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正经》并缔

3、第三章

　　而卷柏只是垂眸静静的看着正在傻笑的商陆，半晌才慢悠悠的往旁边挪了挪
　　那个正常人上课会随身带着给猫梳毛用的梳子，而且阳光草坪也不是柚子的活动范围，这样想来商陆不论怎么看都是蓄谋已久
　　“这周六你有时间吗？”卷柏看着商陆梳毛梳的越来越熟练，背对着太阳在商陆身边坐下
　　“有啊，怎么了？”商陆头抬都没抬，专心梳着猫毛，随口问道
　　卷柏抱着膝盖头侧靠在手臂上，看着商陆，十一月的太阳不是很大，因为太阳晒得暖洋洋的，有些困，导致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带柚子去做产检，再回家见见母亲。四年没见，她见到你会很开心的。”
　　闻言商陆的动作顿了一下，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一开始这次产检卷柏是没打算要求商陆一起去的，但柚子离临产越来越近，再养在学校里面不方便。所以早上卷柏说把柚子送回家也不是为了结束闹剧而吓唬余臾的。
　　之所以问商陆要不要一起去，是因为从他母亲改嫁之后的四年里，商陆都一直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想着反正都要回去，多带一个也无所谓
　　虽然太阳不大，但卷柏还是没有呆多久就躲到树荫下去了
　　树荫底下人确实还挺多的，大多数是女生。卷柏也没兴趣听听小女生之间的八卦，便找了棵人少的树，靠在树上数落下的叶子。
　　至于余臾他们，早和商陆冰释前嫌了，柚子没法再肆无忌惮撸，就跑去围着汤圆转。只是汤圆的大尾巴扇人巴掌倒是一扇一个准。
　　没几尾巴就把余臾扇迷糊了
　　“我靠，怪不得跟卷柏一样叫汤圆，扇起人来是一点不含糊啊。”余臾把汤圆扔到一边就开始跟商陆讲卷柏的光辉历史
　　“我跟他是初中同学，我记得是初一吧，他那会儿脾气虽然孤僻了点，但跟现在差不多，平时和和气气的，偏偏有个人非得犯贱。”说着，余臾一巴掌就拍大腿上了，听声音应该很疼，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余臾拍的是商陆的大腿
　　商陆：“……”他怎么尽些使不完的驴劲
　　“卷柏他妈妈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了，外班有个男的他也不知道从哪知道的这事，就因为喜欢的女生喜欢卷柏，他就不止一次当着一群人的面戳卷柏痛处。”余臾越说越激动，抬手就要再拍，商陆见状连忙制止了他，不然遭殃的估计还是自己
　　“我记得那天是在吃午饭，那傻逼又来犯贱！卷柏忍了他一个多星期了，再好脾气的也受不了，卷柏就直接拿餐盘扇他脸”
　　余臾伸了个懒腰躺在草地上，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嗤笑一声继续道：“那家伙也是怂的没边，我还以为他最起码会找老师告状，结果过去几天了一点浪都没翻出来。再之后他见了卷柏就跑，整的跟卷柏欺负他似的。”说着还翻了个白眼。
　　不过相较于这个，商陆还是更好奇卷柏“汤圆”这个外号是怎么来的。
　　而余臾只是坐起来摆摆手。
　　“他睡觉喜欢团成一团，还蒙着头就头发露在外面，他头发还长，虽然颜色不对，但是真的很像个露了馅的黑芝麻汤圆儿。”卷柏看了看时间也快下课了，便朝余臾跟商陆这边走，结果就听到这么一段。
　　卷柏：“……”有种底裤被扒光的感觉。
　　余臾说到兴起时是个大嗓门，卷柏也能隐隐约约听到些片段，有时候卷柏都觉得初中时候就是他捅出去的。
　　自卷柏记事起他便没见过自己的生母，时间长了就会感到奇怪。在他六七岁的时候，曾指着放学时被父母一起接走的孩子问父亲：“爸爸，为什么他们都有妈妈，但我没有，我连见都没见过，是不是因为我不乖，妈妈不喜欢我，才不来见我”
　　而父亲只是露出一个卷柏看不懂的表情，伸手揉了揉卷柏的头发。
　　“我们家卷柏当然也有妈妈，就像卷柏喜欢妈妈一样，妈妈也喜欢卷柏，妈妈只是变成天上的星星，每天晚上都看着卷柏。”
　　那时候卷柏年纪小，根本听不出父亲这只是为了安抚自己的谎言，反倒信以为真和同样因没见过卷柏母亲而感到奇怪的同学说自己的妈妈是变成了天上的星星。
　　一开始大多数人都是羡慕极了，其中有些人则是告诉了自己的父母，并表示也想要自己的母亲变成天上的星星。那时年纪小，大多数父母都是一笑而过，没有揭穿这个善意的谎言，也有小部分父母选择揭穿。
　　所以从那之后班上总会有人指着卷柏说他母亲是死了，不要他了。更恶劣的则是嘲笑他有娘生没娘养
　　小孩子最听不惯这些，于是卷柏便与他们争斗起来，但双拳难敌四手，卷柏很快败下阵来，在老师出面制止时身上都难免挂了彩
　　但凡参与了这场混战的人都被家长领回家反省去了，而被一群人按着打都没哭的卷柏在见到父亲的时候则是放声大哭起来
　　卷柏那时边抹着眼泪边边问父亲：“爸爸，‘死了’是什么意思？他们说我妈妈死了，还说我有娘生没娘养”
　　而他父亲并没有再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把卷柏揽进怀里。没过多久卷柏就转学了。一是他不想在呆在这里，二是他父亲不愿意看卷柏再在这里受委屈
　　至于这件不愉快的事很快便翻了篇，只是自那时起卷柏便总能听到些风言风语，说是卷柏克死了自己的母亲，还说取这个名字是为了沾还魂草的祥瑞，免得他克死家里其他人，也是从那时起，卷柏才明白父亲骗自己时露出的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也因此卷柏很少回家，上学时能办住宿就绝不办走读，也不喜欢与人来往，养成了个孤僻性子
　　卷柏跟余臾也不是初中才认识，而是在小学六年级时，余臾转进了卷柏所在的班级
　　余臾父母离异跟了母亲，或许是因为都缺少一位血亲，他们两个很合得来。余臾也比卷柏开朗活泼些，渐渐的，卷柏也慢慢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直到卷柏初二时父亲再婚，卷柏也终于有了个名义上的母亲，这个母亲还带了一个孩子说这是他的弟弟，让他们好好相处，只是只见了一面这个所谓的弟弟便被外公外婆带走了。也因为杭州离温州距离不近，他们也就只见了一面，互相记住了名字
　　见面时父亲和继母都没有仔细看他们两个的出生日期，只是看卷柏比商陆高就觉得是卷柏年纪更大些。到之后卷柏在翻看户口本的时候无意间发现其实商陆比自己大几个月。但一直见不到对方，知道了也没什么用。而难得再见，更正后商陆还是乐此不疲的喊自己“哥哥”
　　余臾倒是没在意站在旁边的卷柏，问商陆为什么给橘猫取名汤圆
　　商陆撸了把怀里的柚子，摸着下巴回忆道：“下载了个取名软件，取了十个名写在纸上，让它自己抓，抓到哪个叫哪个”
　　…也是够随便的
　　余臾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下课铃落地也不见他有停下的趋势，卷柏只好叫两个人来，一人一个手臂把他架回班去，这也是卷柏头一次跟商陆好好道别
　　走之前卷柏向商陆讨来了柚子身上梳下来的毛，说的是扎毛球给柚子玩，实际上是为了之后柚子回家后让余臾他们几个干爹睹物思猫
　　他们数学老师有个特殊的习惯，每周一的数学课都会让班里的学生做他四处搜罗来的数学题，美名其曰：重温童年
　　数学界有一个黄金铁三角，分别是：小明，小红加任意一个名字是小字开头的，而他搜罗来的题目大多是这种
　　碰到小学的题目，基本上都是乐呵呵的，虽然是童年阴影，但胜不过简单，只是难度一提到初中，大多都傻了眼，初一还好，初二初三的知识基本上都是过了中招就还给各科老师了
　　但难免有几道没脑子的，就比如有一道题大概意思是小明结伴买东西，结果小明莫名其妙付了全款，因为钱不够还得找同行的人借钱，问的是小明得还多少钱
　　数学课代表性格比较跳脱，跟余臾相比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就是怕老师，尤为怕数学老师
　　而每周一的“重温童年”数学老师都是发完卷子就回去办公室边喝茶边翘着二郎腿等课代表送卷子，这也使得课代表每次周一写卷子的时候都是边哭边骂
　　关键是课代表还是个一米八的高个，每到这个时候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视觉冲击力极强
　　其中他最常说的话就是：“我服了，我真服了，真是草了，老子要转班”
　　偏偏余臾这时候也喜欢咋呼，加上遇到比较智障的问题时班里都喜欢对答案，这时候班级里叫喊声就是此起彼伏的
　　就比如上面那个还钱的问题，基本上都是自信满满，想的是借多少还多少，写完还不忘骂两句：明明是小明四个人一起买的东西，里面还有其他人的东西，结果是小明付全款，还得小明还钱
　　结果次日见到答案时都傻了眼，答案弯弯绕绕不说，还的钱比借的还多。还记得当时数学老师念完答案自己都懵了，只好干笑道：“不好意思啊同学们，ai出的题。”
　　自那之后，题正常了一点，但也只有一点
　　就比如今天的题，在贡院提前预习不是稀罕事，结果翻页一看：好嘛，高三的知识点
　　得嘞，也别重温童年了，穿越时空去吧
　　这节课是上午的最后一节，也拜它所赐，因为吃饭结账之类的问题，整的没几个人有胃口吃饭
　　也因为近几日都霉运当头，卷柏甚至产生了去灵隐寺求一串十八籽的冲动。但这种祈福纳祥的物件卷柏一旦戴上若是摘下来还会反噬，便干脆走一步看一步
　　因为没有胃口，大多数人都留在班里趴在课桌上午休，而每到这个时候余臾都会带来自己的画本，招呼一群人来围在卷柏的座位旁，抽走卷柏课桌上的书，将画本按在桌子上，美名其曰为：放松。
　　只是余臾的画作对卷柏这个不懂艺术的人而言未免有些太过超前。他画的大多是自己在英语课上带来捣乱的动物，若是遮住它们的头看确实是栩栩如生，而之所以说太过超前，是因为它们都长了张人脸
　　这边卷柏还在沉默，余臾倒是不停的向周围人做介绍，并时不时的来一句：“你说对吧，卷柏。”
　　五六年过去，卷柏的性子是没有那么孤僻了，但还是不擅长应对人际交往，混的熟的也就余臾他们四个，所以余臾经常这样，为的是让卷柏多结交朋友
　　只是这种方法并不会有什么用，反而弄的卷柏坐立难安，而偏偏每次余臾都能招呼过来不少人，他也只好在每次余臾询问他时露出个得体而不失礼貌的笑容，然后温声答道：“你说得对。”每到这时候他都会在心中祈祷时间过的再快一点
　　而今天与以往不同的是卷柏旁边的玻璃被人敲响了，转头看去便见到一只露着犬牙的小狐狸
　　按安澜的话来说，商陆在休息时间不是在球场就是在去球场的路上，这时候他出现在这里倒是让卷柏感到惊讶
　　只见小狐狸见窗户没有反锁，便打开窗，支在窗框上，冲卷柏笑道：“哥，赏个脸一起吃个饭去呗”
　　卷柏只是歪头看着他，余臾看着卷柏面无表情的样子以为商陆肯定没戏，结果下一秒就看到卷柏边站起身边说：“好啊。”
　　等余臾反应过来卷柏已经走到班级门口了，而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你这个重色轻友的男人。而卷柏想的是：谢天谢地，终于得救了。
　　商陆的话唠程度不比余臾低，叽叽喳喳了一路，到了高吟食堂门口卷柏才想起来问他怎么想起来找自己一起吃饭
　　“我看你被围中间表情挺不自在的，脑子一热就开口了。”说着还有点尴尬的挠了挠头，然后就看见卷柏露出了个好看的笑，轻声道了句谢。
　　这难免让商陆想起上周五卷柏走后赵枫实说卷柏穿女装一定好看，找人化化妆，连假发都省了。现在他居然有点认同赵枫实说的话了
　　卷柏没什么胃口，就只弄了个番茄炒蛋，而商陆明显是个肉食动物，餐盘里清一色的全是肉类了。而且吃饭也堵不上商陆的嘴，这不免让卷柏开始思考，这世界的本质难道是一个巨大的余臾吗
　　不过与余臾不同的是商陆的话匣子打开的快关上的也快，只是商陆的话匣子刚关上就看见卷柏坐在对面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
　　而卷柏很快便被一声闷响惊回了神，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商陆拍了一把棒棒糖在桌子上，随后就是商陆略带关切的声音：“没胃口？我有糖你吃吗？”
　　卷柏摇了摇头，“谢谢，我不爱吃甜食。”但见商陆可怜巴巴的盯着自己，便从中挑了个偏酸的柠檬味装在口袋里，见状商陆才笑嘻嘻的把剩下的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