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世界建设中》黑猫博士

97、第二场游戏（六十六）

　　“……”

　　话音落下，许久无人接话。猫头鹰仍然注视着她：只是眼珠一动不动，似乎在思考什么。乍一看甚至有些恐怖。

　　见此，场中其他怪谈也不敢发表意见。只有几个胆大的悄悄用眼神交流：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说完新的“证词”后，竟然又卷入一家商店。情况反而比之前更复杂了。
　　——猫头鹰先生会觉得麻烦吗？这件事到底会怎么解决？

　　等待着结果出炉，看客们不自觉屏息凝神。偷偷用余光观察猫头鹰的神态，试图捕捉到什么大料，然后私下向报纸投稿。

　　终于。在其他怪谈的期待里，猫头鹰缓缓开口：“秘瞳，你看到她所说的了吗？”

　　“……”

　　那只连接着彩线的眼球仍然待在阿修罗头上。突然被提起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瞳孔中的焦点缓缓移动，定格到何艳妮身上。安静了一会，睫毛忽然根根疏散开，似乎是在竭力模仿一个笑容：“……很遗憾，我没有看到何小姐口中的全程。但就我看到的那一部分而言，这种解释并无问题。”

　　被那只眼球凝视着，而且第一次叫出名字。明明是在赞同自己，不知为何，何艳妮的内心却并不轻松。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在那层笑意的伪装下，似乎隐藏了一些更加隐蔽、也更加刻毒的东西。一旦被揭破，就要肿胀流脓。

　　于是，她也选择垂下视线，一言不发。两位当事人都陷入沉默后，猫头鹰再次开口：“本人明白了。那接下来，就由本人来宣布最终的量刑。”

　　没有深入追究秘瞳的避重就轻。在其他怪谈还没反应过来时，猫头鹰就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阿修罗、秘瞳，将这位人类小姐和几位相关人员一同带往管制所，辅助查案。
　　既然已有明确的线索，就在活动期内查明此事，给出一个合理的答复。”

　　“是。”

　　阿修罗立刻应声。猫头鹰点了点头，回身看了一眼电影院的招牌：“至于这家店铺，暂时查封。店长梦魇，取消参赛资格。所有销售额充公，查清前暂不进一步处理。”

　　“——这不公平！”

　　激动的叫嚷声响起，把听得正认真的怪谈们吓了一跳。
　　纷纷转头看去，才发现竟然来自地上的梦魇：刚刚被剥夺四肢后，它已经瘫在地上、形如烂泥。此时却恢复了生龙活虎。中气十足地喊出声后，拼命向前爬动。
　　在所有怪谈的注视中，连接在肥胖身体上的断肢向外打转，像是旱地划桨的船。半晌仍然宣告失败，只能睁着眼绝望倒地。

　　见此，猫头鹰的眼中也不禁浮现出一丝稀奇：“……您在做什么呢？”

　　“我不接受这个结果！你之前明明暗示过我交保护费就行，现在却全数没收！！难道是把我当成肉猪——？！”

　　话只说到一半，就再次变成惨叫。围观群众骇然地看见：灰焰再度盘旋而起，火势比之前还要夸张。
　　不一会儿，那摊不成原形的东西就只能逸出几声轻哼。声音已经极度虚弱，身体连基本的抽搐都做不到。

　　“……”

　　在一众敬畏的眼神中，猫头鹰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单膝着地蹲下，注视着彻底陷入昏迷的梦魇。似乎在观察什么。
　　余威仍在，四周一片死寂，没有怪谈敢乱动。只有副手乌鸦：已经不知何时消失，去追寻那本书的踪迹了。

　　这种安静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猫头鹰伸出手，把梦魇落在地上的爪子抬起来。纤长的手指轻轻握住腕部，似乎没有用力，只是一拽。下一刻，失去意识的小兽已经落入怀中，被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站了起来。

　　“大人，您这是……”

　　这时，旁观已久的道童终于按捺不住，声音中浮现出几分真实的错愕，想要上前一步。被猫头鹰以眼神阻止。

　　“你们按照安排行事就好。本人只是发现了一些事，现在需要把梦魇带走，然后……”祂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一个用词。再次开口时，声调有几分奇异，“交给【管理员】。”

　　“？！”
　　“！？？”

　　在这句话落下后，场面有一瞬间陷入了极致的安静。结束愕然后，许多视线纷纷向猫头鹰怀中、已然昏迷的梦魇投来。
　　震惊、不解、暗喜、错愕……情绪不一而足。最后谁也没有出声，全都继续保持沉默。

　　在群体性的静谧里，猫头鹰缓缓拧动脖子。“咯吱吱。”直到对上那张目眦欲裂的面孔。
　　——是何艳妮。在听到处理结果后，她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嘴唇边渗出丝丝鲜血。只是在这个场景下，无法吸引到其他怪谈的注意。

　　“小姐，本人还以为您很聪明呢。”安静地对视了一会，猫头鹰的脸颊动了动，忽然笑了。
　　那并不是安慰，抑或嘲讽。只是单纯在陈述一个事实，“您的销售额会归零处理。很可惜，但这种意外也是常有的。”

　　“……”

　　表情难看的女人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抿着唇，闷不吭声地咬到牙齿作响。
　　——在猫头鹰和她说话前，她就已经将那“几乎和梦魇同时喊出的句子”咽了下去。话语落回肚子里，磨成带血的结石。

　　视线在猫头鹰身上定格许久，缓缓下滑。最后，她还是一卡一卡，形如机器人般转过身，跟在阿修罗背后离开了。

　　麻木离去的瞬间：一双不知何时看到的、鎏金色的眼睛忽然浮现在脑中。让她的身体晃了晃，不得不伸手扶住太阳穴，感到头痛欲裂。

　　‘管理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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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魇陷入了一个梦境。

　　这是很稀奇的：对于怪谈而言，能力既是天赋，也是束缚。作为能掌握他人梦境的代价，从诞生的一刻起，梦魇就无法独立做梦。
　　这是诞生日起就铭刻在心、如同铁律一般的规则。它从没有产生过怀疑。

　　可眼下，一件矛盾的事发生了：就在彻底失去意识的一刻，它好像忽然以某种离奇的形式，窥见了自己的梦境。

　　‘难道我的能力是与意识连接的。在完全无法掌控身体后，就自然而然能够做梦了吗？’

　　甚至来不及这样想。灰白的火焰裹挟着意识离开，梦魇头一歪，陷入绝对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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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黯淡。

　　寂静。

　　没有任何光亮，连声音也没有。像处在膨胀的奇点四周。身体仿佛在漂浮，一切痛觉、甚至感官都完全消失。沉浮在虚无里，连“自我存在”的概念也要被遗弃。

　　许久。慢慢地。伴随着整个小型宇宙的诞生，失去的知觉重新复苏。它忽然模糊地“看到”了外界发生的景象，看见自己正被猫头鹰抱在怀里，穿梭在浓白的雾气里行走。

　　视线明灭不定，如同透过一面从未擦拭过的、镶嵌在有轨电车上的玻璃。它感受到风声，情不自禁向下看去：那里有一座铁索横亘、在万丈深渊上方凭空支起的白色大桥。在浓雾里若隐若现。

　　——它们不在桥上。

　　它们行走在天空。

　　每一步，都层层推开无形的雾气。耳畔，猫头鹰西装上金属质地的纽扣不时轻撞，叮叮当当，像首远远飘散的风铃曲。
　　它在渐渐接近的天幕前失去知觉，直到再度醒来时，看见了那扇【门】。

　　那是伟大的。
　　光辉灿烂的。
　　■真实存在的。

　　仿佛受到某种感召。它的精神在极致的陶醉和感动中向前飘去，脱离躯体，脱离猫头鹰身边。伸出手，想要触碰到■色的门把。它看见大门的纹路，雕刻着■■和■■。面对那至高的■■存在，■■■■■■■■■■■——它将以虔信和泪水祷告，在雾气中五体投地膜拜，直到化作烟雾本身。

　　但那是未被叩开、也永远不可能被叩开的，藏在■■里的门。祂笼罩在头顶日复一日俯视着世界的全部运转而现在看着它。

　　门在呼唤：“■■&*#￥■■■@##■■■”

　　但那同样是不可理解、不可耳闻的音节。
　　在听到的一刻，梦魇飘在体外的精神迅速崩溃，如同春日融化的雪。很快就在“门”的注视中，陷入了甜蜜的眩晕。

　　而在维系清醒梦的最后一丝意识消散，世界重归黑暗的一刻。梦魇闭上眼的瞬间，另一样东西终于能从【梦魇的梦境】里缓缓醒来。

　　……

　　……

　　下方，怪谈世界里。商业街。

　　在同一时刻，许多临时工们忽然若有所感：不约而同地低头看向手环。动作堪称整齐划一。

　　手腕上：黑色手环正快速滚动着一行行乱码，像突然遭受了病毒攻击。让玩家们不由担心起来，悄悄物色起隐蔽的角落，试图测试一下道具是否还能正常取出。但就在进行尝试前，那刷屏般的乱码忽然停下了。

　　下一秒，“叮”的一声。各处的玩家忽然听到同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是平板无波的机械音，听上去却莫名有种喜气洋洋的感觉。

　　【恭喜各位玩家，登录凭证已完成第一次升级。测试版论坛即日起上线！还有更多新功能等你解锁。想体验的话，就赶快打开商城购买凭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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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芜湖，就剩不到一章啦！
话说，作者确实很喜欢泡泡。但本文和祂没太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