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皮卡一皮卡

60、吵架

　　周浩俊开车把周浩遵和莫好送进学校，莫好先下车，周浩遵下车之前听见周浩俊说“家里公司可以招个实习生”，意思是可以让莫好换个工作。周浩俊不可能谁都帮，但既然碰上了，帮一把也没什么损害。
　　周浩遵下车下到一半又坐了回来：“你当真？”
　　周浩俊没什么心情和他吵架：“看短信。”他刚等馄饨的时候就在联系这件事，发现周浩遵把他微信拉黑名单了，就用短信把职业经理人的联系方式发了过去。
　　周浩遵硬邦邦说道：“替她谢谢你。”很快就下了车。
　　周浩俊看两个人各自回各自的宿舍楼，收回目光，调了头送陈乐回家。一路上陈乐心里的气儿是消了又起、起了又消，一方面人就在自己旁边坐着，不管是不是给周伦看的，刚刚的举动挺戳他的心的；另一方面，他总觉着周浩俊知道自己在冷战，但就是不把这件事儿放心上，更别提陈乐设想中的承认错误并保证下次再也不冒风险这种事儿了。
　　陈乐不主动说话，周浩俊也不说话。小区前的红绿灯，陈乐侧头看着周浩俊左手撑在门框上，样子有点累，心里有点不落忍。周浩俊把车停在陈乐门口，把车锁解开，意思是下车吧，甚至都没往陈乐这边看。
　　在他们冷战的这段日子，周浩俊还偶尔发个表情包逗逗他，陈乐一笑就想结束冷战，但他一想事关周浩俊心里有没有他自己身体这根弦儿，所以他不能低头。他今天看见周浩俊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心理建设都没有用了，就算前面是悬崖，周浩俊站下面，他也跳，他都想好怎么跟周浩俊说明白了，但——周浩俊现在不想沟通了。
　　陈乐解开安全带的动作很缓慢，甚至还把安全带捋顺了，这期间周浩俊一直看着他们小区的树，他是真想不通，这树有什么好看的？晚上都是黑漆漆一片的。
　　陈乐拉开车门，心想，什么先低头的人卑微，只要周浩俊跟他说一句“晚安”什么的，他就立刻坐回来。但周浩俊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动，就手撑着头，看着外面。
　　陈乐一下就把门关上了，心想，再低头他是狗。关门的那一瞬间，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幻听，他听见周浩俊难得叹了口气，他又拉开车门，坐了回去，虽然低头是狗，但是都给台阶了，他决定下一下。
　　陈乐问：“你在生什么气？”
　　周浩俊扭过头看向他：“这话不是应该我问你吗？”
　　陈乐心想，不愧是周浩俊，能屡次和他弟弟周浩遵吵架不输的人，同样能像他弟弟一样气人，所谓一笔写不出两个周。
　　周浩俊继续问他：“平时就算了，今天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道，“我不去，你准备和小遵一人一半是吧？”陈乐就是这么想的，一人一半，不管酒量大小，周浩遵喝一瓶肯定出事儿的。
　　陈乐抓住了重点：“所以你知道我生气？”
　　“是。”周浩俊懒得管别人怎么想的，不代表他不知道别人高不高兴，尤其对方还是陈乐，什么都做得大张旗鼓的，并不难猜，只是他一直没想出来陈乐怎么就突然生气了。
　　“那你知道我生气，不想一下为什么吗？”
　　周浩俊是真不知道，他问陈乐：“为什么？”
　　陈乐看周浩俊清澈的眼神，他发现周浩俊是真不知道，突然被气笑了。他以为周浩俊是装傻，没想到周浩俊是真傻，他有点无奈，声音带了点笑意：“因为你感冒上高原，我气你明知道风险还去，也气你不告诉我。”
　　周浩俊点了点头：“那今天你也没告诉我，我们扯平了。”
　　陈乐想了想，竟然觉得有那么一点点道理，但是程度是不一样的。陈乐冷静地想了想：“我们两一人半瓶不会出事儿，但是你是差点出事了，我说的对吗？”
　　周浩俊知道跟大学老师玩这种逻辑游戏是玩不过的，而且自己理亏在前，但是在车上看陈乐跟自己什么都没说的时候是真的有点没底，当初就是憋着、忍着，背着他自己悄悄投胎了。现在他怕陈乐又一声不吭地走了。
　　周浩俊声音突然放低了，甚至比平时的声音要小一点：“但我的担心是真的。”
　　“我的担心不是真的吗？”陈乐反问。
　　周浩俊没说话，把玻璃降下来多了一点，看向窗外，然后抿了抿唇，扭过头看向陈乐：“以后有什么直接跟我说，好不好？能不能不要冷战？”
　　陈乐看向周浩俊的眼神，他觉得周浩俊的语气和眼神里面有一种令他不太舒服的情绪，好像是……害怕。在他的印象里，周浩俊一直秉承着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的态度，恐惧在周浩俊一往无前的生活中是不存在的。
　　陈乐深深地看了周浩俊一眼，望向周浩俊的眼底：“好。”
　　周浩俊不敢离陈乐太近，他知道烟味没那么快散去，伸出右手摸了摸陈乐的耳垂：“上去吧，晚安。”
　　陈乐握住他的手，凑近亲了一口周浩俊的侧脸：“晚安，路上注意安全。”
　　周浩俊轻声笑了笑，陈乐明显感觉周浩俊整个人放松下来了，他十分确定此时此刻周浩俊的快乐是他带来了。周浩俊在陈乐拉开车门的时候，牵住陈乐的左手，十指相扣，轻轻亲了陈乐的手背：“上去吧。”他松开陈乐的手。陈乐笑着点了点头，关上车门，挥了挥手，然后带着笑意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