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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前男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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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声音熙熙攘攘,早起的大爷大妈有耍太极的,有跳操的,还有下棋的,洛泽不绝的声音斥满了这老旧的小区。
一单元六楼六零二房,女人坐在单人沙发内,姿态挺拔,掌心搁在双膝上,明晃晃的四处打量,也不出声。
许甜逸烧开热水,泡了杯茶,“陈阿姨,您喝茶。”
陈年钰点了点头,“许小姐,你这里布局一点也没变。”
许甜逸礼貌笑了笑。
“方便聊聊吗?”
“可以的。”许甜逸搬了张椅坐在一旁,“您讲。”
“阿野今天来找你都讲了些什么?”
“他叫我一起去上学,除了说自己十八岁外,还说今年是二零一八年。”未免不必要的误会,她特意隐去周鸣野误以为他们还在谈恋爱的事。
陈年钰挺直的脊背不禁低了几分,她低了低头,调整好情绪,又挺直腰杆,“许小姐,不瞒你说,阿野前段时间出了车祸,医生说他脑内有块淤血未散,会导致记忆时不时的错乱。”
许甜逸听了有一瞬的怔愣,随即礼貌开口,“那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恢复?”
陈年钰看向还在熟睡中的儿子,摇了摇头,“一切看造化。”
“陈阿姨,阿野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恢复记忆的。”许甜逸安慰她。
“谢谢你。”许是压力大,陈年钰终是忍不住哽咽,“以前是阿姨对不住你。”
“阿姨。”许甜逸打断她,递过纸巾,“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跟他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陈年钰望了眼她,终究是说不出口,便擦了擦泪,“阿野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您信我,他一定会健健康康恢复记忆的,他是个很顽强的人。”许甜逸端起茶水递过去,“喝点茶水顺顺气。”
“谢谢。”陈年钰接过茶,眼角的泪水早已干掉,“他怎么突然会在这睡着的?”
“他说头痛,我说要带他去医院,他又不肯。”
“医生说他不能受刺激,不然容易头痛。”陈年钰顺了口茶。
许甜逸小心翼翼开口:“可能是今早不小心刺激到了,不过您怎么知道他在我这。”
“我查监控找到的。”她放下茶杯,今早发现阿野不见了,她是熟识的电话打了个遍,后来查了监控才知道原来是来许甜逸这了。
许甜逸点点头,多年未见,本就是半生不熟的人,且还是前男友的妈妈,她一时也不知该讲什么。
气氛刹时沉静下去,许甜逸咬了咬唇,扣了扣手指头。
“你们这些年就一面没见过?”陈年钰率先出声。
她老老实实回答:“他讨厌我都来不及,怎会又跟我见面。”
“那他突然来找你,就是纯纯来找你去上学?”
“是的。”许甜逸乖乖回答,“不过他记忆好像回到我跟他谈恋爱的时期了。”
她讲完后又及时补充,“不过阿姨您放心,我会跟他讲清楚的。”
陈年钰嘴角紧了紧,神色忧愁地望着熟睡的周鸣野。
难道她当年真的做错了吗?
窝在沙发上的人突然动了动,像是掐准时机一般,缓缓睁开了眼。
周鸣野迷茫了看了眼四周,视线定格在许甜逸身上,话确是对着陈年钰讲的。
“妈,你怎么会在这。”
陈年钰笑了笑,“甜甜打电话给我说你头痛,我来带你回家。”
他看着许甜逸,眼眸灰暗暗的无神,“妈,我记得我没有跟甜甜介绍过你。”
陈年钰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你这孩子这么较真干嘛,真的是甜甜叫我来的,不然你问她。”
“是的,我问老师要阿姨的电话的。”
他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许甜逸,“行了,妈,你快回去吧,我跟甜甜要去上学了。”
“你不舒服,我直接帮你请好假了。”
“我不要。”他拗脾气般,站起身去拉许甜逸的手,“甜甜,我们走。”
许甜逸坐在那不动,握住他手腕骨节,笑了笑,“阿野,你听阿姨的,先回家去。”
“我才不要。”他突然松开许甜逸的手,转身拉起陈年钰的手,“妈,你先起来。”
陈年钰以为他想通了,要跟她回家了,随即站起身,“许小姐,谢谢你对阿野的照顾。”
许甜逸望着两人,轻轻吐了口气,如释重负般,“不客气,阿野,快回家吧。”
周鸣野一声不吭,牵着陈年钰一起走到门口处,随即轻轻一推,“妈,对不住了,我要跟甜甜好好谈一谈,我不能放弃她。”
陈年钰还没反应过来,门就关上了,她眨了眨眼,站在原地愣了许久。
同时怔愣的还有许甜逸:这人在干什么啊!
她反应过来后,想要去把门打开。
周鸣野却一把搂住她,下巴在她头上蹭来蹭去,像一只寻求主人关爱的小狗。
“甜甜,别开门。”
许甜逸推搡着,“别搂这么紧,要喘不过气了。”
他稍稍松开些,紧随着把头埋进许甜逸的肩膀处,瓮声瓮气道:“甜甜,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许甜逸扯着他肩膀的手一松,不由得叹了叹气,“只不过是叫你跟阿姨回家而已,你乱说什么呢。”
他动了动,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声音有些哑,“我都听到了,全都听到了。”
他说他都听到了。
“你知道自己失忆了。”
“嗯。”他瓮声瓮气道,“失忆就失忆,反正你不能撇下我。”
许甜逸用力扯开他的手,目光直视他,“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周鸣野瞳仁猛地一缩,头像被锤子敲打一般,痛苦的蹲下地,“我头好痛。”
许甜逸刚才还想着不要刺激他,一看他痛得直抱头,急忙蹲下查看情况,“现在头还很疼吗?”
他委屈吧啦抬起头,耀黑的瞳孔似缀满了水珠,“疼,所以你别刺激我了。”
“对不起,因为按我们的关系来讲,我们的确不该见面了。”许甜逸愧悔摸了摸他的头,短短的刺头扎着掌心,“我不是故意的。”
“谁规定分了手后就不该见面了,而且我可没同意跟你分手。”周鸣野乘势而上,轻轻靠在她的肩头上,“不过你知道错了就好了,如果失忆前的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不要跟我分手好不好。”
许甜逸嘴角动了又动,最终只叹了叹气。
其实该说对不起的是她。
是她自私又自利。
是她抛弃了他。
“你快点回答我。”周鸣野迟迟得不到答复,着急催促起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消除内心的恐惧不安。
“先缓缓吧。”许甜逸已经记不清叹了多少次气,“你先跟阿姨回家。”
“你又催我回家了。”
“不是催。”许甜逸耐着性子解释,“你得给我缓冲的时间。”
周鸣野得不到肯定的答复,失落的垂着头,指甲扣着地板,“你就是不想要我了。”
许甜逸欲言又止,正想狠下心,抬眼猝然瞥见一抹泪珠从那黑亮的瞳仁处留下。
周鸣野哭了。
要说早先只是红了眼眶,这次却是实打实的落了泪
“我……”许甜逸颓然低下头。
周鸣野看见她颓败的模样,终究是于心不忍,捧起她的脸,勉强挤出一抹笑,“甜甜,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他站起身,“如果甜甜需要时间考虑,我愿意等。”
许甜逸望着那高大的身躯,黯然的低下了头,“对不起。”
“别自责。”他微弯腰,笑着揉了揉许甜逸头发,“是我来打扰你了。”
他挺直腰,看了几眼丧丧的许甜逸,“甜甜,再见。”
门锁被合上的瞬间,许甜逸的泪水也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滴。
这都什么破人生!
——
夜色渐浓,树影婆娑,晚间的风格外刺骨,许甜逸打开电视,让吵闹声充盈这本就空虚的空间,她窝在沙发上,浑身提不上劲,感觉干什么都蔫蔫的。
只要一闭上眼,满脑子全是周鸣野可怜兮兮的模样,以及他眼角的泪要掉不掉。
许甜逸忍不住扯了把头发,烦躁坐起身,盯了几眼屏幕里的画面,像泄愤似的狠狠按了按遥控器,寂静霎时袭来,她呆了呆,一把扯过沙发角处的长羽绒往身上一披,风风火火要往楼下赶。
既然待在家不安又烦躁,不如出去散散心,换换气。
她穿上小棉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大眼睛。
刚一开门,刺骨的风扑面而来,许甜逸瞬间清醒,心里那股闷劲也吹散了不少。
楼梯口灯光昏暗,经年失修的破旧灯泡突然噗呲一声落了光。
许甜逸不甚在意,坏了再修便是。她慢悠悠挪到楼梯口,打眼一瞧,一抹高大身影缩成一团,惨兮兮的窝在楼梯处,似听到响声,他缩着的同时还特意往楼梯处紧了紧,怕挡了别人的道。
绕是十分理智的许甜逸在此刻也忍不住破防。
“周鸣野,你疯了,这么冷的天你窝在这里是不要命了吗?”
他回过头,有一丝做错事被抓包的窘迫感,随即低下头,“我只是不想回到没有你的地方。”
许甜逸眼眶突然一酸,“你为什么要这么笨。”
他静了静,仰起头,“我这么笨,你还要我吗。”
看着眼前以往那么高傲的人,现在变得如此卑微,许甜逸强忍的泪水终究还是落了下来,“笨蛋,要你还不成吗。”
周鸣野迅速站起身,一步跨上去紧紧搂住许甜逸。
月光下,他的眼眸如皎皎明月,照亮了许甜逸灰暗干枯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