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校风云》大羽羊齿会飞

15、梦境2

　　你是为人类盗取圣火的普罗米修斯，我是被众神抛弃的赫菲斯托斯；你读着我给你写的礼赞，我看着你写得认真的，你的字迹清晰的札记。

　　在无明中我们相遇，百转千回，鞍马劳顿，在朝圣的路上我一步一磕头，向着圣庙用头走去，今生终于等来一瞬莲的怒放、人的邂逅，我只祈求这不会是梦一场。

　　鹫鹰把你的肝胆啄食，业火把我的手灼伤。我是武器啊，你驰骋沙场、所向披靡、纵横捭阖的武器，今生今世戎马倥偬，只委身等你的“葡萄美酒夜光杯”，听你指挥，等你那一句“岂曰无衣，修我矛戟，与子偕行”。

　　啊，如若你问我为何涕泪涟涟、泣不可仰，只因我心疼你的遭遇，你不要去羡慕西西弗斯的永生，只因“受身无间永远不死，寿长乃无间地狱中之大劫”。

　　你看这天上人间，谁说不都是一个无间地狱呢……？

　　……

　　戍边的战场上，一座巍峨的城墙隔得开黄沙漫天，却挡不住杀声震天。攻城的暴露在烈日下，心力交瘁；守城的固执一方，弹尽粮绝。经过长时间的拉锯战。双方谁也不让谁，杀红了眼。

　　没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有的只是刺鼻的狼烟和等不来的援军，只有“大漠穷秋塞草腓，孤城落日斗兵稀”。

　　城楼上，两个死守的士兵力竭地坐下，利用凸起的砖石作掩护。

　　其中一个拔出腰间的酒壶，摇了摇，传出明显的水声，看向一旁他的战友，示意道：喝不？无声的询问。

　　另一个嘴唇皲裂的士兵不说话，把头撇向一边，好像在说：这是救命的，你喝吧。无声的拒绝。

　　第一个士兵见状也没喝，把酒壶在地上“噔噔”两下，似乎在问：你真不喝？真不喝我可喝了啊？无声的催促。

　　被问话的士兵无动于衷，身子斜倚在城墙上，像是死了。也许他还真希望他死了。

　　第一个士兵急了，拧开盖子，掐住他的面颊，就要往他嘴里灌。

　　第二个士兵喉咙滚动了一两下，就再没动静了。多余的酒从口里溢出来，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最后滴到了地上。他是说什么也不愿再多喝了。

　　第一个士兵吹胡子瞪眼地看着他，看着那地面的水迹，指了指他，又指了指酒壶，好像是叫他不喝就吐出来。

　　“呕……”第二个士兵真的就把口里的酒吐到了酒壶里。

　　一刹那，战鼓擂擂的敲响了，墙外烽火连天，攻城锥一下又一下地砸向了墙，好像惊雷劈向了大地，城墙上两个士兵只觉得屁股底下在晃动。云梯又被驾起，突袭的敌军有条不紊，群蚁排衙般登上云梯。

　　城墙上的士兵站起来，彼此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抽出长刀，作出同一个口型——杀。

　　你防前面，我防后面，两人背贴着背，警惕着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敌人。

　　“刺啦——”刀划破衣物时，也如切纸般割开了敌人的皮肉。如刽子手执行命令，如屠夫般烹羊宰牛，两人始终紧挨着不分开，即使是命运也仿佛对他两无可奈何，彼此是彼此的屏障，彼此是彼此的最后一堵守城墙。

　　终于，硝烟散去，第一个士兵倒下了。他伤痕累累，像是一件陶瓷再也承受不住更多的裂痕，在一瞬间无言地土崩瓦解。

　　第二个士兵急忙把酒壶对着他的嘴，希望他能够喝一口，喝一口，就再多活一秒。

　　然而第一个士兵怎么也不喝。面对第二个士兵疑惑的目光，他用尽全身力气，缓缓开口：

　　“……嘴对嘴，喂我。”

　　第二个士兵愣住了，对他说：

　　“……去你的。”

　　但还是灌了一口，像最初那样，多余的酒从口里溢出来，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最后滴到了地上。然后再慢慢地、轻轻地俯身，将唇贴在了倒地的那一个士兵的唇上。

　　四周是灼人的野火，他们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