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世界建设中》黑猫博士

111、被消音的话

　　“……这份规则确实具有效力。”

　　从胸前的口袋抽出羽毛笔，景茗曲起手指抵住破损的纸面，仔细感知。确认扭蛋机上的规则不是乱写的之后，不禁喃喃自语起来。表情闪过一丝疑惑。

　　“为什么它本身会自带规则？”

　　听到上司的自言自语，一侧的找不到忽然开口补充道：“可能只有以这种方式，才能把它收容起来。”

　　“收容？”

　　找不到继续解释：“创造器的机制……可能更类似于捕捉。您得到的道具，大多来自■■■■。”

　　“你说什么？”

　　话语说到一半，忽然出现了一处古怪的消音。起初是短促的“滴——”，后续的内容随之模糊不清。
　　怔了怔，景茗转回头看向找不到。目光中：男人的表情也有些愣神，像是没有反应过来。迟疑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垂下头不发一言，睫毛在眼底撒下一片阴影。

　　‘是办事处出手消音吗？为了掩盖这个信息？为什么？’

　　内心浮现出种种猜测，景茗不自觉眯了眯眼，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办事处仍然存在许多秘密。

　　现在，既然办事处不希望她继续追究。景茗便暂且收回注意力，重新观察起扭蛋机规则的具体内容。

　　首先，她必须弄懂这份规则的书写者是谁，立场和目的又是什么。
　　结合找不到说的话——“既然这是为了收容而生的规则。那它的目的就不是帮助扭蛋机捕食了，而是保护投币者。

　　我能感知到，规则大体没被修改过。基于同一份力量而生，而且十分稳固。
　　其中的涂黑和划线，大概是因为扭蛋机之前试图逃离收容。过程中，它渐渐落入下风，仅能将一部分规则掩盖或模糊化。

　　可既然如此，第一条规则中【掩饰缺货】的做法就有些古怪了。首先，‘缺货’到底意味着什么？
　　如果是某种危险的情况，为什么不阻止投币者购买呢？
　　难道说，【购买扭蛋】这个行为对投币者整体而言更有利……还是，这是收容的某个【必要途径】呢。”

　　推演到这里，景茗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深思。扭蛋机介绍中的某句话忽然出现在脑海：……曾收到宇宙各种族广泛欢迎。

　　等一下。

　　突然意识到什么，景茗立刻转过身，语速飞快地向找不到发问：“你知道扭蛋机的前身是什么吗？”

　　“……我醒得太晚，有许多东西都不知道。仅从它现在的外形来看，我没办法做出分辨。”

　　闻言，景茗将手搭在扭蛋机外壳上，无意识地敲了敲。沉吟片刻，她忽然翻起口袋，没过几秒便抽出手：细长的手指之间夹着一张折叠好的怪谈币。

　　“既然如此，就先做个小小的试验。”

　　拿着钱走上前，她认真观察了一下扭蛋机上的光屏：随着走近而被唤醒，内容十分简单。一左一右，正分别显示着“有货”和数字“1”。屏幕上的字样散发出绿光。

　　视线往下移动，落到中间的投币口，还有最下方的狭长出口。有些类似于地铁站里的售票机器。

　　将钱塞进投币口。顿时，机器最上方的透明球形里，大量看不清内容的扭蛋转动起来。机器主体随之振动了一会，大约一分钟后。随着“嗒”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铁质的通道滚了出来。

　　即便机器已经出货，景茗还是耐心等待了一会。直到扭蛋机断断续续的振动彻底结束，才弯下腰，半蹲在地上把那样东西取了出来：
　　是枚深褐色的扭蛋。边缘似乎有许多磨损的痕迹。握在手里触感很古怪，接近于抚摸鸵鸟蛋。

　　拿着扭蛋，她重新站起来。注意到光屏的变化时，瞳孔不自觉缩了缩，伸手揪住身旁男人的大衣领子：“你过来试试。”

　　就在光屏上，原本的数字“1”已经变为了“0”。颜色也变得鲜红，透露出一种不祥的气息。而左侧的字样却依旧显示“有货”。
　　一个个猜测接连冒出气泡。为了提高效率，她直接用力将男人拽到扭蛋机前。找不到踉跄着跟了几步，表情像是没反应过来。

　　“有钱吗？”

　　“……没有。但应该有足额的等值物。”

　　意识到景茗的意思，找不到终于在扭蛋机前站定。想了想，从大衣里掏出某样东西：似乎是几页破损的纸张，像从某本书上扯下来的。
　　就在万事俱备、准备投币的前夕。站在一旁观察的景茗却忽然开口：“好了，回来吧。”

　　因为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拉下属过去后，景茗便紧紧地盯着光屏。直到对方取出纸张后，上面的数字再度回到了“1”。

　　“果然，规则里说的三十天限制购买一次，是对单个主体而言。

　　可后面那句话又怎么理解呢？不许‘多次’或‘重复’购买。难道重复的概念没有被包含在多次之中吗？还是说，【重复】是指次数以外的其他东西？”

　　喃喃自语着。景茗看了眼手中的扭蛋，毫不犹豫便要将其拆开。中途被找不到伸手拦住：“老板，规则说尽可能不要在公共场合开启。”

　　“嗯？前半句也说是为了安全吧，难道你害怕吗？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内心翻了个白眼。景茗其实有些潜在的唯我独尊。在怪谈世界当了一段时间“怪上人”后，这种性格特质便愈演愈烈。

　　在内心深处，她对这份已经写好的规则有些不满。毕竟，她一向负责创造规则，而其余人在她编写的框架下活动；
　　扭蛋机出现后，却地位一转，反过来让她遵守其他人写好的规则？

　　在这种不可言说的心思之下，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但听到她的话语后，找不到却愣住了。
　　半晌，他才无比僵硬地放下手，咔嚓咔嚓转回身去，表情似乎有些发愣。又过了会，苍白的皮肤缓缓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薄红。

　　景茗对下属的反应并不在意。此时，她已经无所顾忌地拆开了扭蛋。
　　就在撕开上层扎带的一瞬间，一条浅淡的灰线露了出来。手指微微悬停，她不自觉眯起眼睛。镜面一样的外壳上，一抹鎏金色被模糊反射出来。

　　“……”

　　心中忽然产生某种预感。下一刻，她加快了拆开的速度，直接沿着那条灰线将扭蛋拧开。
　　“咔嚓”一声，一样东西在面前的空中凭空出现。出现后，便立刻顺着重力的牵引下坠，中途被伸手敏锐截住。

　　握着有些发黄的卷轴，景茗沉默片刻，将其在眼前缓缓展开。
　　纸页因放置太久有些粘连。随着“沙沙”的响声，上面的内容随之映入眼帘：《炼狱杂货铺组建方案》

　　“……”

　　看清卷轴具体内容的瞬间，景茗的眼睛不自觉睁大。脑中仿佛有道白光闪过，刹那间将所有线索联络到一起。“老板，我记起来了，这好像是……”

　　下属略显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而景茗在下一刻同时说到：“我差不多也猜到了，关于这台扭蛋机的本质……”

　　“——它应该是台，许愿机器。”

　　仿佛最后一位密码被破译。规则中奇怪的部分顿时有了合理的解释。当把“扭蛋”换为另一个词后，句子读起来是如此顺畅。“不能多次许愿，或重复许同一个愿望……原来如此。”

　　自己之前猜错了：这并不是漫无目的的抽奖活动，而是瞄准投币者内心的许愿机。扭蛋的能量上限为S，甚至还有问号等级。假如这些东西流入心思不轨的居民手里，会有何等恐怖的可能性？

　　……所以，她该把扭蛋机带走，还是留？

　　“——能对它使用封印术吗？让能量上限降低一些。”

　　“抱歉老板，我做不到。它存在自身的运行规律，已经和现有规则融为一体。恐怕，即使是您，也无法再行添加新的规则。”

　　“确实如此。”

　　羽毛笔落在纸上的瞬间，景茗便察觉到：要是继续书写，可能会对原本的规则造成破坏。
　　意识到这点，她当即放弃。收回手，看着面前玩具一样的扭蛋机沉思。短短几秒内，无数想法在脑海中闪过，最后汇集成一句——“留下它吧，继续放在这里。”

　　“？！可是……”

　　“你不觉得，它很适合用来钓鱼吗？”

　　未等找不到说完，景茗便意味不明地接了一句。想起那些隐匿在怪谈都市角落里的偷渡者，她的眼神迅速闪过一丝冰冷，又像是嘲笑，“继续摆在这里。我倒很好奇，会是谁先忍不住。”

　　听到上司已经做出决断，下属当即应声同意。而景茗依旧站在原地，没有立刻移动。脸上的面无表情维持了许久。突然裂开一道轻微的缝隙：那似乎是不甘心。

　　“唉……”

　　下一秒，她莫名露出像是牙疼的表情。手指无意识弹动了一会。忽然下定决心似的紧紧攥拳，对一旁的找不到沉声催促：“给我笔！”

　　“……？”

　　“快，普通的就行！”

　　见状，男人表情懵懂，一片雾水地掏出根水笔递过去。看到接过笔的景茗立刻趴在扭蛋机上写起什么。“老板，这？”

　　没有管下属的愕然。景茗自顾自合上笔盖，再次看了遍自己添加上去的——“若扭蛋等级为？，不要拆开，立刻送到办事处。”

　　字迹类似，很难分辨是新添加。景茗长出一口气，终于念头通达：“我知道没用。但它们又看不出来，能忽悠几个是几个吧！”

　　母亲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