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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一起晒月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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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您怎么没提前说一声就来了……”
“你不是说这个周末在忙吗，我就想直接过来看看你。”
苏景明看到苏斌手里提着不少东西。
“他是谁。”苏斌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严肃。
苏景明看了看愣住的阿乌，又看了看堵在自家门前的父亲，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知所措：“他是我……”
“你那个女朋友呢？”不等苏景明开口，苏斌又继续问道。
“我、我没有女朋友，一直以来跟我交往的……都是他。”苏景明微微皱眉，但仍然咬咬牙说出了这句话，“他叫阿乌，是我男朋友，我们现在住在一起。”
原本想自己先去找父亲坦白，然后再带阿乌去跟父亲见面的，没想到今天直接被捉了现形，他只能硬着头皮承认了。
不过父亲是个颇为传统的保守派，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直接投送一枚重磅炸弹，想也知道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什么男朋友，胡言乱语！”苏斌眉宇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否决，“你过年在家的时候，每天都盯着手机聊天的那个——”
“也是他。”
气氛一下降到冰点，阿乌的眼神在父子俩之间来回游走，直觉告诉他现在的情况有些糟糕。
“叔叔你好，我叫阿乌。”他微微颌首，小心翼翼地向苏斌打了招呼，却没得到对方的回应。
这难解的气氛从门外一直持续到家里，苏景明打开门，把苏斌让进客厅，让他在沙发上落座，然后给他倒了杯水。
“你们俩在一起多久了。”这是苏斌进屋后说的第一句话。
“……快两个月了。”
苏斌的眉头皱得更深，他近距离地观察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阿乌，这孩子长得秀气又好看，回想起来，确实就是自己那晚在这屋里瞥见一眼的那个孩子。
只不过他当时没想到这居然是个男的。
“你现在在上学？”他问阿乌。
小狐狸微微摇头。
“看你年纪挺小的，不上学的话，现在在做什么。”
“我在做模特和演员。”阿乌轻声回答，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次觉得面对一个人类很有压力。
“年轻人还是应该多上学读书，否则容易走歪路。”
“爸！”苏景明不满地叫了一声，“你别说这样的话。”
苏斌抬眸看了一眼苏景明：“我说的不对吗，年纪轻轻不学好，现在这样像什么样子！先说好了，你跟他在一起，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也没办法了，反正我就是喜欢他，就是要跟他在一起。”
反正也说开了，苏景明心里反倒没了什么负担，语气都变得强硬起来。
“糊涂！学校里有那么多女孩你不去喜欢，偏偏要喜欢一个男的？你跟他在一起能有未来吗，你告诉我，你们能结婚吗，能有孩子吗？”
苏景明的眼神冷了下来：“我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行，结婚无非是个仪式，我也不在乎这种东西。至于孩子……您觉得我有要孩子的必要吗？”
他顿了顿，声音仿佛失去了感情：“我妈已经那样走了，或许下一个就是我，所以……我为什么要有孩子呢？能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生活，这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听完这话，苏斌的表情也蒙上了一层冷霜，父子两个像是心知肚明，默契般地谁也没有再开口。
阿乌被这气氛搞得有点不自在，伸手把水杯往苏斌面前又推了推：“叔叔你别生气，喝点水吧。”
苏斌看了看阿乌，眼神复杂，端起杯子浅浅饮下一口。
“叔叔，我对苏——我对景明是认真的，我知道你不习惯看男生和男生在一起，但是现在社会已经很开放了，景明的朋友们知道我们的关系之后，都是很支持的。”
他想起之前宁宇跟他说过的话，于是这样解释。
“虽然我读书不多，但是做模特和演员也可以赚到不少钱，我、我可以养他的！而且我真的很喜欢景明，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他好的，我发誓！”
苏斌没有回应他，放下手中的水杯，起身对苏景明说：“你自己做的选择，好自为之，别走你妈妈的老路。”
“我知道。”
苏斌叹了口气，离开了。
阿乌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从心底有过的失落感。
他只是个小狐狸，从小在山里长大，勤勤恳恳修行、简简单单活着，遇见的最大困难就是讨封失败变成了妖怪，经历过最难过的心情就是以为苏景明不喜欢他。
可是现在，他好像遇到了没办法用努力就能解决的难题。
苏景明的爸爸不接受他。
虽然作为狐狸，他可以说，不接受就不接受嘛，反正自己也不是和苏景明的爸爸一起生活。
但他迟早要变成人，是人就要适应人类社会的规则。
要考虑周围人的感受。
他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为难嘛。
“我再去和叔叔聊聊，好好和他说清楚我们的关系。”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就要往外追，然后被苏景明一把扯回自己身边。
“你去聊什么啊，这是我们俩的事情，他刚才说的话是冲我不是冲你，你别往心里去。”
“可是他不同意我们俩在一起。”
“嗯……我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所以才一直不敢正面告诉他，谁能想到今天这么倒霉被抓现形了。”
苏景明低声抱怨，但在看到阿乌那张愁云密布的小脸时，又无奈地弯起嘴角：“不过没关系，他不喜欢你，但是我喜欢你啊。”
说着低头在阿乌唇间轻轻啄了一下，似乎是想让他安心。
但小狐妖并未买账：“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再多嘴就别吃饭了。”
苏景明看似毫不在意、一身轻松，捋起袖子提着从超市里买的食材就走进了厨房。
阿乌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眉，总觉得这家伙明明就是很在意他爸爸的想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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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楼顶是一片平台，阿乌在晚上经常偷偷溜出家门，坐在楼顶晒月亮。
今晚是满月，最适合吞吐拜月的时间。
但今天的小狐狸没什么拜月的心情，他之所以跑到天台上来，主要是因为睡不着。
狐狸原本不会失眠的，这是人类独有的烦恼。
但他失眠得相当彻底。
沐浴着清澈的月光，仿佛回到简单的山林生活，初春夜晚的风凉凉的却很柔和，吹拂在脸颊上有一种让人平静的力量。
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你怎么也在这里？”
阿乌循着声音转头，看到苏景明走过来坐到他旁边的石台阶上。
小狐狸眨眨眼睛，表情有些惊讶：“你怎么也到天台上来了？”
“我睡不着，本来想去你房间里找你的，但是没找到，所以到天台来走走。”
阿乌两手托腮，手肘撑在膝盖上：“我也睡不着。”
“看来失眠也会传染。”苏景明也学他的样子，但只是单手撑着下巴，这样就可以歪着脑袋看着对方。
小狐狸与他对视着：“苏景明，你现在的状态，和你在家的那段时间有点像。”
“怎么说？”苏景明微微挑眉。
“我觉得你……好像有点丧。自从叔叔第一次来家里，一直到今天，我都有这种感觉。”阿乌缓缓道，“你每次抱我都很用力，就好像怕我跑了似的。”
苏景明的眼中划过一丝意外，他以为这本质单纯的小家伙是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
“还有你今天和叔叔说的那些话，我也有点在意。苏景明，我之前问过你，但是你没有好好回答过……你妈妈是怎么去世的啊？”
苏景明微微一怔，直起身子目视前方，不去看他。
“……说了你也不懂。”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懂不懂！”看到苏景明这态度，阿乌对这件事的好奇程度更高了，“你不是说想一直跟我在一起吗，那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跟我说的吗？”
苏景明闻言，轻浮地一笑：“你不是也有事情不能告诉我吗？”
“我——”
小狐妖没话说了，瘪瘪嘴躲过他的视线。
两人心照不宣地沉默了一会儿。
直到苏景明淡淡开口：“我不是不能告诉你，我是不喜欢提起那个。”
阿乌没回话，他觉得这一次苏景明应该会告诉他了。
“我妈是自杀的。”苏景明平静地说，“我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天放学回到家里，发现她吞了一整瓶安眠药，这那么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人已经没气了。”
自杀……？
是自己杀自己的意思吗？
小狐狸果然不能理解，但心里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为什么……你之前不是说她是生病去世的吗？”
“是生病了啊，抑郁症。”苏景明看了阿乌一眼，小家伙脸上是他意料之中的困惑。
“抑郁症是什么意思……”
“是一种长时间的、持续性的心情低落，得病的人会丧失快乐的感觉，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会失去快乐，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阿乌渐渐回忆起自己独自修行的时光。
生命是漫长又空洞无味的，孤独感一直包裹着他。
他不知道快乐为何物，只为了生存而生存。
如果不是修炼成人的念头一直支撑着他，恐怕他自己也很难坚持下去吧。
“其实早就有征兆的。她是美术老师，以前最喜欢画画，喜欢去看画展，但后来却连画笔都不愿意拿起来了，做什么都没精神，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连笑容都没有了。”
苏景明好像陷入回忆里了。
“可惜我们都没发现，最后让她自己钻了牛角尖。”
阿乌拉住苏景明的手，夜晚有些冷，他想把温度分一些给对方。
“最可怕的是，明明我爸对她很好，我小时候也挺乖的，家里一切安好，什么糟心事都没有，但她自己就是想不开。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有种抑郁症是遗传的，跟周围环境的关系不大，病人自己也控制不了，这种病就是会让人一步步自己走向死亡。”
苏景明看着与他五指相扣的阿乌的手。
“更好笑的是，我身体里也有她的遗传基因，所以说不定哪天我就突然想不开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苏景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的腔调。
“不过呢，自从我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就努力在调整自己的心态了——努力让自己对更多的事情感兴趣，努力让自己活得简单随意一些，努力让自己……别走我妈的老路。”他说。
“但是，一看到跟她有关的事情，不管是看到我爸还是看到我家里的场景，我都很难控制自己不去多想，所以后来我就干脆从家里出来了，到很远的地方上学、生活，这样能活得轻松一点。”
阿乌第一次听苏景明说这些话，他一直以为这家伙是个相当豁达的人。
没想到他心里藏着这样的秘密。
“你不要自杀，我不想你死。”阿乌抓着他的手握紧，“如果你控制不了自己的话，那我会时时刻刻看好你的。”
苏景明听到他的话忍不住笑了笑：“安啦，我只是说有遗传的可能，又没说我肯定会像我妈一样。更何况对我来说，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存在，只要你在我身边，每一天都特别值得期待。我活都活不够呢，怎么舍得死。”
苏景明说情话有种直白又浪漫的情调，听得阿乌耳尖发热。
“我当然会一直在你身边。”小狐狸喃喃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苏景明像是终于吃下一颗定心丸，说了声“好”。
他最怕的就是突然离开。
像自己母亲那样。
抓都抓不住，没有任何挽回余地的离开。
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这小家伙紧紧抓在手里，绝对不能让他离开自己。
阿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苏景明，你想你妈妈吗？”
“偶尔会想……我前几天还梦到她了。”
“你相信人是有灵魂的吗？”阿乌说，“其实你妈妈也没有离开你，她只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陪伴你而已。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让她来见你。”
苏景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这一本正经“说大话”的小家伙：“怎么见，难不成你会招魂？”
“我会哦。”
“省省吧你。”他伸手在阿乌脑壳上一敲，下一刻却被阿乌捧住了脸。
“你眼睛看着我。”
小狐妖与他四目相对，眼底泛起幽绿色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