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行动》氵一巷

3、第 3 章

　　装完水，几人跑回操场。所有学生都在休息，班主任在学生中间跟他们聊天，教官吹完哨之后不见了。

　　冰块站在树荫下的阶梯旁边拿着军用水壶，翘着小拇指往狭窄的水壶口里吹气，偶尔抬起头来蹙眉凝视着前方。

　　冰块喝水的时候，谢飞宇居然能看出几分优雅，可冰块一抬头，那满脸生人勿近再近杀无赦的样子跟喝水的优雅完全不符。

　　一下午的折腾过后，终于熬到晚餐时间。教官带着十七班，浩浩荡荡往食堂那边齐步走去。

　　路上，谢飞宇回头刚好看见其他班，仔细数了一下，好像多出几个班级。

　　“楼岚，楼岚！”谢飞宇碰了碰身旁的楼岚，“怎么多出几个班？”

　　“什么多了几个班？那是其他学校的！”楼岚压低声音说。

　　“啊？哪个学校的？”谢飞宇心中一亮，想着在其他学校的学生里面找到扫黑大队几个成员，可惜人太多了，张望很久根本找不到一个认识的。

　　到了食堂，大部分人都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当然还有几个健忘的找不到安排的座位，谢飞宇就是其中之一。

　　几人免不了被一顿骂。教官站在几人面前骂的唾沫四溅，谢飞宇站在最左边，躲开了教官的唾沫星子，转过头一脸痛苦地看着座位上的楼兰和庄文飞。楼岚和庄文飞憋住笑，伸手给谢飞宇指了他的正确座位。

　　教官越骂越起劲，谢飞宇只好转头去看教官；这时才发现隔壁是冰块，还是那副样子紧紧拧着眉，满脸写着不爽，仿佛下一秒就会冲过去暴揍教官一顿。

　　谢飞宇越看越觉得这人像是以前在哪见过，良久终于下定决心跟这个似曾相识的同学打声招呼。

　　“你也找不到位子啊？”谢飞宇轻轻碰了一下冰块的胳膊肘，压低声问道。

　　苏康城瞥了一眼谢飞宇，用极其低沉极其瘆人的声音回答道，“看不出来吗？”

　　教官听到异响的下一秒，朝这边恶狠狠瞪过来。谢飞宇感应到教官炽热的目光，猛打一个哆嗦，站得更笔直了。

　　骂完之后，教官才放几人下去吃饭。结果饭凉了，菜也凉了。谢飞宇一脸哭相往嘴里塞着土豆丝，心也跟着凉了。

　　苏康城坐在谢飞宇旁边，面不改色地吃着凉菜。谢飞宇打内心深处给冰块竖了个大拇指，学冰块闭着眼把凉菜当成凉拌吞下去。

　　晚上没有特殊活动，教官和班主任便带着大家站在操场上练习军体拳，顺便选点连长排长之类的职位。

　　结果一个晚上过去，谢飞宇莫名其妙被教官和班主任选成旗手。

　　隔天，谢飞宇一脸无奈地举着一面又重颜色又极其难看的“高一十七班”的绿旗子，站在队伍最前面。

　　在宿舍楼下集合的时候，谢飞宇由于在队伍最前面，刚好站到树荫下。谢飞宇在班主任旁边，自己偷偷感慨，做旗手还是有点好处的。

　　楼岚和庄文飞在烈日下的学生堆里，朝旗手投来羡慕的目光。

　　上午训练的时候，班主任过来通知，说是今晚有文艺表演活动。中途休息三十分钟的时候，全班七十多人坐在树荫下聊得热火朝天。

　　“我不会唱歌，不会跳舞，啥都不会，”楼岚一脸遗憾的样子，“我只会打游戏，然后排位最前大声欢呼，再接着就是被我妈揍了。”

　　谢飞宇“噗”的一声笑出来，庄文飞看了一眼笑到捂肚子止痛的谢飞宇，也趴到旁边咯咯大笑。

　　“你们在聊谁上去表演吗？”朱燃走过来。

　　“是啊，我想报名上去吉他弹唱，但是我没带吉他啊。”谢飞宇说。

　　“我去解决！”朱燃兴冲冲跑向正在和教官聊天的班主任。

　　半晌，朱燃跑回来了，“班主任说其他班应该有同学带吉他来的，她说她去问问。”

　　“谢谢你啊。”谢飞宇粲然一笑。

　　本来谢飞宇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班主任真从艺术班那里找到个带吉他的，还同意晚上自己表演完把吉他借给谢飞宇。

　　中午吃完饭，谢飞宇到Judy老师那登记报名。

　　“你是要弹唱吗？要唱什么？”Judy拿着水笔问道。

　　谢飞宇思考片刻，选了那首他最熟悉的《灰色轨迹》。这首歌自从他五年级喜欢Beyond乐队到现在，早就弹得滚瓜烂熟；尤其爱的就是这首歌的尾奏。

　　下午的时候，阳光比昨天还要毒辣，但训练还是照常继续。

　　“春风吹，战鼓擂，十七班，怕过谁！”谢飞宇一边大声喊着，一边踏步走，步履坚韧。后面的人跟着谢飞宇一起大喊，热血沸腾。

　　到了操场，谢飞宇转过身，面对着全班七十多人。教官正要说话，学生堆里突然高高举起一只手，“教官，我不舒服！”

　　“你怎么了？”教官没好气问道。

　　一个肤色苍白又带着点点红斑的男生走出队列，“我紫外线过敏，好难受啊。”

　　“你怎么不早说？”Judy老师责怪完，示意男生过来，“教官，我带他去医务室一下。”

　　在众目睽睽下，班主任带着男生离开了。

　　教官跟上去交代几句，班里有个男生开始小声嘀咕，“紫外线过敏是啥？是不是不能晒太阳？那他怎么还来军训？”

　　谢飞宇扫了一下队列，忽然眼尖地发现，有个人似乎晃了一下。谢飞宇定睛一看，是冰块。

　　苏康城原本脸色苍白，现在变得绯红；晃了几下之后，眉头蹙的更紧了，揉了几下眉心，紧接着又晃了几下，这次的幅度还有点大。

　　“同学，你没事吧？”谢飞宇皱着眉问。

　　话毕，谢飞宇正想过去帮忙。刚踏出一步，冰块就在他眼前，在全班七十多人面前直挺挺栽倒下去。

　　谢飞宇站在原地目瞪口呆，旗子扔在一旁。中暑都能把自己憋成这样，这人到底是有多闷啊。

　　突然倒了一个人，还不知是死是活，全班跟闹革命似的一片骚乱。

　　“教官！教官！出事了！”站在苏康城身边的几人迅速把人搀住，唤了几声后还是没有反应，紧闭双眼跟去世了一样。

　　“又怎么了？”教官冲过来，脸色比冰块还差，“他怎么回事？”

　　“中暑了！晕倒了！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楼岚急得大声嚷嚷。教官瞪了楼岚一眼。

　　又有一个人在众目睽睽下被担架抬进了医务室。出于担心，教官跟在担架后一起去了医务室。

　　冰块，现在中暑变成火块了。

　　教官和班主任都不在操场，一次性突然没了两个学生，搞得全班人心惶惶，生怕下一秒倒下的就是自己。

　　所有人都识趣的站到树荫下，等教官和班主任从医务室回来。没有教官的允许，所有人都不敢擅自跑去打水。

　　过了有十几分钟，教官和班主任才从医务室跑回来，两人弄得一头汗。

　　“继续，三十分钟后休息，”教官一脸无情，“别以为倒了两个同学我就让你们轻松了，你们这些孩子就是缺乏锻炼，体质虚弱，娇生惯养。”

　　Judy老师插了个话，“你们要是有人身体不舒服的，千万不要忍着，要提前说。”

　　接下来的三十分钟，谢飞宇重新拿起长得极为丑陋的旗子跟着教官踏步，喊口令。这三十分钟就这样浑浑噩噩过去了。谢飞宇甚至想不清楚这三十分钟到底在做什么，只知道再不喝水，该倒的就是他了。

　　一个被选出来的旗手还能虚成这样，也真是万中无一了。

　　“有水的喝口水，没水的喝口水啊。”教官板着脸说。

　　全班一阵哄笑。

　　“笑，你们就笑吧，”教官自己开了个玩笑还不自知，“去！去装水！”

　　谢飞宇按紧挂在腰旁的水壶，撒腿就往饮水机狂奔，庄文飞跟楼岚紧跟后面。

　　“我说谢飞宇，”庄文飞说，“你是不是也不舒服了啊？怎么发了这么久的呆？”

　　“啊，没有啊。”谢飞宇道。

　　“你刚举着旗子的时候就一直在发呆了，”楼岚说罢，瞥了一眼谢飞宇的水壶，“我靠！水！水！”

　　谢飞宇猛地回过头一看，“草！”

　　水已经满了，谢飞宇反应过来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去拧水龙头。可惜已经晚了，开水从窄小的壶口撒欢似的漫出来。

　　谢飞宇被沸水这么一烫，下意识松了手。水壶砸到饮水机的台上；抬手一看，被烫过的地方已经红肿成大泡。

　　“谁有创可贴借我一下？”谢飞宇捂住烫伤的伤口，对楼岚和庄文飞咬牙切齿问道。

　　“没有。”楼岚和庄文飞摇了摇头，一脸发懵。

　　医务室在军训基地的大门附近，走过去要五分钟多。找了很久，谢飞宇都找不到有创可贴的同学，只好捂着伤口加快步伐冲去医务室，一边用几句潮汕精髓大骂那些该死的沸水。

　　“老师在吗？”谢飞宇进了医务室的门，小声喊道。

　　“都不在，不知道是去拿什么药了。”一个同学说。

　　厕所里隐隐约约传出剧烈的呕吐声，像是得了什么重病，听得谢飞宇直打哆嗦。

　　等了好久都没见老师回来，谢飞宇只能自己到柜子里翻找创可贴。医务室厕所的门缓慢开了，趔趔趄趄出来一个人。

　　苏康城拖着半死不活的身子，扶着墙走出厕所的门。捂着额头表情痛苦喘了几下，抬起头后又和谢飞宇的目光撞上了。

　　“你没事吧？”谢飞宇随口慰问一句。

　　苏康城一声不吭，只是淡淡瞥了谢飞宇一眼，接着往前又走了几步；忍到第三步的时候，双腿终于一软，整个人趴到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见冰块不说话，谢飞宇自讨没趣继续往柜子里掏东西。不久便听见旁边“砰”一声闷响，回头的时候苏康城已经呼吸不稳趴在地上，时不时吸一下鼻子似乎在哭。

　　这个冰块好像不小心融化了，在滴水呢。

　　谢飞宇扔下手里的东西，蹲到冰块旁边想把人搀起来。苏康城感觉胳膊上暖洋洋的，下意识抬手把谢飞宇的手打掉了。

　　“你干嘛？”苏康城闷声问道。

　　“我扶你起来啊。”谢飞宇又把手覆在冰块的胳膊上，硬是把不配合的冰块半扶半拽弄到病床上坐着。

　　“我给你找退热贴吧。”未等冰块答应，谢飞宇拉开柜门，在里面一通翻天覆地找出一块退热贴。

　　其他几个同学都在闭目养神，只有苏康城一脸困惑看着谢飞宇。之前只有被同学欺负的份，所以他对谢飞宇莫名也有些戒备，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

　　谢飞宇只是把一块退热贴塞到苏康城手里，挥挥手出了医务室的门。

　　快到操场的时候，谢飞宇感觉手里隐隐有些发麻，抬起手又看见自己的伤口溢出几点血水，显得更红肿了。

　　“我草，我不是去医务室拿创可贴的吗？”谢飞宇暗骂一声，转身又冲回医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