加西亚。

　　显然，信息素揭示了一切真相，Alpha终究会爱上一个Omega。

　　至于萨利文的消失……方去回并不着急，那部无名的原著已经告诉了他Omega的下落，他要做的，只是守株待兔。

　　正如他的敌人所称呼的那样，他是“尤加利叶的鹰隼”，没有猎物能逃脱得了他的追捕。

　　方去回看上什么，终会得到什么。

　　当他还是游走在开普勒Y的废巢之中的流浪商人时，他就向往着盘踞在开普勒Y身上的庞然大物——尤加利叶集团。之后的某一天，他成功坐在了尤加利叶集团的总部大厦办公室里，衣冠楚楚地和他曾经高攀不起的大人物握着手，听他们尊敬地称呼自己为“首席”。

　　类似的好心情持续到方去回回到自己的套房，却发现里面多出了一位不速之客为止。

　　一开始，他在属于秦珏的那间套房醒来，套房的主人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间，非常合理、无可指摘。但现在，方去回开的是自己套房的门。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在每座星际浮岛都有一间专属的私人套房，有效期直到尤加利叶集团倒闭。

　　至于尤加利叶集团什么时候倒闭？显然不是今天。

　　“元帅，擅闯他人房间也是你的特权么？”方去回撇下上扬的嘴角，勉强维持着体面的假笑，“连密米尔都愿意为了元帅的威势让步，实在令人佩服。”

　　秦珏从客厅的悬浮椅上站起身。

　　他又戴上了那副仿生面具。

　　“不这样做，我怎么会知道，我的合作者竟然在合作期间，跑去勾搭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