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替乐复灵 ...
-
非年的音魂「光追长枪」不论在近战还是远攻中都具有优势，“光追”便意味着锁定，若不是临末时月璃窜上高空脱离了光追的范围，输赢或许就要变个结果了。
反观月璃的音魂「月光」，听起来便没什么杀伤力，他给自己的定位也是“守护”而非“圣战”，现有的三个音技中就只有「晶化」勉强能打。
炼金系音纹阵「晶化」，标准五重五转嵌套音改，中高阶炼金秘术。
它本来是个中规中矩的可供篡于音谱上复刻为音技的音纹阵，但坏就坏在由祭琴氏族收录在勋守阁里的那本音谱是被前人修改过的，具有更本质化的炼金能力，这组嵌套音纹也异化为了二重五转音纹阵——也就是说它有两种阵面，却需要五种不同的轨道来运行。
这就是祭十一提出异议的原因了，就像不能把五个盘子放进只能装载两个盘子的箱子里一样，也没人能把五转的阵法塞进二转的轨道里。
可惜，五年前的诸位尊长不知道它的特殊，将其当成了普通的二转音技逼迫月璃将其复刻到右前臂上，差点害得他身殒魂销。那时是埃厄特听到了信徒虔诚而绝望的祈愿动用神力篡改阵法，这才把月璃从冥猫的爪下拽回常世。
唯一的好消息应当是「晶化」使月璃获益匪浅。两轮改造致使的进化之下，其威能不仅仅能作用于有实体之物，甚至虚幻不可捉摸的「光」也能炼化。
配合上「莹莹月华」，月璃即使在终幕之墓中也尚有守护或者作战的能力，而他手执的光刃正是其中一种表现形式。
这个规律对于顶顶有名的因果律类音魂「创造」、「时光」和「毁灭」等同样适用。
在祂们晋入星七阶、拥有各自的音域镇物（对应的分别为「创世椽笔」、「时光契约」、「灾厄芜枝」）之前，同阶的圣战系音术师可以一个挑他们三个；相对地，当祂们各自拥有镇物之后，同种阶别的音术师即便配成一个完整的七人术成团也奈何不了祂们中任何一个了。
以黧霜的「毁灭」为例，从她的苦芜枝落到并扎根于地表那一刻起，以它为中心开始，一切音域范围内的生命、能量、物质统统都会被侵蚀崩解，没有什么扛得住「毁灭」带来的因果。
原先非年和枫白两个人想把月璃送回其家中稍作休养，然而他们只见后者腰间的昙花水露纹弦月玉佩亮起些微光，月璃就匆匆与两人道别消失在了空气中。
隐隐意识到自己被抛弃了的非年挠挠头发嘀咕一声：“……真绝情啊。走得一点不带犹豫的。”
枫白的修为比非年高上一阶，他能略微察觉到空间力场的细小波动，此时也抱个胳膊一撇嘴道：“嘁，空陵玉在他手里还真是物尽其用。哦对了，你看那边跑过来的姑娘是非念不？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她第四次扑空了吧？”
非年一把捂住脸一幅不愿去面对的样子，沉痛地道：“不，第五次了，还有一次你没在。”
“哎，哥，枫白哥，你们都在啊！”小姑娘站在他们中间，目光却向四周扫了好几圈，没看到想见的人才把眼神放到自己亲哥身上。
“月——令使大人没跟你们一起嘛？”她不信邪地又看了两眼，确认月璃真的不在后肉眼可见地蔫儿了下来，
“不是吧，又让他跑了？这都第几次了呜呜……”
非年顶着满头的黑线赏给非念一个爆栗，“别再惦记看他了，人家贵为神使忙得很，没空陪我们闲聊。这次对技赛他也是看在妈妈是族里四长老的面子上才答应跟我对打一场的，我们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小姑娘又委屈又不甘心地扯着柔灯纱制成的湖蓝裙摆，迫于兄长的严肃干巴巴地“哦”了一声，语气里难掩失望。
“话倒也不能这么说。咱觉着小月璃还是把我们当朋友看的，不然他要是不愿意来族长也请不动他不是？”
枫白含笑劝着心思单纯的女孩，不料非念的注意力似乎全放在了“朋友”这个字眼上，兴奋地跟两人叽叽喳喳地又聊了一阵。
末了她鼓着嘴抱怨道： “可恶，妈妈为什么不安排我来跟他打？”
“以小姐的修为对上令使大人，这未免有欺负人的意思了哦。”
一个比非念年龄稍大些的少女闲步从旁走出，对各位祭琴氏族的子嗣见礼后自然而然地加入了他们的对话。
这位少女是单脉唐家的二小姐唐華，音魂是罕见的变异性「光明龙莲」，光与火的双源音魂，被家里人借着亲戚关系送到他们族里学习，以盼未来能考入北原星域雾兰岛上的圣希学院。
祭非念的的音魂是「光追箭」，修为比她哥还要高上两星，足有四阶五星，这样的进步放在天才一抓一把的起源氏族里也是优异的速度；相比之下月璃的三阶七星就有点寒碜了，以他如今的能力和非念对阵是断然打不过的。
非念和唐華的关系十分要好，一见面她就喊着”花姐姐！”一头扎到了唐華跟前。
“我可不想被人当成在欺负人。但是禾先生不是早就断言月璃——反正没人就先这么叫吧——是怎么怎么难得的天才了？能让他这么夸的人上下三届族生里都没出过，为什么他的修炼速度却是我们里面最慢的？就凭他是虚念音魂我们都是实灵？”
唐華摸着她的小脑袋若有所思道：“是啊，就因为这个。你忘了禾先生讲过的课啦？拥有虚念音魂的人修炼的速度一开始都不快，放在你们这种天才堆里就更显慢了。呵呵，枫白哥不就是现成的例子么。随着他们不断地成长、晋阶，从替乐复灵后开始提升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都追不上大人了。”
枫白的音魂也属于虚念类，与大约五百年前的一位月神令使相同，是「月光傀」。
“替乐复灵？哦哦，你说的是越三晋四吧，你不说我都忘了这叫法了。这就是说……”
非念一拍脑门，一双灵动的眼睛“不怀好意”地转了转：
“在他把我彻底超过去之前，我们还有机会打一场的，对不对？”
非年把眼睛一翻准备装死：“唉，你啊……我命休矣！”说着就作势往枫白身上倒，但是后者一侧身坏笑着躲了过去，让非年结结实实地掉在了地上；唐華在一旁咯咯直笑，推看非念去扶她哥起来；而非念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扶眼冒金星的哥哥，嘴里却还念叨着：
“等等，你们都笑什么？……我说的哪里不对？”
非年哀嚎：“哪里都不对吧？!”
「阿利艾尔·第二层·炼金地台」
“还没准备好？”
埃厄特平指煞弦，感知力探向身旁同样按停了琴键的月璃。
月璃僵直着上半身，抿唇缓慢地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该奏篆什么样的音纹。说严重些，我看不明白我的未来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他偷偷瞄了眼白衣端坐的神明，想从祂被「禁目」遮盖下的半张脸上看出些祂内心的想法。
埃厄特把他用空陵玉召回去正是为了他替乐复灵的事情——“越三晋四，替乐复灵”源自不知何时流传开的晋阶口诀，指的是音术师从日之段跨入月之段后再新镂刻的音技前缀就会从乐音变成灵音，这是他们实力飞跃的第一个重要节点。
这首口诀还有另三句：“出六晋七，镇技令域（一说替灵成天）；越七踏八，音技乱象；离八晋九，神星祝酒。”
分别指代的是拥有音域镇物获得音域（或者音技前缀由灵音变为天音）、晋阶第八阶时会出现音技不受控制的状况和晋入第九阶时有机会获得神灵命星的赐福进而得到“神音”的前缀。
月璃现在三阶七星的修为只是表象，他在约莫半月前彻底领略了如光轻灵的能力后就摸到了四阶的门槛。
在阿利艾尔之中，月之魔神的身边，他不怎么需要担心晋阶所需的音灵的总量，尼塔提斯手握的「调和」的权柄可以轻易帮他完成逸散灵到自体灵的转化；
更别提埃厄特和月璃同源还有月神印连接，祂自己就是最完美的“充电宝”。因咒缚无法调动的神力月璃可以全权支配——只要他的识海和身体能承受得住。
然而晋阶的另一个要素就是音纹阵的镂刻，即音技的确定、音谱的编纂。现在他就卡在了制谱的第一步「奏篆音纹」。
音纹是构成音纹阵面的最小单位，像是一首乐曲里的音符，那么阵面就是谱面，有几重就有几种不同的谱面，而几转则是共有几页谱子，最终表现出的音技就是这组音谱能演奏出的音乐的效果。
“未来？”埃厄特站起身走到月璃身边，纤指“叮”地敲响名为「拉比斯·普勒罗密」的专门用来奏篆音纹的百十八键琴上的一枚高音键，一道蕴含着少许光源音灵的玄妙音纹就跳动着出现在了琴键的正上方。
看起来埃厄特不像祭琴族里的尊长，会因为月璃出现茫然彷徨的杂乱心境就对他加以重斥苛责，而是给予其包容理解和悉心的疏导：
“你选择的命运是‘守护’，你的未来也会与之息息相关。至于它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祂叮叮咚咚又按下一串音符，由音纹拼凑而成的符号正是古千岛神语里“命运”与“未来“的意思。
“来和我打一场吧。或许，你能从中领悟到一些东西。”
「拉比斯·普勒罗密」是千岛传说中创世琴的其中一种——不是千岛的创世者「黎」、而是古神启之地的父神「宙法」所执掌的谱世的圣琴。
“拉比斯”是古神启秘语里的“世界”，“普勒罗密”则是父神认为母神应有的名字，意为“万物之母”。
除了普勒罗密外，创世琴还有另外四种：「拉比斯·汨梵罗科」、「拉比斯·欧洛罗尼」、「拉比斯·菈代罗丹」和「拉比斯·科珐罗纳」。
五种创世琴分别对应了五种制式：键琴、指弦琴、弓弦琴、管腔器和打击器。
「宙法」将创世圣琴的秘密交给了祂的四子保管，由此诞生了如今的四大至高神：第一子「创造」，名曰「黎」；第二子「毁灭」名曰「黧」；第三子「生命」，名曰「希」；第四子「时光」，名曰「契」。
琴上拥有创世伟力的一百一十八枚琴键中的一百一十七枚分别赐予远古二十四神魔大族的一百一十七条分支，使祂们拥有了孕育原初神灵的能力；
而最后一枚、最重要的一枚琴键则被「宙法」炼化为将元初之息转化成音灵神力的法则，供给神启之地所有生灵共同享用。
——摘录于《神启纪元·第一卷·序言·创世》
这会儿月璃的精神有点恍惚，他刚在埃厄特的建议兼胁迫下站到了祂的对面，而且眼睁睁地看看祂从贴着心口的位置取下一枚小镰刀状的软晶片，注入神力后它幻化为了一柄足有一个半人高的弯月巨镰。
这柄弯镰像极了蓝星神话中死神之镰的制式，只不过它通体银蓝，其上镶嵌脂润的骨玉和清明透亮的九月晶，深雕了绽昙滴露的神纹，刀刃和刀柄的连接处还有一对竖起的与拂翼很像的嵌丝白金翼片栩栩如生地绕在接点上。
不过它有一点很特殊，它的刀刃并非单面刃而是双面，内外刃在月光的银辉下一晃便会散发出幽幽寒光。
月璃盯看那森然寒芒“咕咚”咽了咽口水，开始认真地思考起了在这对双面刃下的生还几率。
他听见埃厄特如是说：“这柄长镰唤作'咏叹'，是千年前故友的赠礼。……可惜，祂没能躲对那场创世的劫难，已经在虚空风暴中化作了虚无。”
浓重宛如实质般的悲伤蔓延而出，压得月璃喘不上气，好在它只存在了一瞬便消失无踪。
祂还在温温柔柔地笑，右手却握住“咏叹”将其优雅高举，活动筋骨似的翻了翻手腕，
“我会手下留情的。你要尽力应对我的攻势，但重点在感悟不在输赢。我们都选择了'守护'作为命途，那么，阿璃，”
祂向“咏叹”中注入音灵，银蓝长镰上九道音纹中的七道顿时被点亮唤醒。
“什么是真正的守护？”
只眨眼的一瞬，月璃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那刀刃便寒芒一闪停在了他面前十寸的位置，喷薄而出的凛冽寒意令得他身上的音灵流速自发提到了最大。
“好快！”
等他发动如光轻灵再次拉开距离时，埃厄特却不给他喘息的时间又是一步追上，“是你太慢了。反应速度不够，身法再快有什么意义？凝神，放在生死战场上你已经死了两次。”
第三次，少年狼狈地险险躲过刀锋，但发尾还是被刃光削掉了一缕，要是他的速度再慢上一线，被割开的就会是脖颈的皮肤。
然而埃厄特的攻势不见减弱，月璃倒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三阶的修为而已，自体音灵的储量本就不多。
可临时转化还行不通，阿利艾尔里浓郁的光源音灵现在完全不理会他而漩涡式地涌向埃厄特，就连他释放了莹莹月华后逸出的微弱月光都会被祂牵引离体：在真正的月之魔神面前，即使月璃对光源的亲和力再强又怎么能比得过祂？
第四次，少年躲闪不及腰际被刀气划开一道长长的血口。
第五次，埃厄特变满弓似的弯月刀气为数道小小的圆弧，降低了单道弧光的杀伤力，但因其数量的增多它们变得更难以躲闪。
月确的身上出现了更多细小的血痕，一身由龙陵最好的缝灵师定做的轻装也渐渐看不出了原先的样式。
第六次，埃厄特送给他的防御型音纹阵盘——挂在空陵玉佩下的水晶坠子，替他挡掉了一道完整的刀气后碎了一地。
这种阵法只有在佩戴者受到致命攻击时才会自行激话，而且只有一次使用寿命，它的激发只为月璃争到了供喘息的片刻。
第七刀，继续负伤。
第八刀。
……
第十一刀，自体音灵彻底耗尽。埃厄特发出十一轮攻击的时间看似很长，实际只有短短不到一百秒，平均十秒左右一刀。月璃再没力气和力量跑动一步，“扑通”一下跪倒在冰凉的地砖上，紧缩的瞳孔里银月似的映影不断扩大……
“呼——”埃厄特出现在月璃的身后，轻吹一口气驱散了自己先前的攻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