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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窥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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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晨风给自己打了五分钟气，终于把自己代入了心无杂念的男护士角色，抱着这一堆物什楞楞地看着病床上这位同学，他知道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肯定精彩万分，他叹了口气，把毛巾水瓶放在一边，开始伸出纯洁的小手为新同学解纽扣。
扣子一个一个褪下，单薄的衣料下面逐渐露出引人遐思的胴体，顾晨风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一度一度攀升，不知和病床上的郁北林相比，到底是谁在发烧。他几乎可以想象自己的脸现在红成什么样子。
方才来医务室的路上，顾晨风扶着郁北林的腰时便感觉他相比这个年纪该有的身形来说有些消瘦，而今这身体毫无遮挡地撞进顾晨风的眼眸，便更加深了这种印象。顾晨风有些好奇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是过的不好吗，为何养成这样的性格，又为何身体看起来这么单弱。
按照军训的着装要求，上衣要掖进裤子里，顾晨风把郁北林的扣子全部解开，拽了几下塞进裤子里的下摆，衣服却纹丝不动，他有点烦躁，刚想在心里吐槽郁北林为什么把腰带扣得这么紧，突然想起来他的腰带是自己帮忙扣的……
作茧自缚
妈的
更烦躁了
他压制住心里莫名的羞耻感，颤着手解开了郁北林的皮带扣，把他上衣的下摆抽了出来。
哦吼那里不小嘛！
天呢你他妈在想什么？下流！
顾晨风拽着郁北林的衣角，思绪开始延宕，像菜场爱看人吵架的大妈一样沉浸于自己脑海中精彩的左右互搏小剧场。
而小剧场终止与医务室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骆必达扭动把手推开医务室的门，看到诊疗床周围拉着的帘子，打电话的声音低了几度。
“我知道，我刚刚已经通知过家长了，嗯，他妈妈的意思是不用提前让他回去，还是想让他抓住这个集体生活的机会和同学们多熟悉熟悉，他这个阿斯伯格综合征我私底下也做了些功课，他不是不愿意和人交流，只是不会而已，多锻炼锻炼也好。“
“主任您放心，我已经和教官沟通过了，之后几天就让他在旁边见习，我一定密切关注，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顾晨风一时愣在帘子后头，有一种无意间窥破他人秘密的负罪感。阿斯伯格综合征？这个陌生的词藻盘旋在他心头，他心里隐约有一种笃定，这应该就是造成郁北林现在这种状况的原因。
没等顾晨风在脑海中继续检索自己对这个新奇病症的印象，骆必达已经和年级主任寒暄几句挂了电话，径直伸手要拉开帘子，刹那间顾晨风的手先大脑一步做出反应，一下拉住了帘子。
“哎呦！”
骆必达没想到帘子里除了郁北林还有一个大活人，吓了一个激灵，手机差点飞出去。
“骆……骆老师，是我，顾晨风，郁北林他……他要降温，没穿上衣。”
这话一出口，顾晨风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骆必达果然失笑道：
“这怕什么，我又不是女老师。”
说着拉开帘子挤了进来，郁北林躺在床上，上身盖着几条冷毛巾，顾晨风正局促地站在一边。
看到顾晨风肉眼可见从脖子到脸一片红，骆必达有些狐疑。
“你没事吧？看你脸色怎么也像中暑似的。”
“我没事，医生让我留在这里照顾一下郁同学，抱歉刚刚听到了您讲电话。”顾晨风定了定神，想着自己要是说一点没听到骆必达电话里说的话恐怕不太可信，所以主动提起来，顺便还给那个扔下自己就跑的医生甩了口锅。
骆必达摆了摆手， “这倒不要紧，但是毕竟属于同学的隐私，老师还是要叮嘱你不要和别人讲，我记得你是郁北林的前桌吧，既然你现在也知道了他的情况，以后还要你多照应一下他。老师看你成绩是很好的，正好同学之间可以互帮互助一下。”
骆必达好像默认顾晨风对阿斯伯格综合征的情况了若指掌，无意多做解释，顾晨风也不好多问，只好点头应承下来。
“班里那边还要我去看这，反正今天下午也没什么训练内容了，就麻烦你在这里照顾郁同学。”
顾晨风听到不用回去训练差点喜形于色，赶紧一脸恭谨地送走了老骆。回来继续充当男护工给郁北林擦身子，一时间有一种照顾瘫痪在床的老伴的荒诞感。他想到之前在网上看到的段子，有点杞人忧天地担心，自己老了以后护工会对自己这么好吗？自己以后不会被护工殴打吧？！
毛巾是医生放在小冰柜里冰过的，触手丝丝寒气，擦过郁北林的脖颈，意识昏沉的男生皱了皱眉，嘴里发出难受的闷哼。
这声响听在顾晨风耳朵里好像是羽毛在轻挠他的耳际，痒得他身上发颤，忽然一抬头就对上了郁北林朦胧睁开的眼睛。
郁北林从半梦半醒的昏睡中意识回笼，似乎对现在的情况有些惶惑，想搞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他觉得自己的头痛得像被人敲了一锤，一阵一阵恶心涌上来，忍不住干呕了两下。顾晨风想起医生的叮嘱，赶紧拧开放在床头的电解质水递过来。
“你中暑了，医生叫你多喝这个。”
郁北林就着顾晨风的手喝了几大口，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总算压下了恶心的感觉，连带着平复了一点身上的燥热。然后，郁北林就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自己□□的上半身……
“不是，你想什么呢，大夫说要我帮你脱了衣服散热，你别拿看流氓的眼神看我行不行。”顾晨风注意到郁北林夹杂着惊疑与恐惧的神色，赶紧解释原委。
“哦，谢……谢谢。”
郁北林披上外衣坐起来，表情不太自在，他不知道对面这个男生的脸为什么也这么红，他好像很爱脸红的样子。
顾晨风在郁北林床边枯坐了半个下午，出来训练又没带手机，聊天呢又和这个社交全靠“嗯啊是”语料库比Siri还匮乏的小机器人聊不起来，他无聊到开始默背初中必背古诗词，等他一直背到初三上，在医务室躺足三个小时喝掉四瓶电解质水的郁北林体温才终于恢复正常。当医生摆摆手告诉郁北林可以回去了的时候，两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一起归队吃了晚饭，老骆特意叮嘱郁北林回宿舍休息，顾同学失去了挡箭牌，只好遗憾重回训练场，在趁着教官转头的间隙“啪”地打死第四只在自己脸上吃自助的蚊子以后，他终于有些怀念下午在医务室背古诗词的惬意时光了。
晚训一直到八点半结束，顾晨风拖着快被蚊子嘬干的身体跟着队伍回宿舍，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味，郁北林抱着腿靠在床头一副深沉状，眼神凝望着虚空中的某个点发呆，好像根本看不见进来的同学，顾晨风想起他下午在医务室也是这样，一个人发呆发得饶有兴味，不知道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在背初中古诗。他已经换上了睡衣，头发湿漉漉的沾过水的样子，看来这小哑巴看着木讷，脑子倒是精得很，知道晚上洗澡要和一个年级的男生抢位置，刚才趁着人都没回来提前洗过了。
顾晨风走回自己的床位，经过郁北林身边时，男生像是突然惊醒，抬头看了他一眼，冲他笑了笑，一瞬间牵起又落下的嘴角让顾晨风以为自己眼花了，只好局促地回了一个微笑。
“你好些了嘛？”
“嗯。”
两个人的对话加起来很难超过十个字，顾晨风点点头，回头收拾床铺，一边的沈闲晃过来搭上顾晨风的肩：
“哎，你们俩挺熟嘛，昨天他还不理你呢，在医务室待了半个下午关系就这么好了？”
顾晨风讨厌别人的肢体接触，所以才夏天也习惯穿长袖衣服，他嫌弃地拨开沈闲汗涔涔的胳膊，
“不熟。”
想了两秒又补充道：
“和你也不熟。”
“……”
“嘴硬！走走走洗澡去。”
军训基地的男生浴室相当简陋，一间浴室八个喷头，没有隔间，没有挡板，大家坦坦荡荡、坦诚相见、袒胸露乳……在这种地方洗澡对顾晨风来说像是上刑，他惦记着赶紧回去恶补阿斯伯格综合征相关知识，抢了角落里一个喷头，闭着眼胡乱冲完。回宿舍时陈小阳他们聚在一起打扑克，招呼顾晨风一起，顾晨风摆摆手：
“我不会，睡了。”
众人面面相觑了几秒，不太能相信顾晨风的说辞，昨天新上任的学委林奕吐了吐舌头，小声吐槽：
“谁信他不会，不想和我们玩罢了。”
军训名义上自然是不许带手机的，但是教官也不会挨个人翻行李，顾晨风等到熄灯，查房的教官走后偷偷把藏在行李箱里的手机掏出来按了开机键。等了几秒，手机“嗡”地一震，亮起屏幕上跳出了几条微信未读消息
爸：怎么样儿子，集体生活还适应吗？
刘阿姨：小风，军训累不累，记得守基地的规矩，多和同学们交朋友。
顾晨风被这两条敷衍的关心逗得想笑，要是自己守规矩好像不太可能看到这两条消息吧。自从初一的时候自己亲妈去世不到半年顾浩明就领着这个大着肚子女人的回家让自己叫妈，顾晨风和这两个人的梁子就彻底结下了。
他不耐烦地把两条聊天框直接左划标为已读，下面还有两条新消息
JY（想当耽美编辑版）：怎么样姐妹，宿舍里有没有有帅哥。
JY（想当耽美编辑版）：和一群男人坦诚相对的感觉怎么样「坏笑」「勾引」
何佳芸算是顾晨风的朋友，因为除了她以外顾晨风实在想不出自己认识的人里面还有谁能和朋友这个词挂上钩。顾晨风初一初二都在南方读，初三才回津海，何佳芸是他的同桌，一个天天泡在耽美文网站上的腐女，自从无意间知道了顾晨风喜欢男生就开始和他姐妹相称，顾晨风有时候真的很想向她强调一下自己是1，不是她的姐妹。。。
他勾勾嘴角回复
晨风：帅哥倒是有，可惜是个小哑巴，看着比我还社恐。
他切出微信，点开浏览器，输入阿斯伯格综合征，网页加载了两秒，跳出了百科的页面，顾晨风慢慢往下翻，
“阿斯伯格综合征…属于孤独症谱系障碍或广泛…具有与孤独症同样的社会交往障碍，局限的兴趣和重复、刻板的活动方式。在分类上与孤独症同属于孤独症谱系障碍或广泛性发育障碍，但又不同于孤独症，与孤独症的区别在于此病没有明显的语言和智能障碍…临床上表现为人际交往困难、语言交流困难、行为模式刻板仪式化、兴趣爱好局限特殊等……”
顾晨风抬头看了看睡在过道对面的男生，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阿斯伯格综合征的内容来自百度百科
郁北林是轻度，症状虽然典型，但是没有那么严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