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
在昀面前我似乎是一个永远的傻瓜，再精心准备的战衣都禁不起他那洞悉一切的笑意。
说起来，与昀的相识还要源于那遥远的几乎快要被遗忘的初一下学期。那时候的我，刚刚从乡下来到那个小小的海滨城市，城里的一切对于在乡下出生成长的我，都是莫大的新奇与刺激。
我，穿着妈妈亲手缝制的碎花布的小衬衫，土黄色的市布长裤，站在穿着时尚洋装的班主任身后，使劲缩着穿着绣花土布鞋的脚，以为这样就可以藏起看到满屋笑得恣意笑得阳光的脸时心里突然泛起的那种卑微感。
对着同学们笑得慈爱甜蜜的美丽班主任突然侧头看向身后的我，尚待着笑意的嘴角忽然略微向一侧撇了撇，说，“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来，给大家自我介绍一下。”
我就这样被暴露在同学们面前，心跳得像擂鼓一样，极少脸红的我突然就感觉脸上烫的可以摊鸡蛋了，局促地搅着手指，挤出一个不比哭好看的笑意，干哑着嗓子说，“大家好，我叫方磊。方是方圆的方，磊就是三个石头的磊。”说完转过头紧张地向身旁酷似赵雅芝的班主任发出求助的眼神。
好在班主任满意地点点头，指着教室后面角落里的一个空座位说，“你先暂时坐在那里，下午班会会重新调换座位。”
我终于松下了胸口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沉默且快速地走到教室后面，把身侧大大的红书包塞进座位。抬头时突然发现一双笑得莫名的眼从侧前方望过来，刚刚松懈的身体蓦地再度紧张起来，脸上僵硬地竟然不能扯出任何一种笑意来。
一上午我低着头浑浑噩噩地捱到放学铃声响起，甚至没有勇气抬头迎接前排偶尔射过来的各色好奇、探询的目光。这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我生平第一次在这样陌生的环境对自己产生了动摇和惶恐。
铃声响的刹那，我甚至没有听清老师说出的那句“下课，大家路上小心！”，甚至忘记抓出座位里面安静躺着的红书包，甚至在同学们还没回过神时，我已经冲到了回家的路上，全然忘记妈妈嘱咐过“放学后去找同院住着的初二的姐姐一起回家”。
双脚将自行车踩得飞快，直到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我总算回到了已租住了一周的家。
妈妈见到我回来只惊讶地看了我一眼，“这么早？饭马上就好，先进屋看会儿电视吧。”
我放好自行车，钻进逼仄的小屋，坐在爸妈的大床上，打开电视，听着17寸的黑白盒子里面传出来刘宝瑞的声音，神思却飘了很远。
妈妈要是穿上班主任那样的洋装一定也会显得高贵典雅，低头看见脚上踩着的那双廉价的绣花布鞋，心里一阵委屈，冲到与外间只有半道墙隔断的内间，从小小单人床底下翻出那双只在体育课上穿着的白球鞋。
妈妈端着饭菜进来看了眼我脚上的白鞋，笑着说，“下午有体育课？”
我闷声应了下，出门帮妈妈摆好桌子，爸爸也推着自行车一边与大杂院里的其他住户招呼，一边进了院子。
这么多年了，我依然能够清晰记得爸爸略带些担忧的目光探询地看着我，“磊子，新班级怎么样？”
我努力笑了，“挺好的。”闷头吃饭。
那一天对于我来说是人生转折里面相当重要的一天，在那一天，我由乡下老师同学眼里的阳光飞扬的公主突然变成了城里角落里晦暗的灰姑娘。大概爸爸妈妈也从未想过环境突然的转换也会对象石头一样顽强倔强的我产生如此大的影响。然而我的新生活就这样在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开始了。
下午到了学校，上了楼，才发现自己到早了，每间教室都空荡荡的。我记得我的新教室在二层楼的中间位置。进了教室，找到最后面角落里的位置，我安静的坐下，有些茫然地支着头看着门外穿着各色簇新美丽衣装来去的同学，我想，我家里要是有钱就好了，爸爸一定也会给我买那些最漂亮的衣装。。。。。。还没等口水流下来，耳边一个粗哑的声音传来，“你怎么坐在这儿？”
我抬起头，身子被一个高高壮壮的黑色身影遮盖在一片阴影里，那是一个发育过快的男生，额头上长了密密麻麻一层的青春痘，脸上找不到一丝笑意，眼睛大大的闪烁着有些凌厉的光芒，嘴角有些泛青的汗毛间依稀可见细小的汗珠，声音却出奇的难听，让我想起早先家里养的那群大鹅。于是我很不应景的笑了，“我就坐这儿啊！”
他突然就泄了气似的，挠挠后脑，愣愣地看了我几眼，突然转身就出去了。
我困惑地看着他有些懊丧的背影，忍不住又抿起嘴，笑了。
眼前突然又是一黑，“方磊，你怎么坐这儿了？”
我回神才发现这是上午屡次回头看我笑得莫名的那个男生，“啊？”我有些疑惑地站起身，下意识地低头看，才发现座位里面哪有我那红艳艳的大书包。心里忽然就慌乱起来，有些无措地望向身前的男生。
他笑着摇摇头，伸手拉着我的胳膊向门外走去，嘴里说着，“傻丫头啊，你进错班了，这才是我们班呢，初一四班，记住了？”
我被他拉到座位上，看到座位里面安静躺着的红书包才终于恍过神，脸却终于又烧了起来，呐呐地说了声，“谢谢！”再不敢抬头看他脸上那灿烂的笑。
耳边却响起他那懒洋洋却带着些磁性的声音，“我叫王昀，是班长，你需要帮忙尽管跟我讲。”
我鼓起勇气抬起头，才发现他已经越过我回了座位，心里一空，懊恼地趴在桌子上。
一下午我的脑子里面回旋的都是他那动听的声音，“我叫王昀，是班长，你需要帮忙尽管跟我讲。”
我想，我是有点魔怔了，看着他的后脑勺，看着他宽厚的背影，看着他站起来喊起立，看着他跟同学交头接耳，我竟然象看到一部优秀的电视剧一样，不舍得移开自己的视线。我突然喜欢上了这个教室后面的座位。
开班会，他站在台前协助班主任调换座位，他低声与班主任说了些什么，班主任笑着点了点头。男生女生各自站了一队，我缩在队伍后面，突然被他一把拉了出来，“方磊，你这么矮的个子，还不往前站！”说着把我塞到队伍中间靠前的位置，又打量了下，才得意的点点头。
排着队一对一对的男生女生进了教室，我坐在第三排，同桌是个木讷的男生崔大伟。王昀本来坐在倒数第二桌，又被班主任调到我斜后方的位置，与英语课代表申静雪一桌。我看到换座位以后他微微皱了皱眉，对着原来的同桌严蕊歉意地笑了笑，才提着硕大的双肩背坐到新座位上。
后来我才知道由于这所中学是这个小小地级市排名第二的中学，排名第一的中学管理严格，只招收成绩和各方面能力超优越的学生；而我们学校则成为成绩稍微差了那么一点，或者是成绩并不好但家庭条件优越或背景优渥的学生的首选。而我们班则由于班主任是历年学校的优秀班主任，班级里面一半以上的学生都是家庭条件优秀或者背景优渥的孩子。我之所以能转到这所学校仅仅是因为爸爸被聘请到该学校同系统的小学，我作为那个被解决的困难塞到了这个学校这个班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