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慕君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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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妙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处在参云殿。她觉得此时脑子有些混沌，头上还敷着一块丝巾。
她挣扎着坐起身，看着周围的一切——刚刚自己是做了一个梦吧？
玄妙掀开被子想下床，门外人听到动静连忙推开门。她抬头一看来人，欢尘、司追、司敏和司齐都走了进来。
玄妙捂住有些痛的头道：“你们都围着我做什么？大神官那里也需要人呀。欢尘留下便是。”
面前四人闻言皆是一惊。欢尘忙跑过去给玄妙倒水，让她喝一些：“神官好不容易烧退了，让神官好好休息，你们先下去吧。”
玄妙在昏昏沉沉中又睡了好几日，等再醒来就听到门外低声的争论声。
“欢尘，你要让大神官振作起来呀！现在陛下要召见神官，我已经推了一次了，这次怎敢再推？”是司追的声音。
“我不知道要如何同她说……”欢尘有些失落地回道。
“我去。”
话落后，紧接着是一道轻轻的敲门声：“神官您醒了吗？”
玄妙道：“进。”
司追进来道：“大神官，您该去进宫见陛下了。”他着重“大神官”三个字，观察着玄妙的表情。
玄妙沉默了一阵，双手缠着白布的伤口提醒着之前的事情都不是梦。未语泪先流，她面无表情地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我没有死？”
“什么？”欢尘没听明白问道。
司追听明白了，他一字一句道：“您确定您看着同生共死契全部烧完了吗？”
玄妙苍白着唇，说不出来话。
“他骗了我。”玄妙笑了一声，吐出这样四个字。
“他将我骗到这样一个位置上，他将我困住……”玄妙低着头，披散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
忽然她走下床，用桌上的匕首往额间划了一刀，然后往玄辰殿方向跑去。
“神官，你这是做什么呀！”欢尘看到玄妙疯疯癫癫的样子，忍不住声音哽咽起来，忙跟到她身后。
待玄妙跑进玄辰殿后，在每个房间里走了一遍。后来，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对欢尘道：“对！把护宫的阵法撤了！要不然他就进不来了！我找不到他是因为他进不来！对，肯定是这样！”
欢尘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神官——”
“不要叫我神官！我不要当大神官！我不要！”玄妙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泪水，她爬到欢尘的脚下：“欢尘，你快点，你快点把宫里的阵法撤了！”
“大神官，不可阿——您要三思阿！宫中上千弟子，怎可撤掉护宫阵法呢……”欢尘跪坐在地上将玄妙抱进了怀里。
“欢尘，你是假的对不对？你们都是假的对不对！”欢尘开始神神叨叨地说话：“我是在玉佛子的梦里对吗？还是我还在乐洋的幻境里？这一切都是假的对吧？”
玄妙笑着道：“大神官怎么会死呢？他那么厉害——这幻境是将我最恐惧的投射出来对吗？在吓唬我——你们都在吓唬我！”
欢尘手一下一下地抚着玄妙的发道：“不是的，这一切都不是梦。神官，您该醒了，整个乾元宫都等着您呢。您这么聪明，怎会不知道‘生死有命’呢？玄圣子道长也只是您的一道劫罢了。”
欢尘牵着玄妙的手将她带回了参云殿，然后为她梳妆、穿衣。待大神官的黑袍金冠拿过来时，玄妙瑟缩了一下，她道：“不，我不要穿这套衣服……”
欢尘无法，便只能为玄妙换上黑袍银冠——这戚兽黑袍她若不愿穿，这宫里还有谁能穿呢？——只能封存了。
玄妙不悲不喜地踏入了皇宫。这次女皇不再如上一次一般对她爱答不理，而是与她说了好些话。内容大约是要忠于她，守好肖国的安宁，守好妖塔一类。
玄妙对于她的话皆低头称是。
肖皇：“上次见到你，觉得你是个挺活泼的丫头，此刻怎瞧着如此消沉？”
“玄圣子道长刚离世，臣难免会有些不适。”
“尽快适应吧。”肖皇没有情绪地开口：“未来你还会失去更多——你得到的，一样一样都会失去。”
玄妙闻言自嘲般地笑了一下，然后开口道：“陛下，臣有一事不明，烦请点拨。”
“准。”
“玄圣子杀了自己的师父，为何您还任他为大神官呢？”玄妙一直等玄圣子将一切告诉自己，却等到的是他的离开。她知道现在去了解他已经太迟了，但她还是想知道。
“你是他的什么人？”肖皇侧着头瞥了她一眼，锐利的眼望着她。
这一句话忽然将她问住了，但她还是顶着自己心里的不适道：“道侣。”
“道侣？我听说你们修道之人结为道侣会结同生共死契，那你为什么没有死。”
“我……不知道。”上位者的话总是不给人情面。
“玄圣子有个哥哥，叫慕君机，是孤的妃子。孤自然要给他几分面子。且他的师父也该死……”肖皇冷哼一声。
玄妙愣住，她从来都不知道玄圣子有个哥哥叫慕君机，还有，为什么他的师父“该死”？
“陛下——”
“好了，孤累了，你下去吧。”
玄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道：“是，臣告退。”
玄妙往宫门走去，正走着，便见到一紫衣男子周身华贵正站在宫门口，看模样——是玄圣子！
玄妙站在原地不能动弹，她想：便是梦，也别醒……
那人看她愣在原地不走过来，便向她走过去。她立时向后退——她知道只要离那人近了，梦就会醒。
那人无法，便开口道：“玄妙道长，我是玄圣子的哥哥。”
其实玄妙已经猜到了对方是谁，只是她忽然有些怯懦——她好久都未能见到他的脸，最后一眼都只是背影。她甚至恶意地猜测，塔中死的那人不是玄圣子，是玄圣子让旁人穿着他的衣服来骗她。
玄妙站住身子向他施礼。
“道长，我其实是想同你去趟乾元宫，替我弟弟收些东西以做念想。”
“好。”玄妙艰难地应道。
二人一道上了马车，一路上玄妙都别过脸去不看慕君机，待到乾元宫门口后，慕君机带上备好的帏帽走下马车。
待走进宫中后，玄妙终于开口了：“慕大人，玄圣子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师父？”
慕君机未答话，问道：“前头便是他住的地方了吧？”
玄妙道：“是。”
只见慕君机走进玄辰殿内走了一圈，看了看玄圣子爱喝的茶，又翻看他的衣柜，最终坐在一把椅子上，手指不住地颤抖。
“你——”玄妙以为慕君机因为玄圣子地离开而伤心，便想开口安慰。
“他不是他。”慕君机忽然来了这样一句，让玄妙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是何意？”
“死去的玄圣子不是我弟弟，或许说——玄圣子早就死了。”慕君机冷声说道。
玄妙张了张嘴，反应不过来。
慕君机接着道：“你问我为什么他杀了自己的师父却没有被责罚，因为正是他师父杀害了我弟弟慕君年。”
慕君机有个弟弟叫慕君年，后来成为了乾元宫的大神官，道号：玄圣子。
二十年前，慕家被诬陷，落了个抄家的结果。慕大人和其夫人在狱中被折磨致死，慕君机和慕君年兄弟二人艰难度日，那时的慕君机八岁，慕君年四岁。
为了活命，幼小的慕君年拜入法夷道长的门下，只因在道观中有饭吃、有床睡。那时的慕君年成了小道童，而十岁的慕君机由于长得美则成了青楼的学徒，学习弹琴。
过了几年之后，法夷道长因为道法高深被推举为乾元宫大神官，旁人不知道的是，这法夷道长实际在背地里修行诡道才有了当时的修为。
随着慕君年年岁渐长，长相愈发出众，法夷道长便在他身上开始打主意。
十七岁的慕君机，每次见到自己的弟弟，都会在他的身上发现新出现的伤痕。慕君机常年在风月场，哪会不知道自己弟弟身上的伤痕是如何一回事儿？他想救自己的弟弟，可他无权无势，又能如何？
要说这世上谁能插手乾元宫的事情，那便只有女帝了。
十七岁的慕君机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面皮和弹得一手好琴。最终慕君机无法，只能委身于一名朝中大臣，想让她将自己举荐给女帝。这人极为喜爱慕君机，愿意帮他，便安排他在皇宫的宴会上用古琴独奏了一曲《来仪》，成功让女帝注意到了他。
实际上女帝在十岁时便见过七岁的慕君机。那时的慕君机是谦谦君子，一派小大人的模样，见到当时还是二公主的女帝懂得进退有度。当时的二公主就将这位长相漂亮的慕家大公子记在了心上，在慕家被抄家时便想救他，可她的父皇却告诉她，慕家的孩子全都死了。
再次见到慕君机的女帝将他留在宫里，问他想要什么，他便道：“请陛下救我弟弟。”
可等到女帝派人前去乾元宫时，乾元宫却说慕君年已死，被扔到乱葬岗了。女帝便赶紧着人去乱葬岗找慕君年，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过了几日，等再有慕君年的消息时，却是他血洗乾元宫的消息。他不仅杀了法夷道长，还杀了几个乾元宫的高阶弟子。谁都不知道慕君年明明资质平平，为何过了短短数日便能杀了道法高深的法夷道长。
慕君机知晓弟弟杀人后便求女帝饶了自己弟弟，说愿意用自己的命换自己弟弟的命。女帝原想找人擒来慕君年，却没想到慕君年早在宫门前求见。
女帝同慕君年二人单独交谈后，慕君年便成了乾元宫的新神官，被封道号“玄圣子”。
慕君机想知道女帝同慕君年说了什么，他们二人却默契地都未向他谈起。
成为了玄圣子之后，他便鲜少再同慕君机来往，甚至有些躲避。
“那时，他看我的眼神是那么陌生。我一直以为是因为他遭受了非人待遇，所以内心有些封闭。后来，随着时月，他忘记了我的生辰，甚至时常躲避我，我便开始有所怀疑。”
“我曾问过其他道长，为什么有个人会忽然间性情大变，那道长便回复我‘夺舍’。”
“如今想来，他归来后杀死了法夷，根本就是为了年儿报仇——夺舍若不想被反噬，便要完成身体主人的愿望。”
待慕君机走后，玄妙还坐在椅子上发着呆——她所认识的人是玄圣子，而慕君机的弟弟是慕君年，这是两个魂却用着同一个身体……
所以，她认识的玄圣子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说第52章 慕君机
